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烛龙骨毁145
屋里也不知怎么样了,我心急如焚地往里看着,可是除了越烧越盛的火苗外什么也看不见。
这出水量还是太小了,我扔下水管,扯了块抹布沾湿了一些,便捂住了嘴鼻就想往里冲,却听见蒙多忽然说:“出来了。”
蒙多仍是那样淡漠,无论做什么都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他抬手往屋门的方向一指,便见褚慈背着老毕摩从里面跑了出来。
褚慈的脸上沾了些灰,她在把老毕摩背出来后便跪倒在了地上。我跑去把她扶了起来,低头便见她腿上被烫红了一片,我怕毛巾不干净,便让她把腿放直了,我把水管拉过来给她冲了冲。
毕摩落在褚慈的身后,他双眼紧闭着,胸膛也没有了起伏。蒙多蹙着眉走上前去,弯下腰便去探毕摩的鼻息,手指刚置于毕摩鼻下,他便神色一变,说道:“不好。”
我和褚慈惊愕地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蒙多双手在毕摩肩上一拍,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命火竟然快要熄灭了。
我连忙去拍曲木的脸,可他半点反应也没有,我还想再喊他两声时,一盆水忽然倾了下来,将曲木双肩以上都打湿了。
曲木睫毛一颤,忽然闷哼出声,然后缓缓睁开了双眼,在他睁开眼的那一瞬,他忽然双目圆瞪,慌乱地爬了起来,说道:“快救救……”他话还没说完便看见了躺在不远处的老毕摩。
曲木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双膝一屈便跪了下来,他紧咬着牙关,眼里噙着泪光,怒喊出声:“是那群人,他们想要毕摩带路,毕摩没答应,他们就要杀人灭口!”
蒙多拿出了一块铜钱和一根红绳,他不紧不慢地把红绳系在了铜钱上,然后将其塞进了毕摩的手心里,随后他蹙着眉对曲木道:“你在这里守着他等我们回来,我们该去会会旧友了。”
山里许久没有来过人了,山上曾经被踏出来的小路已经长满了草,如果不是拨开杂草后看见那一级级明显是被人挖出来的土阶,根本看不出来那里竟然藏了条小路。
蒙多对这里熟悉得很,连上山的捷道在哪里都记得一清二楚,这和他所提及的容易忘事的模样截然不符。他似是猜到了我的疑虑,还不等我问起,便说道:“如果你心中有盘,则去到哪里都不会失去方向。”
我愣了一瞬,抿起唇来没有回话。
褚慈搀着我走着,像是怕我被绊倒了,她时不时抬头往上看一眼,我有些不解,也顺着她的目光朝上看去,却见附近大片的云层都往这边汇聚而来,明明是正午时分,天色却昏暗得像是傍晚。
我心想,这一定是殷仲他们搞的鬼。
天色暗得很快,像是连太阳都被遮住了。一道闪电忽然落在山顶上,随即远处传来一声雷鸣,轰一声炸响。
蒙多没有说话,却加快了脚步往山上去。可我们还没走多远,暴雨便哗哗直下,大颗的雨水砸得浑身生疼。那泥路也被雨水打湿,泥水顺着这缓坡往下淌着,脚下顿时变得滑腻无比,顿时我们进退两难,只能握着沿途的树干立在原地。
走这小路虽然更快一些,可一旦碰上下雨,就根本不能行走了。
蒙多却没有停下,他折了一根树枝,用树枝支着走路,可脚下一滑仍险些摔倒。
不过多时天上已是乌云密布,又听见轰一声巨响,一道雷又在山顶砸落,一声嚎哭随着天雷落下而远远传来,可那嚎哭声戛然而止,让我分不清究竟是不是我听错了。
蒙多说道:“来不及了。”
“什么?”我的心急跳着。
蒙多转头朝我们看了一眼,说:“你们下山,我上去阻止他。”
褚慈蹙眉说道:“虽然我们二人不如你,但还是能帮上一些的。”
蒙多那冰冷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却又像是无奈一样,他把掩在袍子里的簿子递给了我,说道:“小心拿着,别打湿了。我一个人去会会他,我杀了他一回,自然也能杀他第二回。”
我摇头,既然都说我是那把钥匙,那门我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
第三声雷鸣响起,顿时山摇地动,雨水愈发密集。
山顶上突然火光炸裂,似是什么东西被雷炸毁了,随之凄切的哭嚎声传下山来,阵阵阴冷的风刮得树木东倒西歪。
蒙多神色大变,他顾不及脚下有没有踩稳,便迈出腿去,这一跨步整个人便摔倒在了地上,他便将十指插入了泥泞的山路里,艰难地往前爬着。
“烛龙骨毁了。”褚慈说道。
山顶上的火光转瞬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这铺天盖地的黑暗。数百个鬼影从山顶上飞窜而下,它们汇聚在一块,直直朝我的面门袭来。
褚慈猛地将我掀翻在地,我只觉天旋地转,便险些被泥流给冲了下去,我连忙抱住了面前的树根,一抬头便见褚慈的手被那团团鬼影缠住,她猛地抽出手,拿出了一张黄符,引来鬼火燃了符,将面前的鬼影驱散开来。她手背被鬼影缠出了四道伤痕,深可见骨,可她却一声也没有吭。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好不容易站稳,便见那被驱散的鬼影又重新聚在了一起,他们再次朝我而来,那汇聚的鬼影化作了一只巨手,将我整个人捏在了手中。
我被它从地上举起,浑身被挤压得似乎肋骨都要断了。但它似乎并不是要夺我性命,而是……
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背包的背带已经断裂。
那装着虎符的包落在了泥水。
我浑身疼痛不已,眼看着那背包就要被鬼影卷走了,大喊道:“阿慈,包!”
褚慈用树枝将下裙划破,撕了一角布料来裹住鲜血淋漓的手,那血很快便透过布料渗了出来。她手执黄符,抓了一把浸过黑狗血的糯米,便将其洒向了那团夺包的鬼影,鬼影散去后,她又将黄符贴在包上。
然而黄符很快便被雨水打湿了,那纸上的字迹顿时模糊了起来。
褚慈伸手想去将包提起来,鬼影却倏然朝她扑去。那团黑雾裹了她半身,在雾散去后我才看见她半身被刮伤的皮肉。她捂住因外露而伤得更为严重的侧颈,手指在伤口上轻轻刮着,像是想用血来作符驱鬼。然而雨势太大,衣物都湿了个遍,即便是蒙多那用来记事的簿子也没能幸免,而褚慈身上带的黄符自然也湿了,即便是借助它物,这雨也一下便把血迹冲了个干净。
我被提在半空之中,肾脏被挤得生疼,而蒙多已经爬远,褚慈又受了伤,我们只能任这团团黑雾摆布着。
山上忽然传来轰隆声响,又像是水流而下,我惊愕地侧头去看,只见泥流滚滚而来,那背包被卷入其中,顿时便消失了踪影。
我使劲地挣扎着,忽然被甩了出去,后脑勺撞在了树干上,这一下似乎将头皮都蹭破了。泥水朝我卷来,我不得不用脚勾住了树根,一不小心便吃了满嘴的沙石。
褚慈抱着树干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我朝她爬去,将她的手托了起来,生怕她的伤口感染了。
褚慈将紧咬着下唇的牙松开,说话:“你去找包,我上山去看看。”
在我与褚慈相扶着站起的那一刻,我看见山下有人影出现,那人手上正提着被泥水冲远的背包,那打扮分明就是殷仲的人。
“我去拦住他。”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