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VIP] 婚约258
乐清想到这个婚约就头皮发麻。
可当着裴述的面, 她还是挺直背,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解释道:“此事我毫不知情,当初夫子醉酒,我无奈之下才应夫子所求在丝绢上写下那句话, 并不能当真。而且夫子利用此丝绢误导我义父义母, 让他们以为我们互相有情, 这才许下这桩荒唐婚事。我以为我当即逃去北境,夫子应当已经知晓我的答案了。”
她没有半点迟疑,十分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这桩婚事非她所愿,若有一丝举棋不定, 就会让裴述误以为她心中有他,这是对裴述的不负责,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所以她将话都说开, 希望裴述能明白她的坚决。
裴述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的脸上,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又将视线往上移了些,聚焦在她的发髻上。
那里只有一根束发的玉簪, 通体翠绿, 无一丝瑕疵,一看便是绝品。
他敛眸遮住眼底的失落。
乐清见他看向自己的发髻,对于他在看什么了然于心。
那是谢霁前些天来看她时强塞到她头上的, 她用着也顺手便就一直用着。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打开梳妆匣取出一枚玉簪。
乐清把玉簪递给裴述, “之前走得匆忙, 还没把夫子的簪子归还夫子, 今日夫子便一同收回吧。”
裴述看着被递到眼前的玉簪,仿佛看见眼前女子决绝的心。
他用尽最大的力气从她手心取过簪子, 没有碰到女子手心任何部位。
裴述垂首,双手持礼,向乐清道了最后一句,“裴某失礼了。”
说完,裴述再未看乐清一眼,转身缓步走出了这间院子。
乐清看着明明伤心至极也不失君子风范的裴述,心底只有暗道一句抱歉。
望你早日挣脱泥沼,寻得良人,相濡以沫。
裴述慢慢走在宫道上,耳边仿佛还留有陛下的声音。
“姜虞的婚事朕做不了主,看在你我旧时相识之谊,朕准你亲自去问她,若她不愿意,你即刻解除这桩婚约。若她愿意...”
“若她愿意,朕...便依你,为你二人赐婚。”
可她,不愿意。
裴述摇头苦笑,陛下啊陛下,你是否早就猜到结局,所以承诺许得那般轻易。
在宫门落锁前,裴述离开了皇宫。
他站在威武的宫门口,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巍峨的宫殿,西北方的一处小院子,有他暗暗恋慕数年的人。
可他此生都没有机会了。
再也不可能了。
裴述登上回府的车架,再也没看身后一眼。
“走吧。”
朴素的马车慢慢行驶在宽敞的官道上,马儿越走越快,宫门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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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清在小院里躺了将近三个月,才被晏子洵允许出门放风,出宫什么的就别想了,就只能在宫内转转。
乐清也不嫌弃,每日都往玉液池去。
那里人少,小宫女小內侍基本不会往那去,所以乐清经常在那一坐就是一上午。
正好是晚夏早秋,玉液池的荷花只剩下些枯枝残叶,满池寂然的样子倒也有些野趣。
乐清半倚在亭子的栏杆处,清晨的暖阳笼罩着她,鼻间是泄露芬芳的缕缕芙蓉香,耳畔是抚过池水微微吹来的清风。
她半眯着眼睛,静静感受着惬意的时光。
“别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你倒是有闲心在这儿晒太阳。”
漫不经心的打趣从身后传来,有人在靠近她。
乐清没有动弹,仍然眯着眼睛懒懒回应道:“若你有本事让陛下准我不再养病,我也可以和他们一样忙得脚不沾地。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忙,你不就是?不上早朝来这儿做什么?”
祁钰坐到她身旁,也学着她的样子看向玉液池的荷花。
虽然都是坐,祁钰却依然挺直脊背,清俊的脸颊神情淡然,浑身都透着皑皑霜雪的皎洁清冷。
他的声音低沉,“前段日子在京中发现了几个潜藏许久的奕朝间谍,还拔除了一些顽固不化的旧势力,朝中事务繁杂,陛下干脆将我们外派,不必每日上朝。”
乐清偏头看他,“那你现在怎么进宫了?”
祁钰微微举起手中奏折,示意乐清看过来,“汇报。”
乐清视线向下,目光在他手中停留一瞬,眉宇微扬,“这么快就解决了?”
祁钰神色不变,“还没有,只是完成了一部分,今日进宫向陛下汇报目前情况。”
乐清略略点头,又倚回刚才的动作,随意往右边一指,“找陛下往那边走。”
祁钰顺着她的手往那边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你觉得我是走错路了?”
乐清睁开眼,正好看见祁钰的脸,他就坐在她旁边,高洁挺拔宛如一枝青竹,气质凌然又如傲雪凌霜的墨梅。
他平湖般的双眼此时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双眸,眼底里有很难让人发觉的执着,浅浅浮出又迅速隐去,被乐清抓个正着。
祁钰没有得到回复,眼中略过一丝失望,垂眸道:“你还真是一点念想都不给我。”
乐清张口想要说什么,祁钰立刻道:“你不用说了,说了我也不想听,不如别说。”
乐清被他毫不掩饰的话堵得一噎,“你来就是为了气我吗?”
祁钰忍住心头涌起的怒火,扭头不看她,“我若是为了气你,就不会绕远路特意来这儿找你。”
乐清撇嘴,不满道:“那你干嘛要气我?”
祁钰实在忍不住,扭回头直视她的脸,“气你?”
他的声音接近尖锐,“你觉得我刚刚是在气你?”
乐清看着面前明显气愤不已的祁钰,小心道:“不是气我,难道是...提点我?”
祁钰重重呼出一口气,努力平息着胸膛处胀然的感觉,他黑着脸站起身,背对乐清,冷声道:“今日就当我没来过。”
“哼╭(╯^╰)╮。”他挥袖离去。
乐清在后面看得都傻眼了,这家伙,怎么说话还带表情包的?
她望着空无一人的玉液池,也没了继续休憩的念头,收起一旁的点心就起身离开了。
等回到小院儿,晏子洵正在院子里晒药材,见乐清回来,颇为惊奇道:“今日怎么回的这般早?没在那玉液池躺上一天?”
乐清不理会晏子洵打趣的话语,抢过晏子洵手里的蒲扇躺到树下的躺椅上,悠悠一叹,“唉,别提了,偷懒被人抓包了。”
晏子洵眸光微闪,“哦?谁啊?现在不是早朝时间吗?况且那一般的宫女內侍也不敢打扰你啊。”
乐清左脚点地,摇晃着身下的躺椅,“最近京中隐患频发,陛下把他们都给外派了,今日正好撞上祁钰来给陛下递折子,这不,就被他抓着了。”
晏子洵笑谑道:“那祁钰还会训你?那可真是出了奇了。”
乐清道:“我也不理解,话说的好好的忽然就翻了脸,可能,见我比他悠闲,他嫉妒了吧。”
晏子洵但笑不语。
像是忽然闪过的念头,他说:“祁钰都被外派了,那谢霁昭卿他们呢?也是吗?”
乐清攒眉思索片刻,“应该是吧,不然怎么最近一直未见他们,想来都是被派出去了。”
晏子洵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他瞥了一眼乐清,轻轻哼了一声,“恐怕你已经厌烦了我,心思早就飞到旁人身上了。”
乐清被他这一哼声吓得不轻,连忙补充道:“可别!我是厌烦你的药,话要说清楚,听着跟怨妇一样,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晏子洵斜睨她一眼,“哦?那你觉得我该是什么风格?”
乐清心底暗道:还能是什么风格?变态风格。
像是看穿了乐清心中所想,晏子洵悠悠道:“恐怕现在某人心里又在腹诽我呢吧。”
乐清无辜眨眼,对上了晏子洵了然于心的眼神,捧心道:“怎么可能?你就是那如匪君子,如切如嗟,如琢如磨,飘飘乎如遗世独立,渺渺兮若流光飞舞,你在我心里,那简直是比神仙还要不沾凡俗,什么都好,除了喜欢在药里加黄连这一点不好,除去这一点,你简直就是仙人下凡!”
晏子洵见她吹捧他还要夹杂私心,心中笑意不止,却故作正经道:“好啊,那仙人今日打算在药里再加二两黄连,看能不能治治某人嘴甜的毛病。”
乐清立马尔康手,“别啊!已经多加了二两,再加二两,你是想毒死我吗?”
晏子洵终于破功笑了出来,将蒲扇从她手里抢过来,“怕苦就乖乖吃药,不然我每日都给你加。”
乐清可怜巴巴地蜷缩在躺椅上,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生怕晏子洵一个不满又给她加黄连。
晏子洵将药材一一排开,让每棵药都能受到太阳的照射,乐清就静静坐在一旁,看他不慌不忙地动作着。
小院里一阵寂静,等晏子洵忙完后,回头才发现乐清已经躺在躺椅上睡着了。
她的双眼合拢,扇子似的睫毛打在眼下,落了一片阴影。她的呼吸浅浅的,微微起伏的胸口展现着她的生命力。
晏子洵坐在她下首,安静地盯着她的脸,温白如瓷的肌肤就在他眼前,他用指节轻柔地划过她的脸颊,露出温润的笑,“日日只知道睡,这万事不随心的样子倒是一如往昔。”
带着体温的肌肤就在他眼前,看着殷红的娇嫩唇瓣,晏子洵仿佛被蛊惑了一般缓缓低下头,将唇印了上去。
那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温软触感,舒适得让他险些轻哼出声。
晏子洵张唇正要往里探,胸口忽然袭来一阵痛意,他迅速抬首,转过身压抑地咳嗽着。
拿开捂唇的帕子,上面有着点点鲜血...
晏子洵手指合拢,将帕子死死握在手心,他回头凝视着躺在睡椅上的人,眼底神色捉摸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