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49
她要做的当然不是纵容着今天的局势无条件地朝着傅斐扭转。
没过多久,傅棠雪就收拾好了情绪,她再度挤入那一缕不可多得的舞台打光下,她并没有完全将傅斐挤走,而是与她共享了这原本就属于她一个人的灯光。
傅棠雪起初还能保持着专业的微笑道,“既然傅斐同学已经上台了,能和我们大家伙解释一下这个充电站的制作原理吗?”
她想,傅斐差不多应该露馅了。
毕竟,凭她的个人才智,应该根本就制作不出这样的产品,也别提物理的基本原理了。
她分明就是花钱请来了专业的人帮忙,还说是什么自己的义卖作品,根本就是烧钱堆起来的东西,为了满足她傅大小姐的虚荣心而已。
然而,傅斐接下来的一番话专业性强得惊人。
长年神隐的淡漠的脸上仍旧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她说,“导线接上你没有打开的电源以后,它里面的电荷就开始流动了,一旦接通这个电源,每个电荷都会受到压力,电荷也就在这个压力之下被迫朝着同一个方向流动,这就形成了电流。这种压力我们称之为电压。”
傅斐说这些的时候也着实可笑,看来她还得特意感激一下昨天大晚上那对夫妻的联合拷问。
若不是他们逼着自己回答这些,她或许还不能这么对答如流。
只是傅棠雪太自不量力,父母问自己是天经地义,她又是谁又有什么资格敢在公众面前质疑她的能力。
“听懂了吗?”
这是傅斐最后的耐性。
明显傅棠雪已经反应不过来了,偏偏她还想不依不饶地追问,但明显脑力也跟不上,语无伦次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原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傅斐发觉她已经说错了两次。
这就让还要纠正她的傅斐很烦躁了。
但凡是个人就应该知道凡事有个度,她知道傅棠雪当然不信这个展品是她亲手做的,但除了傅司渭和江漪最后的调配和改善,“充电站”的模型的搭建本就是她一人独自完成的。
任何人都可以质疑,但傅棠雪并没有这个资格。
她最初就带着莫名的恶意针对自己的作品,如今被戳穿到她对此知识贫乏甚至一无所知的事实,想来也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这是她对自己的羞辱。
傅斐并不介意把舞台光线最好的位置留给这位想要表现的女士。
只见傅棠雪的小脸惨白,额头冒汗,可哪怕是如此,傅棠雪始终紧盯傅斐,试图从那些陌生的名词中找出傅斐的差错来。
换作是任何一个有羞耻心的人,这个时候都不会再继续不依不饶了。
但傅棠雪并不。
她目光炯炯有神,完全忘记了她本还可以保全部分的颜面“优雅”退场,但她硬是不顾众人的议论,拦下了傅斐下台的路。
傅斐也觉得搞笑,她想要上来的时候,傅棠雪望眼欲穿地想要将她赶下去;当她以为差不多是时候离场,傅棠雪誓死非要把她拦下。
有病吧,而且病得不轻。
傅棠雪笑容渐渐丧失了原本的温度,扯出了极其可怕且并不收敛的嘴角,一字一句道,“这真的是你个人的作品吗?”
傅斐感觉到在她厌恶傅棠雪的同时,傅棠雪或许长期觊觎着自己并对自己恨之入骨,只不过这些年前,她比自己隐藏得更好些罢了。
“不是。”
傅斐顺着她的意思讲下去。
本来她根本就不想要带她的父母入场,很明显的事,一件普通的展品有了傅氏集团傅总和他太太的加持,那注定就不会一件普通的展品了。
她并不想要借助那些去显露自己展品,顺便提高自己的身价。
她希望她能作为一个和林惠和姜绵一样的普通的青春期女生,可以保持着内心的那份热忱和挚爱去参加这样一场慈善义卖。
可天不遂人愿。
傅棠雪平时撺掇着她的家人丢人现眼也就算了,谁借给她的胆子敢在这里为难她啊?
难道练舞房发生的事情,她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就在傅棠雪以为自己的拷问终于有了成果,傅斐继而不急不躁道,“这并不是我一个人完成的项目,是我爸我妈陪我一起DIY的。”
接下来她每说一句话,傅棠雪的小脸就更加惨白一分,直至最后彻底丧失了血色。
傅斐并没有因此而变得仁慈。
她早知,傅斐得罪得起自己,但必定得罪不了自己的亲爹和亲妈。
“不过,我也要提醒你,这场义卖的规则里从来没有说禁止家长参与的那条,我并不认为自己的义卖作品有任何异议。”
这句话自从说出口,非但让底下的竞价声再度喧嚣了起来,这一次和新安国际的校企方激动地站了起来。
他们何德何能啊,这么小小的一场义卖活动还能引得傅总的亲自参与啊。
他们恨不得越开这群学生,亲自拍下傅总和他家人亲手制作的什么“充电站”,未来将其树在公司前台的正中央,一来可以表明自己和傅司渭的关系,二来这不也是自己优秀企业文化的输出么。
这时候,傅棠雪也终于意识到她有多愚蠢了。
是的,她承认她失控了,或许是傅斐的作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是垃圾了;又或者是永远站在她这一侧的学长突然去竞拍傅斐的作品了;可能源头在于父亲故意要求自己避让着傅斐使她不由自主想起这些年她因为傅斐而受到的委屈……
她忘了一件事。
傅斐之所以再度参加这场慈善义卖,这也就说明了傅斐有备而来,哪怕这数码产品是现成买来的,她也总有她的一套说辞。
当她想要退却,承认自己在这一场争斗中落了下风的时候,傅斐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所以,你信了吗?”
不可一世的傅斐高傲地俯视着她,彷佛在看一只在舞台上爬行的蝼蚁。
傅棠雪最能说出这种表现友好实则最阴阳怪气的话了,“姐姐说什么,我当然是信的,没想到大伯不仅在工作上全力以赴,在家庭生活上也同样热心呢。”
傅斐又怎会不厌恶有人当着公众的面儿提醒着她爸爸有多忙,这种亲自陪同孩子做手工的可能又有多微乎其微呢。
傅斐讨厌一轮又一轮的自证。
更讨厌有人以这种方式不恭敬地提及她的父母。
“那就多谢侄女的夸奖喽。”
角落里有一个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声音不大,却恰到好处地能令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其实今天除了校内活跃的同学,新安国际同样也对部分参加义卖活动的家长开放……毕竟义卖最后掏钱的不还是这群家长么。
江漪已经来了很久了,在此之前她本来想特意联系一下傅司渭。
出于种种原因,她又选择了独自前往。
今天傅斐的表现可以说是并没有什么大的槽点,江漪作为母亲,甚至觉得同样年龄同等身份的自己未必能够处理得更好。
可生活中有些人就是脸皮厚。
凭什么要让清白的人自证清白,难道被侮辱偷吃了东西的人就应该剖开自己的肚子吗?
“我随时可以和傅斐爸爸一起用我们准备的备用电源再次和大家展示一下这玩意的制作过程,”江漪注视着傅棠雪本该柔亮现如今浑浊不堪的眸子,“但是,我也想问问棠雪,这是谁给你的权限,又是谁允许你作为一个礼仪小姐,一个拍卖品的背景板,敢这么和参与义卖有爱心的同学这么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