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真相 ◇180
◎当年原如是◎
这个问题, 贺思今自然是回答不了的。
唯有心口饱胀的酸涩提醒她,他猜对了。
可是猜对了又怎么样呢,那是不能宣之于口的朦胧心思。
今夜之前, 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确认过。
“那都过去了, ”半晌, 贺思今终于放过了自己,“今日是我情绪不稳,抱歉。”
稍歇, 她松开指尖, 坦然看上:“所以, 这探春楼恐怕不仅仅是一座茶楼,訾少帅在此的日子不少,他都不曾查出来的东西, 应是棘手。”
宴朝眉头轻蹙, 却没反驳。
贺思今就此揭过话题,继续道:“方才你说, 这柳月是掖庭司出来的女孩。今日观她年纪,却也不大,这掖庭司里都是底层宫人,便就不是宫中招买,也该是各宫主子罚下来的,怎么算,多少也有十多岁,容妃却是多年前已经自戕而死,这年纪, 倒是有些对不上。或者说, 这掖庭司中, 怎么会有那么小的孩子?”
此前的话已经无以为继,宴朝垂手:“容妃一向心善,这孩子生在掖庭司,只因其母为宫女,与禁卫私通获罪。那禁卫被秘密处死,宫女直到剩下孩子才知晓,顿时就疯了,之后,没多久便死了。容妃怜其身世,亲自向皇帝请的旨,送柳月出了宫,托付给了一户人家。”
“那她如何又会出现在此?”
“许是自己的选择,也许是与洪家有关,又或许,只是命运使然。”这次,宴朝的话没了准数,他低头,“王妃莫要多想,早些睡。”
“好。”
如此,他当真推去,而后,开门而去。
贺思今只觉松下一大口气去,只瞧着那道融入暗夜的背影。
宴朝。
她喃喃念了一句。
回到书房的时候,廿五指了指里头:“刚回来,还带喘。”
“嗯。”
“殿下,王妃那边……哄好了吗?”
这话却是问错了,廿五明显感觉到空气都冷了一层。
宴朝却并不想与他啰嗦,挥手命他下去。
廿五直觉自己捡回了半条命,退到院外与廿七立在一处。
“你估计,王妃什么时候会原谅殿下?”
廿七抱着胳膊,没答话。
“是,问你也是白问,你是没瞧见今天王妃的样子,哎……”
“你又聒噪了。”廿七道,往边上跨了两步,似是要划清界限。
廿五被噎住,也骨气地往边上跨了两步,井水不犯河水。
书房内,廿复扶着剑抬头。
只一眼,他便要起身。
“坐着吧。”宴朝也坐在了他对面。
廿复的半张脸都隐在面具后,身上还是与之前宴朝在探春楼一般的银红一闪,此番喘匀了气,扯过纸笔写了个大大的颜字。
“意外。”宴朝道。
这回答简直是无懈可击,廿复是服气的,终于,他开始写事情。
“你进探春楼之后,我们就进了訾少帅说的暗室,可惜,里头除了茶叶什么也没有。”
“当然,也可能是你穿得太鲜亮,打草惊蛇,叫他们谨慎了许多。”
那件鲜亮的衣裳如今就挂在书房屏风上,宴朝掸了一眼。
眼前这个家伙做风流公子的时候穿得就是这般鲜亮的银红,也不知道他讽的谁。
廿复也明白他腹诽的什么,没继续就这个问题展开探讨,而是又写道:“楼中管事的不是那个妈妈,想必后头还有人,琉玥进你房中后,那妈妈便命人出了楼,我准备跟上的时候,就被追了。”
追他的人自然就是訾颜。
宴朝嗯了一声:“所以,一无所获。”
“都打草惊蛇了,能有什么所获?”笔力深厚,有些穿透纸背的味道,廿复写着,“不过,你又不是真的要查这一座楼。”
“不,我要查。”宴朝忽然道。
廿复愣了一下:“查什么?”
“你方才说,这楼中暗室除了茶叶什么也没有。”宴朝停了一下,“倘若,那里原本就只是茶叶呢?”
廿复不解,只困惑看他。
“你从窗外追出去的时候,第一个发现的是訾颜,可是反应最大的,却是琉玥,她的表情告诉我,暗室的东西,才是这个楼的重点。”宴朝缓缓道,“她还说,第一次来探春楼,得尝一尝楼里的濯春茶,她说,保管能叫我飘飘欲仙。”
廿复半晌没动。
直到宴朝重新挑眉看他,他才写道:“你确定这个飘飘欲仙,没有别的意思?”
“比如……”
没叫他继续写下去,宴朝低喝:“住嘴。”
廿复的笔便就顿住了,接着,他继续道:“可若是如此,她帮你也帮得太明显了。”
“所以,要查。”
再没什么好说了,廿复起身要走。
“等等。”宴朝叫住人,“你给我说说,前世的事情。”
“?????”
“你与她曾经待过的那个前世里,我与她,什么关系?”
廿复的脸被遮住了,瞧不真切,只一双眼困惑极了。
宴朝叹了一声:“我与她,只是主仆吗?”
大约是少有见宴朝这般仰着头慢慢求知欲地瞧自己,廿复长腿一跨,复又坐下。
纸页又抽了一张出来。
“我知道的,就是她的家,是你带人抄的,她的人呢,却也是你从奴业司捞回去的。我哑巴之前去你朝王府的时候,她就是你的贴身侍女了,至于哑巴之后,我也没出过苑山别院。”
“至于你俩是不是单纯的主仆,这得问你的王妃了,我就是想瞧,也瞧不见。”
这话多少不正经,宴朝拧眉。
最近廿复身上慢慢恢复了一些吝惟的气质。
属实不大喜闻乐见。
“但是,我耳闻过一件事情,你在宫宴上,曾与皇帝求娶她。”
这句话一出来,宴朝不觉看过去:“他答应了?”
“当然不可能,她是婢女,奴业司出来的,你当皇帝真的不会查她身份吗?怕是早就晓得她是贺家人了,所以,她死,是皇帝亲自赐的鸩酒。”
“我没替她报仇?”
这次,半晌廿复也没回答。
“怎么?”宴朝问。
只见某人一笔一划地写:“怎么报?弑父?”
“……”说者无意,宴朝却是不着痕迹地蜷了手指。
廿复想了想。
“不过,到最后,你也确实差点杀了他。”
“……”
“只可惜,差了一步。”
修长的手指就搭在案上,轻轻挪正了那张纸。
廿复便又抽了一张继续写:“我吝家原是与如妃达成的协议,扶谦王上位,只可惜被人掉包了埋在那人座下的火药,算是棋差一招。老实说,今日之前,我一直觉得前世干这事的人是你,毕竟,你这辈子,也这么干过。可现在,我突然觉得不是。”
“怎么?”
“如果是你,大可不必撤了那么点只为炸他的火药,然后又为了杀他,以命相搏。”
廿复甩了甩手,继续:“不过,最后究竟谁是赢家,我也没命瞧见了。现下要猜,我还真也没什么头绪。吝家事败,如妃逃不脱干系,谦王自是不可能了,你又死于殿前,那这位子,又能谁来坐?”
“是勤王。”宴朝抬眼。
廿复一怔。
“怎么可能?他母妃是容妃,宫中早已无人……”
没写完,宴朝已经打断:“还有景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