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45
“不用了。”白嘉年行了一礼,“这一路有劳赵大人,最后这一程,就不劳赵大人费心了。”
“哪里的话。”
赵青知道自己是外人,既然送到了地方,也不会这般没眼色打扰他们妻夫团聚,侧身避过这一礼,笑道,拱手告辞,转身离开了。
白嘉年望着那扇紧闭的院门,深吸一口气,上前,推开。
“吱呀……”
老旧的木门,发出细微声响,彻底被人推开,露出门内,别有洞天的风景。
三月桃花灼灼盛开,在一片桃花林中,一人立在桃花树下,似乎听见声响,回身望来,瞧见来人时,忽而一怔,接着嘴角漾开笑意,笑意越扩越大,在整片桃花林的映衬之下,艳色无双。
白嘉年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砰砰狂跳,似乎要挣脱身体的束缚,跳出胸腔一般,他只能抬起手,按着胸口,彷佛这样便能将那心口的悸动压下。
时隔半年之久,他再次见到了苏问筠——他的妻主。
“嘉年。”苏问筠笑着朝他一步步走近,眼神怀念,压抑着想念,却笑得云淡风轻,“别来无恙,一路平安么?”
白嘉年怔然,直到她走到自己身前半尺之处,脸上的笑容晃花了他的眼才恍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看呆了去,不免觉得丢脸,垂下眸子,抿了抿唇,整理了一会儿思绪才问道:“苏问筠,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这一路走进来,亲眼见到了镇国公府的权势。自然也疑惑为何苏问筠能得镇国公府这般重视?
苏问筠不言,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手心向上,展开。
那一瞬,白嘉年瞳孔蓦然放大,“双鱼白玉佩?!”
他抬头看向苏问筠,震惊到失声,“你……你是?”
“没错。”苏问筠点头,“那五万两黄金的主人,是我。”
今日发生之事,实在是超乎白嘉年预料。即便他心中早有猜测,却无论如何都不会猜不到,他曾经被祖母按着在病床前发誓要誓死守护的那个秘密——那五万两黄金,它的主人竟然会是自己的妻主。
白嘉年道:“你怎么会有这块玉佩?”
她明明不过是一个寒门之女,甚至曾经因为赌债,被逼得差点跳河。她怎么会是那五万两黄金的主人。
白嘉年心中各种猜测顿生。甚至都开始怀疑当初她欠下赌债,入赘白家,娶了他,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设计?
他的脸上五颜六色,平日里难得见到的情绪,今日统统都出现了,苏问筠忍不住欣赏了片刻,才笑道:“其实,准确来说,我并非这块玉佩的主人。他真正的主人,应该是……我的母亲——宁王。”
“你的母亲?”白嘉年瞪大双眼,“宁王?”
“是不是很震惊。”苏问筠忍俊不禁,“我当时听到这个真相时,都差点怀疑人生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急,我慢慢讲给你听。”
苏问筠上前,拉住白嘉年的手,将他牵至桃花树下。那里有一张石桌,几个石凳。
她按着白嘉年让他坐下。
自己坐在他对面,将那半块白玉双鱼佩放在桌上,“你的那半块在身上吧。”
白嘉年点头,“在。”
那块玉佩是祖母亲口托付给他的,他自然是贴身携带。
苏问筠伸出手,笑道:“嘉年若是不介意,可以先借我用一下么?”
白嘉年不明所以,却还是玉佩取出递了过去,“这本就是你的,拿去便是。”
苏问筠挑眉,戏谑道:“嘉年就这般信我?不怕我是故意诓你的?”
白嘉年这会儿倒是镇定了不少,直视苏问筠的眸子,唇角微勾,笑道:“若是诓的,我也认了。你都有镇国公府做靠山,若是想要,我也反抗不得。”
苏问筠忍俊不禁,“好吧,我开玩笑的。”
她接过玉佩,将两块玉佩摆放在一起,慢慢推进,半晌,果真合上。
苏问筠笑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我可不是随便拿一块玉佩来诓你的。”
白嘉年有些不耐烦,敲了敲桌面。
他现在只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这种糟糕的感觉,他一点也不想再体会一遍。
“好吧。”
苏问筠老实了,将这其中的故事娓娓道来。
当年镇国公告诉了她许多事。
这两块玉佩本是一对,互相可以嵌合在一起。原本是宁王和叶衡的定情之物。后来宁王落难时,匆忙间将它们与年幼的小王女一并交付给了宁王的心腹笔砚生。
而笔砚生便是苏诗怀,是她在宁王身边行走时用的化名。
苏诗怀实际上是宁王心腹谋臣,当年受宁王赏识,为宁王出谋划策,立下了不小功劳。因着她掌握了宁王所有暗地里的事务,位卑权重,为了安全着想,便用了化名,常年带着半张面具。常年难窥真容。
因此,不少人只闻其名,不知其人。
当年,笔砚生早已察觉到晋王的不轨之心,劝谏过宁王警惕,但宁王心怀善念,始终狠不下心对付这个皇姐。但也听从了笔砚生的建议,将五万两黄金偷偷藏在某处,以备不时之需。
可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突然,晋王趁着陛下病重意识不清之际,诬告宁王谋反,雷厉风行的封锁了宁王府。眼看大厦将倾,宁王府注定逃不开覆灭命运,可笔砚生便是唯一突破口。
笔砚生接受了宁王嘱托,将小王女带回尚义,隐姓埋名、改头换面。恰巧那时,苏诗怀和李文君的大女儿苏问筠染上了天花,不治身亡。从此,小王女便成了苏问筠。
而荣元州弑杀的那一幕,吓坏了小王女,以至于她将从前过往尽皆忘却,只记得自己是寒门苏家之女。
本来生活可以继续这般平静下来。
但宁王旧部的到来,让平静的湖面掀起了一丝涟漪。
那夜,有宁王旧部摸到了平谷,本是想劝苏诗怀带着小王女重回王城,为宁王报仇。可苏诗怀知道,小王女是宁王唯一血脉,根本不容有任何损失。更何况,当时晋王权势遮天,若是那时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她勉强说服了宁王旧部,心中的危机却一刻不能停止。
谁也不知道,苏诗怀和白芳荃是忘年之交。
她知道白芳荃人品,自知自己不久于人世,将那五万两黄金和半块双鱼白玉佩托付给了白芳荃。但,并没有告知具体内情。白芳荃品行高洁,同样也知道苏诗怀的为人,隐隐猜到关系重大,却还肯为她作保,苏诗怀感激不尽,两人立下婚约。
若是将来苏问筠恢复王女身份,也算是报答了白家高义。若事不成,白家也能护苏问筠一辈子,而那五万两黄金,便算作谢礼。
苏诗怀本是好意,当年小王女才情人品俱佳,京城人人夸赞,即便不能恢复王女身份,凭着才情品性,也堪为良配。哪知世事无常,后来苏问筠会变成那样,真是孽缘。
幸好后来这具身体的芯子换了一个,否则就是恩人变仇家了。苏诗怀和白芳荃若是知晓,在九泉之下哪能瞑目。
苏问筠将当日镇国公告知自己的,都告诉了白嘉年,说到最后,忍不住叹息一声,“差不多就这些了。”
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但白嘉年毕竟不是寻常男儿,他缓了一会儿便接受了这个事实,同时敏锐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所以,你们是不是要准备对付晋王了?”
苏问筠闻言,视线移到一边,看向枝头颤颤巍巍的一个桃花,说道:“嘉年,这场风暴我们都卷进来了,身不由己。若是晋王不死,死的便是我们。”
若是可以,她也想平平淡淡地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