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81
“意思就是……”盛孟商走到我身前,然后半蹲着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笑道:“正道之人,死了都不可惜,所以,我让七大鬼傀把人界重新翻修一下,你就乖乖看着,这些绞刑架上的人,越来越多吧。”
盛孟商的话是为了激我,让我不好过,可我却抓住了其中一点线索,不躲开他的目光,仰头看着他,问道:“所以幽凌族人不是你杀的,是另有其人?”
盛孟商一愣,站直了身子,倪了我一眼,说道:“看来大师兄没我想的那么蠢。”
我:“……”
一口气腾上来又被压下去,我不断安慰自己,他现在脑子有病,不能和他计较。
可盛孟商阴晴不定,现在兴许还有几分理智能同我好好说话,保不准下一秒就会连我都不认识了然后乱砍。
他虽说面上并无太多情绪,但是看起来心情还不错,随便从玄色层层叠叠厚重的腰封下抽出一条帕子缠在了受伤的虎口处。
那条帕子……不是我丢失了的那条吗?!
若说这六界最独一无二的脸,当属盛孟商了,以前在青云宗便是如此,迷得一众女修七荤八素,经常找不着北。
丰神俊朗,剑眉星目,身量欣长,一瞥一笑牵动人心,他若是想勾引一个人,轻而易举。
但我可不会上他的当,这地方,如此瘆人,面对着随时都会六亲不认的盛孟商,我可没有什么谈情说爱的心思。
可盛孟商偏不放过我,他将我拉起来抵在墙上,要亲我的时候被我偏头躲开,他也不恼,唇轻轻贴着我的耳朵,问我:“跑了不是正合你意吗,为什么要回来?”
我知道他说的是从结界中回来找他的事,可我无法说出口,哪怕现在我表现得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情意,日后我还是会害了他,又要让我如何自处。
盛孟商比我高了许多,他将我整个人圈在怀里,我就祈祷着没什么事情能刺激到他,能给我足够的时间弄清楚当年的事。
可是两相对峙的日子总会来,可我没想到这么快。
牢狱外有轻微的动静,一股药粉夹杂着迷雾就散了进来,门口的鬼兵顿时躺了一地。
盛孟商紧紧拉住我的手腕,嘲笑道:“上赶着来送死。”
徐之面上遮着帕子出现的时候,我的心顿时拔凉,原本计划好的事顷刻间泡汤,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来救我。
可这不是我想要啊!喂!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盛孟商对徐之说:“竟敢单枪匹马闯入冥界。”
徐之遮着半边脸看不清表情,但他并不害怕,而是堵着盛孟商的话道:“魔头,放了大师兄,今日我便饶你一命!”
我:“……”
盛孟商冷笑出声,根本没有把徐之放在眼里,我眼看他捏死徐之易如反掌,正打算服个软让他放过徐之,我不会跟他走的,怎料才一动身,徐之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拉了过去。
盛孟商手中落了空,我被拽过去瞬间才发现,徐之竟用瞬移之术顷刻之间将我带到了另一个地方,我甚至都没站稳。
这个地方一片黑暗,很是潮湿,能闻见一股霉味,还有水滴的滴答声。
火折子亮起,我才看清了徐之的脸,他将遮着脸的黑布拿下来,擦了擦嘴角的血,我看他毫无血色的脸,问他:“你这又是何苦?”
“大师兄又救了徐某一命,”他很真诚的说:“徐某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是该还的。”
我:“……”
真是缺心眼。
现在徐之的突然出现打破了我所有的计划,也不知道现在盛孟商怎么样了,但即便我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会马上追上来,更何况,我看周遭阴气极重,就知,现在还未出冥界。
我打量了一眼四周,问徐之:“徐师弟,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当然不是。”徐之说:“瞬移之术需要足够的灵力,都是司蒙仙尊给的,他和神君会马上来接应我们的。”
“……这是哪儿?”
我摸了摸旁边的墙壁,很湿,而且四周阵阵寒气,看着像是在一个山洞里,徐之没说话,却从怀中掏出一个发出亮光的夜明珠。
随着黑暗被照亮,我们所处的环境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棺椁还有踩在脚下的白骨。
我一下跳到了一旁,看着被我踩在脚下的头颅心里发虚,快速的念了几句‘阿弥陀佛’才作罢。
“冥界难出,我们估计是到了冥界的禁地,地下陵墓。”
徐之吹灭火折子,那点暗黄的光消失,夜明珠发出的冷光将四周照射得很是阴冷。
“这里曾经葬送了多位冥王,藏着冥界的秘密,谁也不知道陵墓深处有什么,所以,要拖住那个魔头,或许这里倒是能寻出一线生机来。”
徐之拿着夜明珠小心走在前头带路,我跟在他身后,撇了他一眼胳膊,故作轻松的问他:“徐师弟,不知道你以前是不是受过什么伤,醒来之后还忘了一些以前的事。”
这话我同样问过元辅,他年少时曾经差点冻死,却在醒来以后性情大变,唯唯诺诺一心求生的废物皇子,最后成了笑里藏刀手段恶毒的笑面虎。
或许元辅早已死在那个寒冬腊月,醒来后的他不过是一副一心想复活母妃,装满野心的躯壳。
徐之听见我的问话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了然道:“是有过,那时我还小,下山不知天高地厚收服妖物时受了伤昏迷了几日,承蒙贵派司蒙仙尊和林不息长老救治,才留了一命。”
师父和掌门吗?山水银是碧池
所以元辅那时候是趁机寄宿在了徐之的身体里?
徐之为人正直,说话不像有假,再者他这么多年的好名声,也不可能都是装的,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连徐之自己都不知道,他身体里还住了另外一个人。
说不定还会在每日他不注意的时候,驱使他这幅躯壳去做些坏事。
也对,徐之的宗门与青云宗很少来往,徐之师父更是看我不顺眼,只有每年仙盟大会能说上几句话,但细细数来,那些年我下山历练途中,可没少碰到徐之。
幽凌族人被屠杀,又嫁祸给盛孟商,世人都当是我吃里扒外伙同盛孟商夺走的逆空鼎,碍于掌门和师父几分薄面才没有当面质问我,谁又能想到,常年与幽凌之地交际,清风亮节的徐之,才是罪魁祸首。
也只有幽凌族人毫无防备的人,才能将他们一刀封喉,再也不能张口说话。
但这些徐之肯定是不记得的,那一根筋维护正道,一心修仙的傻,可不是元辅这种散发着满身恶臭,早就烂了的人,能装得出来的。
“大师兄是有什么事想问徐某吗?徐某定当知无不言。”
徐之见我问了那句不再说话,就问了我这么一句,我‘哦’了一声,却问他:“徐师弟难道就不想问,当时为什么我又要栽回盛孟商手里?”
我以为徐之会同掌门一样,说些尖酸刻薄的话,可他只是沉默了一会,说道:“那肯定自有你的道理。”
我:“……”
徐之这样的人,与我们所有人都不同,我们或许或多或少存了自己的私心,可他心如白纸,却偏偏被元辅控制了半边身体。
眼下,这个地下陵墓危机重重,越往深处走,我心中越发不安,前有狼后有虎,盛孟商肯定就在后边,若是被他追上,徐之就死定了。
可即使没有盛孟商,把我往深处带的徐之,是不是会发现,他体内的元辅,其实也希望着,在这个墓穴里找到什么东西,然后完全控制他呢。
而我,是不是在一局棋盘上,现在是往前移动的棋子,只差一步,棋局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