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11
他自豪极了,现有市场里最年轻最充沛的雇佣军佼佼者,便是从这里走向世界。
程爱粼认出了Kerr,两人目光一汇,皆是淡淡一窒,她不动声色地轻缓摇头。
Kerr接收到了她的意思,冷漠地盯她一会,继而转向葛兰,他双眼铁血无情,这样的眼神填充在一个孩子身上,比疯癫的Jori更具震慑力。
程爱粼走遍了所有安置羔羊的地点,都没有见到Devin。
他们经过海面的生死跋涉,病入膏肓者常常会被直接投入海中,Devin是痴傻的,甚至是柔弱的,没有市场价值,便没有了生存意义。
寨子是不拔之柱,熟脸中混入一张陌生脸庞实在太扎眼,即便伪装了也无济于事,这里尚武,又是割据武装势力的大本营,强悍地作风和敏锐让他们能快速辨别出每个异乡者是敌是友的味道。
Hale派来跟他们接头的人被灭口了。
这件事处理得神不知鬼不觉,但长久没得到联络的程爱粼心里明白。
如今,葛兰和她如身处孤岛,若是强硬逃离,也可以,但活命的机会五五开,这还得取决于两人目前的精神状态。
葛兰这两日不正常。
他快把自己逼出了失心疯,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他现在比程爱粼更义正言辞地要救这里所有的孩子,即便力不从心,他执拗山一样高,海一般深,煎熬着自己,也炖着程爱粼。
他一宿一宿睡不着觉,青白的眼周像是患了痢疾,迅速消瘦。他有时候在卫生间瞪着程爱粼,“我看见我母亲了,她脑袋上的血洞比昨天小了点,你说,她是不是认可我现在做的事了,等我把他们全救出去,那个大洞就消失了,对不对,她就原谅我了,彻底原谅我了。”
程爱粼跟他一样不甘心,这种不上不下的结局,与她凡事争先的决心完全相悖,她无法认可,坚信来人被灭口的消息会迅速回馈至Hale,过段时间,便会有新的联络人被派遣而来。
“为什么这么信任他?我觉得你比信任马伍长更信任他。”葛兰不止一次疑惑,程爱粼对有人来搭手施救这件事深信不疑。
“Abner和Hale之间是有血债的,他没说,但我查到了。Hale之所以服务于乌玛,是他弟弟失踪了,追踪了很多年,终于找到源头,就是死在这里了,还有他男朋友,也差点折在这。”
“他男朋友?”
“对,男朋友。”程爱粼看他一脸怪异,“你不知道?牛汝茶餐厅?他男朋友开的。”
“那个邱老板,” 葛兰大悟了,“我说呢,文文气气一个人,竟敢在乌玛产业群里开饭店。”
程爱粼笑,“Hale无非是利用我们当先锋探子,礼尚往来,我们借他脱身,他会派人来的,不止如此,他会亲自来,你要相信,一个执念亲情的人是值得被信赖的。”
两人斟酌后,心态反而静了,决定随遇而安。
他们用乌玛的势力,假戏真做,真的制定出一套周详的贩卖羔羊计划,以考察产业为由,两人行走在军事堡垒、鸡笼鸭笼和金屋银屋的每一处地方,所有路径在脑中清晰存档。
葛兰也主动了。
他融入到寨里的生活,装傻充愣,演绎着一个喜好暴力美学的戏剧疯子,他甚至做起了八角笼的演说评论家,常把男人和女人们逗得哈哈捧腹,在一次次旁敲侧击下,程爱粼掌握了每个孩子的名字和原有地。
她脑中所有的容量都服务于这次拯救计划,有时候累急了,趴到卫生间干呕,刚开始以为自己怀孕了,两天后经|期一到,她盯着血糊糊的内|裤,才知道是脑子太疲累,身子开始反抗。
即便头脑已被填充得满满当当,可对马雄飞的牵念依旧丝丝缕缕地从脑干滑到心肠。
他一定急疯了,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解释,手机关机沉入了海底。
她和他彻底失联了。
8月31号,国庆日。
威榔县举办庆祝游行和文艺演出,马雄飞负责安保工作,忙得脚不沾地。
旗帜飞扬中,他静候在官邸处,越体面的场合越会想起凌乱的光阴。
程爱里蓬松的长发遇到旋风,也会沸腾在空中,她很喜欢这种张扬的姿态,有时候趴在他身上,会用头发裹着他两颊,拿鼻尖去蹭他鼻头,弄得他全身都痒酥酥。
马雄飞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周边楼层可能会出现的危境。
开道的警车和摩托将护送官员们行至文艺游行的现场。
他揉捏着眼,酸胀,是睡眠不足。
可即便再忙碌在疲惫,他还是会强撑回家,心里期盼着,说不定程爱粼无声无息的归来了。
从周老道到谢祥德再到Hale,他密切掌握着每个人的行为动向,可所有人都按兵不动,挑衅着他的忍耐。
他想念程爱粼的眉眼,想念她的跳脱举止,她的狠辣阴毒和她睡觉时的霸道。
她总不老实,一会踹他一脚,一会挥他一拳,然后用那细瘦的身子将他健硕的身子铲到床边,硕大的床,他可怜兮兮地只占了四分之一。
程爱粼还不满足,拱起整个后背。
马雄飞有次突然醒来,没掌握好平衡,摔了下去,他索性不起了,把枕头薅下来,躺地上睡。程爱粼次日醒来,将脑袋探出床沿,睡意朦胧地问,“你怎么在地上睡啊?”
马雄飞还能怎么说,只能定定看她,“凉快。”
程爱粼扑腾下来,摔在他肚皮上,搂住脖子嘻嘻笑,“我是不是又挤你了。”
从那之后,马雄飞就箍着她,程爱粼地背脊紧紧帖服于他胸膛。
马雄飞右臂揽着,将脸全然埋进她脖颈中,果香的萦绕让他几次都梦见自己成了果农。
程爱粼离开的第一第二天,他尚能忍受,到了第三天,他嫌床太大太空,便窝进了沙发,四肢张不开,拘着,可这让他能好受点。
一个多月了,他常大汗淋漓地惊醒。
梦境又开始屡屡再现,他感觉那个十年后的自己正逐步靠近,想替代他。他有时惶恐,有时期待,程爱粼从来没表态,但毋庸置疑她钟情得是年长的他。
他给程爱粼买了很多衣服,有时候是纱笼,有时是T恤,有时是牛仔短裤。
醇厚的思念越来越磅礴,几次从睡梦中一睁眼,便能瞧见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目光的凄绝与留恋,马雄飞喘不上气,便死死攥住枕边的纱笼。
纱笼柔柔滑滑,轻轻薄薄。
可再细薄的轻纱有了思慕的加持,也会沉重,轻轻松松便压垮了一个精疲力竭的悲伤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