第54章111
可她又没被调戏,只是拉拉手罢了,干什么这样认真,好似她被人家玷污了清白。
花神愣了一愣,而后脸上露出些微笑意。煞有介事道:“好,回头便训她们一顿,叫她们往后不可对你师妹动手动脚。”
羊生这才满意道谢。
云霭深处传来一串轻笑,仿佛有谁在取笑傻子。
花神将师徒三人请入百花司,叫来几个仙童,吩咐道:“去取我酿的花露来。”
她口中所说花露,乃是集百花之精,太阴之力精炼而成,饮一口便增数百年功力,十分难得。
一天道人一改别处嘴脸,安安分分坐着,凭人家怎么安排,决不多言多语。
小鹤暗笑:他如今倒装得老实。
花神从一天道人身上看到他两个徒弟身上,又从两个徒弟身上看到一天道人身上,见仙童取来花露,便客气道:“自五百年前蟠桃会一别,便与道君少见,只听人说道君养得几个好徒弟,在下界眠春山清净度日,且喜今日有缘,迎得诸位入我百花司玩耍,司中简陋,略备几盏花露润喉,万望莫嫌。”
一天道人一看到那花露,就心痒难耐,这样的好东西,普天下少有人拿得出来,他怎么会嫌?
满面堆笑道:“能得花姑一盏花露,是他几个几世修来的福气,怎么敢不知好歹嫌弃?”
叫徒弟:“把悄悄叫醒,让她也尝尝百花司仙露。”
小鹤从袖子里把悄悄掏出,看着这条睡得冒鼻涕泡儿的小白狗,为难道:“师父,悄悄还在睡。”
一天道人道:“想个法儿把她弄醒。”
小鹤无奈,把昏睡的狗儿推了推,叫:“悄悄,你醒来。”
小狗纹丝不动,如死了一般。
羊生心黑,趁此大好良机,下黑手敲了小白狗一个脑瓜崩儿。
小鹤不悦:“做什么打她。”
羊生假吧意思:“我唤她哩,我唤她哩。”
见两个徒弟不中用,一天道人啧了一声,说:“就晓得指望不上你两个,把你们师妹给我。”
小鹤迟疑一下,将昏睡的狗儿双手递给师父。
本以为师父有甚法儿把悄悄弄醒,谁知他也不弄什么法儿,只把狗嘴掰开,将一盏花露囫囵倒入,又捏住狗嘴,来回晃荡两下,那些花露就咕噜通过喉道,进入肚腹之中。
这下好么,本就被灵气醉晕过去的小狗,睡得更死了。
小鹤看呆了,情不禁道:“师父,你怎么……”
一天道人教训道:“我怎么你怎么,吃你的花露,总不成还要我喂你?”
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他是个雁过拔毛的,便是小徒弟睡了,灌也要把好东西给她灌下。
小鹤可不敢叫他喂,连忙端起杯盏,仰脖子把花露往嘴里倒。
羊生见状,也把花露一口饮下。
那花露真个神异,方一入喉,就有一股热气从心窝子散到四肢百骸。
一瞬间,小鹤觉着自己生出无穷气力,可以拔山翻海,拨星弄月。
她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忘了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忽然站起身,醉癫癫地往外跑,后头还缀着个羊生,与她一般稀里糊涂乱跑乱奔。
这两人在百花司中四处乱窜,十分狂乱无状,却半天也无人出来阻拦。
痴痴癫癫跑了一会子,不知怎么撞进了个园子。
那园子里满是仙花瑶草,锦树辉辉,中央有方水池,游了些红鲤老鳖,池子边有些石桌石凳,坐了群花容月貌的仙子谈天说地。
那些个花仙,无不是金冠垂明珠,华衣系环珮,彩袖飘飘,如云堆锦,香气袭人,如梦似幻。
小鹤正发懵哩,见了人家生得美貌,就癫子一样往人家那里走。
女仙们嘻嘻笑道:“好了,醉猫儿送上门来了。”
“后头还有一个醉猫,是跟着前头这个醉猫来的。”
当下起个促狭心,说:“把俊丫头藏起来,叫那傻小子找不着。”
七八双手一齐拉住小鹤,她也不挣扎,随得人家拉。
不知把她拉到哪一位裙底,也不知哪一位对她竖起玉指,“嘘”了一声。
小鹤呆头呆脑地学:“嘘。”
看她呆样,女仙们忍不住发出一串铃儿般的笑。
又有个仙子嘱咐她:“藏好了,不许出声。”
小鹤呆呆点头。
层层衣裙覆在小鹤身上,将她藏得严严实实。
后头的醉猫追过来,忽然失了小鹤影踪,就着急询问:“小……小鹤哩,我……我小鹤哩……”
芙蓉仙子装模作样:“不晓得,她不在这里,你去别处寻罢。”
羊生竟没上当,费劲地使唤舌头,说:“她在!她在!”
或许是心有感应,他拂开无数碍事挡路的衣裙,从一堆锦绣彩帛底下,径直找到个发蒙发痴的小鹤。
众仙惊呼笑骂:“好个小贼,几时学会了掀女子衣裙!”
羊生全然不理,只与小鹤四目相对。
找到了人,他顿感心满意足,将人一把抱住。
恰巧困意上涌,两人竟就这么抱着睡去。
待一天道人向花神告辞,到园子里来寻徒弟,就见着两个徒弟抱成一团,在一群花仙儿裙摆上呼呼大睡。
道人不由摇头:“在家里还有模有样,一到外头,尽出洋相。”
冲女仙颔首示意,又隔空把徒弟一点,小鹤与羊生就化作两道流光,被他笼入袖中。
一天道人揣着三个徒弟,驾起云,往下界眠春山而去。
孰料走到南天门外,忽然蹿出个白胡子老头,拦住云,高声叫道:“一天,你往哪里去。”
一天道人定睛一看,竟是个熟人:“原来是药王,我自回我的眠春山,你拦我的云作甚?”
药王爷吹胡子瞪眼:“听说你带着徒弟满天满地打秋风?”
一天道人理直气壮:“打秋风又怎么?”
药王爷气得脸红脖子粗:“为何不来打我的,你看不起我?”
一天道人满脸惊讶:“你怪我不曾打你的秋风?”
药王爷自有话说:“论交情也该有我一个,如何这般势利眼,连我的门也不登?”
一天道人笑道:“不是这话儿,你一个搓药丸子的,能要你什么,难不成要几丸药回去吃,未免太不吉利。”
药王爷好悬没气个倒仰,指着一天道人,哆哆嗦嗦道:“你、你竟说我不吉利!”
一天道人道:“我老实,从不昧着良心说瞎话。”
药王爷跳得八丈高:“你个势利眼,你、你、你……”
半天也放不出个屁,他又往袖子里乱摸,摸出一个细嘴葫芦,强行塞进一天道人手中,硬邦邦道:“你不要,偏要送你!”
许是担心一天道人还要推拒,他找个由头:“今日有事,不与你多说,也不怕告诉你,这些药丸子下了毒,早晚毒死你去!”
放完狠话,就急急忙忙、骂骂咧咧走远了。
一天道人捧着那葫芦,莫名其妙道:“送上门来的,傻子才不要。”
他从葫芦里倒出一把药丸,如吃炒豆一般,倒进嘴里当零嘴吃,直吃得满嘴药香。
若叫药王爷瞧见这一幕,怕是要活活气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