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47
她是高高在上的宁王世女,自己只是小小的商户之子。
自古,男子痴情,女子薄情。
若有朝一日,她沉冤得雪,恢复王女身份,她还会……么?
白嘉年不知道,也不敢猜。
倒是苏问筠瞧见他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垂眸不语,有些奇怪道:“嘉年,你怎么了?”
难不成她说错什么话了?
苏问筠回想了一下,也没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妥,又想了想,忽然紧张起来,道:“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说不定是水土不服。
白嘉年看向她,似乎想说什么,可嘴角嗫嚅了两下,却什么都么没说出口,只摇了摇头,“无碍,许是吹多了凉风,有些头疼。”
苏问筠立即紧张起来,“头疼?很疼么?如今是早春三月,虽然天气转暖,但到底还是冷的。你也是,不该在窗口吹风,快些把窗户关上,进去吧。”
苏问筠下意识地想要将白嘉年拉起来,可刚伸手,却陡然意识到了什么,指尖微动,又收了回去,转而替他关上了窗,遮挡住了外间还带着凉意的春风。
白嘉年将一切尽收眼底,抿了抿唇,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
想起了从前的她,黏人得紧,也从不会这般知礼,想牵手便牵手。
她如今……真的和自己生分了么?
“我想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苏问筠一脸懵逼,不知道为何方才还好好的白嘉年,突然赶客,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止。
她不放心,想要留下来,可白嘉年已经进了内室,房门紧闭。
明摆着不想再见她。
“好吧,那……嘉年,你好好休息。”
苏问筠想起一年前自己曾经说的,将选择权交给白嘉年。所以他现在这样,是在无声拒绝自己么?
她忽然有些自嘲,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将那些烦躁的情绪都倾吐出来。
然而,治标不治本。
外间的脚步声渐渐离去,已经躺在床上的白嘉年转过身来,望向房门的方向,久久不言。
再过几天便是殿试之期了。
谢容和冯官官得知苏问筠成了镇国公府叶家的门生,不免羡慕,却没有嫉妒,因着叶家家学渊源,有一座藏书阁,叶老夫人又是三朝元老,与朝政之事,有独到见解,随口一言都能让三人醍醐灌顶。
因此三人便常常出入镇国公府,为殿试做准备。
而与此同时,京中暗流涌动。
前几日甚至传出女皇病危的说法,眼见着快不行了,却迟迟不立储。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晋王一派的人早就按捺不住,近日更是多有异动。
而晋王派往尚义的人马扑空,叶家出手,这足以让晋王确信,苏问筠便是宁王之女。
两家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晋王一派这两日公然在朝中攻讦叶家,认为叶家是宁王君的母家,同样有不轨之心。但这么多年来,晋王在朝中倒行逆施,不是没有人反对她。不少清流文官不屑与之为伍。
叶家在军中根系颇深,也有不少武将支持。
最重要的是,女皇的内疚。她早就后悔杀了宁王,即便觉得她妄图篡位,贬为庶民即可,何必杀人,到底是她的女儿。因此对叶家也颇有照顾,近年来,女皇越发想起宁王,心中更是悔恨,将叶蓁提拔为三品武将,领京郊大营一万兵马。
晋王对此忌惮颇深。
而叶家那边,晋王毕竟是亲王之尊,若没有必胜的把握,叶家也不可能轻易出手。
两方算是保持了暂时的平衡,谁都不敢先出手,彷佛再等一个最佳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很快便到了。
殿试之日,卧病在床许久的女皇突然来了好了不少,来了精神,决定亲自主持殿试。以往,殿试都由晋王代为主持。
当女皇的身影出现在紫宸殿上时,众人皆震惊跪拜,其中,最为震惊的就要属晋王了。
“见过陛下,陛下千岁千千岁。”
“见过陛下,陛下千岁千千岁。”
“……”
“免礼,诸位爱卿都起来吧。”
女皇扶着宫人之手,颤颤巍巍地坐上龙椅,掩嘴咳嗽了两声。
她扫了眼还有些空荡的殿内,说道:“学子们呢?”
晋王赶紧上前一步,“回母皇,正在外面等候。”
“宣进来吧。”
“是。”
晋王低头回应,转身时,眸间满是阴沉之色。
她本想在殿试上寻个机会黜落苏问筠,再找个机会将她弄死,谁知道女皇竟然会突然出现,这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众目睽睽之下,她动不了任何手脚。
外间有宫人高唱:“宣,建武三十一年贡生进殿。”
门外的贡生们立刻打起精神,恭恭敬敬地走进紫宸殿。
贡生分为三排。
苏问筠在最右边第一排,一眼便能望见。
时隔数年,晋王终于再次见到了自己这个小侄女,比宁王更加谦和内敛,见之不凡。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晋王心情越发不好,彷佛想起当年被宁王光芒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日子。
瞬间,对苏问筠的厌恶达到了顶点。
苏问筠很敏感地察觉到了这场恶意,眸光不经意地望了过去。看见了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身亲王朝服,目中无人,高高在上,脸上满是阴鸷。
这应该就是晋王了。
苏问筠只略微扫了一眼,便将目光收了回来,垂眸恭首。
女皇心情似乎不错,瞧见这些贡生,带着笑意夸奖了她们几句,臣子们也跟着附和。
很快,殿试开始。宫人发下纸张,上面抄写着一道殿试题目。
许多人看见这题目,不由得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有些京城权贵世家出身的贡生了解内情,不由得扫了一旁的晋王一眼。
晋王不明所以。
等不小心看见不远处一个贡生试卷上的题目时,才陡然一愣,而后立刻望向女皇。
女皇正侧头掩嘴咳嗽,眉宇间仅是灰败之色,显然身子早已亏空,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晋王发现了这点,方才心中生气的不安和愤怒竟然一下子便消散了。
如今女皇年迈,她在朝中经营十几年,树大根深,即便女皇有了别的想法,她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而苏问筠在看向这道题目时,也是暗暗咋舌,竟然是关于立储之说,究竟是立嫡还是立长,立长还是立贤。
不是说女皇早就不管朝政,晋王监国么?
为何女皇竟然会出这种题目,她是何用意?
苏问筠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那题目,心念急转,已经有了大致方向,提起蘸墨,挥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