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惊梦
祝秋轻轻叹了口气,道:“不该让你喝这么多的。小孩子喝多了,嘴又不严,没有防人之心,竟什么都说了。”说着,她轻轻拍了拍贺连璧的背,手下又找寻着穴位,想让她好受一些。贺连璧咳嗽了两声,又结结巴巴地问:“好姐姐,你是不是喜欢你表哥呀?”
祝秋闭了眼,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好姐姐,你别摸我腿呀,太痒了。”
贺连璧迷迷糊糊地说着,而祝秋听了,脸都快绿了。她清了清嗓子,依旧温柔地道:“我在找穴位,给你醒醒酒,你别乱动。”
“唉……”贺连璧乖乖地不动弹了,又轻轻叹了口气,“这酒真好喝。”说罢,便再没了声音。
祝秋感觉到自己身体一沉,很明显,是贺连璧毫无顾忌地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但祝秋没有推开她,依旧帮她揉着穴位。
“我想问的话还没问,你倒自己说了一堆,”祝秋叹了口气,手上一边不停地揉着,一边说着,“你要问我的话还没个答案,你竟自己先昏睡过去了……小孩子果真不能喝酒。”
祝秋说着,拨开了贺连璧被碎发掩盖的面容,仔细瞧了瞧她,柔声道:“你问我喜不喜欢我表哥,我自然是不喜欢他的了,我不会喜欢上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自然也包括他。更何况,我只把他当表哥。”说着,她顿了顿,又面带苦笑,“可我……”
祝秋说着,最后那几个字已然说不出口了。她低下头去,眼里含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乎是痛苦,似乎又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阿贺,你会不会……讨厌我?”
贺连璧再睁眼时看见自己睡在祝秋的床上并没有太过惊讶。诚如祝秋所说,她已是夜闯祝秋闺房的惯犯,在这里过夜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多,早就习惯了。
“阿贺姑娘,你醒了?”这是绿蕊的声音。
贺连璧撑着坐了起来,仍觉头昏脑胀的。她使劲摇了摇头,环视四周,不见祝秋,便问:“祝姑娘呢?”
“我家小姐在书房,”绿蕊说着,捧来一碗醒酒汤,道,“我家小姐吩咐了,让姑娘一醒来就喝了这汤。”
“哦,好。”贺连璧想也没想,就把醒酒汤接过喝了。醒酒汤的滋味可比那些药要好的多。
“我家小姐还说,姑娘尽管在这里休息,”绿蕊努力保持着不流露出自己的不满来,看起来仍是恭敬无比,“有什么事只管唤我。”
贺连璧看了眼绿蕊,点了点头,道:“辛苦了。”说罢,又向后一仰,躺在床榻之上沉沉睡去了。
直到黄昏时分,她才彻底清醒。简单的洗漱过后,她便又急匆匆地去了祝秋的书房。夕阳下,阵阵琴声从书房中传来,悠扬哀婉。贺连璧探头一看,只见祝秋正在抚琴。
贺连璧本来要进去的,可看见抚琴的祝秋一袭白衣,在夕阳下衣袂随风舞起,泛起阵阵柔光……她一时有些痴,竟不敢出声打扰了。
“酒醒了?”琴声戛然而止。很明显,祝秋发现她了。
“祝姑娘,”贺连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打扰了,又劳烦了你一夜,实在过意不去。”
“你怎么突然间这么客气,昨夜里你可不是这样的,”祝秋看了一眼贺连璧,浅浅笑着,“进来坐吧。”
贺连璧故作淡然,走进门坐了下来,道:“我都忘了我昨夜里做了什么了。”
祝秋轻轻抚摸着琴弦,又陷入了回忆,她忍不住又在想喝醉酒了的贺连璧。那时的她双颊通红,眼神迷离,分外可爱。
“你只需要记得,下次不要这般滥饮,就好了。”祝秋道。
“你方才弹的是什么?”贺连璧问着,意图转移话题。毕竟自己把自己灌醉也着实丢人了些,万一醉了之后又做出什么丢人的举动,那就更加丢人了。
堂堂暗影派少主,面子不能丢……虽然已经丢得差不多了。
祝秋对贺连璧的想法心知肚明,她并没有故意同她作对,只是随意地拨弄着琴弦,答道:“是张衡《四愁诗》的调子,只可惜我还不是很熟练,弹得不好。”
“你太谦虚了!”贺连璧忙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多才多艺的人,又会医术又会弹琴又会画画……我简直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少主又在奉承人了,不知这次打的是什么主意?”祝秋轻笑着打趣她,又道,“这世上自然有东西是我不会的。比如有些东西,你会,我却不会。”
“比如?”贺连璧好奇地问。
祝秋微微摇了摇头,对贺连璧招了招手。贺连璧连忙侧耳过来,却听祝秋轻笑着道:“我不告诉你。”说罢,祝秋便又低下头去,轻轻抚弄琴弦。
贺连璧被她耍了一通,心里正有些不痛快,不服气地坐了回去。可她听着悦耳悠扬的琴声,实在不愿再打断祝秋,只好闭了嘴巴,静静地听着。
而她的视线,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她忽然很留恋此刻的宁静,这样的宁静,是她过往岁月里所没有的宁静。
第8章 惊梦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
梦里,一个一身暗红、戴着鬼面具的女子站在山巅厉声喝着。她身材修长纤细,长发披在身后,不着钗环;衣袂随风飘着,更显得她如同鬼魅。
“娘……”十二岁的贺连璧跪在地上,委屈地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