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吾辈当为其锋芒
“他……他要来了。”赵游勃然大怒,“是他要来,还是北军要来!”赵游之激愤,不仅为了王期胆敢行兵变之险,更是因为北塞战事正急,他竟为一己私利率大军回京,弃国家重镇于不顾,不知边关将是何等惨状。
皇后嗫嚅道:“此事我越想越不可。”
只怪她兄长将太子说得如何穷凶极恶,仿佛太子登基后她王家的好日子不仅到头了,还要被斩草除根不可,到时候她就算独善其身,也若失根浮萍,又能风光到哪里去?
可是兵变……若是事败,便是株连九族的谋逆重罪,连她也不能幸免;即便事成,他们娘两也不过是她兄长的傀儡,受尽天下人唾骂,哪有现在来得安耽。
赵游没空听取皇后的心路历程,简短问道:“何时拿走的兵符?怎么出的京?”
“十五日前,我亦不知如何出的京,我只管命宫女送出宫。”她低声下气道。
赵游沉吟:“十五日,四百里加急的奔命书至凉关也需二十日,若我今夜遣人出城,应能将大军拦在……赤乌城前。”太子虽在九重之上,却对山河地貌兵势战道谙熟于心。
他再不肯多耽搁,拂袖而去,竟无只言片语加以责难,反令皇后羞愧难当。
赵游行色匆匆回宫,他家放哥焦躁不安地蹲在内殿门槛上,像只翘首以盼的大狗,赵游喜爱地摸摸他的脑袋,又弯腰捧住亲了亲额头,徐放也用脸颊轻柔蹭蹭赵游的肚皮。
赵游作证,养宠物有利于解压是真的。
徐放嬉皮笑脸地抬起头,看清赵游神情,眨了眨眼,飞快蹿起身,沉着道:“发生什么了?”
赵游柔声道:“待会有人要来,放哥陪着我可好。”
徐放拉起他的手,粲然一笑道:“那是自然的。”
徐放本以为要迎来一场恶战,全神戒备配剑出鞘,不想匆匆赶来东宫的都是弱鸡书生,更有些白发苍苍的衰翁。
“这些都是谁啊?”
赵游道:“我的幕僚。”
徐放松了口气,“我说呢,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赵游苦恼地揉了揉眉头,是啊,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他虽努力延揽过武将,可惜南军都是吊儿郎当的勋贵子弟;北军倒说不上一块铁板,他亦布下数枚棋子,但北军常年驻边,一时间京中竟无大将可用。
赵游的幕僚中不乏兵部中的文官,紧锣密鼓地展开地图,迅速草拟文书。虎符是调兵遣将的凭证,若要派遣使节迅速夺权易主,免不了皇帝手谕和公文,必须合乎礼法。
徐放跟在赵游身后,兵者国之大事,他半瓶子水不敢晃荡,只是一脸肃然地默默旁观。却不知赵游的幕僚亦对他万分好奇。
太子似乎不耐久站,倚在他怀里俯视沙盘,他亦自然而然地环住太子加以支撑,二人亲密之态令人瞩目。
纵然心中惊疑道:怪不得太子迟迟未婚,原来竟是个好男风的,诸人面上却不露声色,连打量都是暗搓搓的,因此徐放竟没有成为焦点的自觉。
赵游今日让他陪着,并非单纯秀恩爱,而是借此让徐放在自己的核心班子面前正式露个脸,确立一下主母地位。赵游本来还担心徐放会不自在,但徐放大约并不能领会他的用心良苦……
第28章 28.吾辈当为其锋芒
幕僚仍在讨论正事:“使节到了北军后找谁接洽?”
一人道:“监军孟德音忠君尽职,足可成事。”
太子道:“孟卿法度严正,王期意欲无令调动大军,即便有虎符也过不了他这关,王期必定将其软禁或当场诛杀;副将黄伯宗油滑自保,立场摇摆不定,使节至军中后可加以试探,晓之以理。”
太子的声音极是漠然,“谋逆举事九死一生,孤谅黄伯宗未必敢上这贼船,若能劝服他反戈一击,以他素日威望,应能兵不血刃地暂执北军,将危机消弭于无形。到时候他居首功,顺理成章官升一级,可若是他——”他冷冷打住。
自有人接着他的话头,“若是他铁了心与王期沆瀣一气,非但不应,反将使臣扣住后交与王期,做个投名状,又当如何?”
一位幕僚道:“到时我方使节必须先发制人,将他拿下后直入中军大营,斩杀主事者,取而代之掌控全军。”
另一人道:“唉……这使节难找的很,既要勇武机变,亦需服众之能。”
“现下都城里确有几位声望隆重的三朝老将,却禁不起快马加鞭的奔波劳顿了。”
又有人补充道:“还是得要快!若不能将敌军拦在赤乌城前,到时候一马平川,兵临帝都,人心惶惶,不知生出多少变故。”
“要快又有何难?自古以来少不了通传紧急军报的驿骑,可他们终归是听命行事的,送信可以,送完信后还要游说各部乃至武力夺权,却不是等闲能为之的了。”
“果然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群声鼎沸里,只听一人坚定请缨道:“我可以!”
旁人还未及反应,赵游已飞快否决,“我不许!”话音颇含几分戾气,一急连称孤道寡都忘了。此事凶险之极,他不许徐放冒险。
徐放愣了愣,“为什么!看不起我么!”他义愤填膺道,“我很厉害的!别以为我只会小打小闹,我师父常说,他写的《武世兵书》是将领们必读的,是不是?”
一人失声道:“不错,确是好书!想不到您竟是谢武侯高足?失敬了!”
徐放屁颠颠道:“看吧,我可是师出名门!”他狐假虎威一番,当然不会告诉赵游,自己只爱那些个威力强大的武功秘籍,“虚头巴脑”的兵法课都逃掉了,气得师父骂他不学无术,向来禁止他在外自报师门,省得丢了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