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94
“那边……买不到吗?”
“既然有现成的,为什么要浪费?国内这种东西价格比较划算啦,反正转运的运费我能接受,比重新买好。”
陶孟青“哦”了一声,闷闷转身,与毛线团子为伍。
景逸盯着他高大的背影,看他不太娴熟地抖搂、挤压,透明塑料密封袋里,很快有了颜色,蓝、粉、绿、棕等等各色,一溜排开,把陶孟青提不起劲的脊背衬出苍白。
“这是什么——”陶孟青从一片柔软里提拎出一个平平无奇的盒子,转身问景逸,“我把它放哪儿?”
景逸抬抬下巴笑,“你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陶孟青心一紧,不太敢往期待的方向想,端着盒子,一动不动。
景逸抿唇,笑他那没出息样,嘴上却说:“打开看看。”
他回神,低头,三下五除二打开盒子。
盒子里有内芯,是个丝绒盒子,揭开盖,里面躺着一个十来厘米的塑胶大娃。
他恍惚了一下,以为看见“胧月夜”重出江湖。手谨慎地伸出,拿起来端详,才发现并不尽然。
严格来说,这娃是进化版的“胧月夜”。神似形不似,比“胧月夜”造型更加复杂,脸部神态栩栩如生,也更多了色彩温度。又仙又娇俏。
“给我的?”他抬眼,盯着景逸。
“是,”景逸耸耸肩,“我还没来得及取名,你可以取名……”
“就叫茱丽叶——专属我的,茱丽叶。”他想也没想地说。
景逸一愣,略带惊讶,慢慢地,脸上似乎起了层红潮。
“特地为我做的?怕我会想你,是不是?”他得意地翘起唇角,胸膛已经扩散开一股暖流,“……你记得我说的话,记得我想要什么,对不对?”语气笃定,含着抑制不住的欣喜。
“你烦不烦,问那么多干嘛,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呗。”景逸有点恼,滚动了下喉结,乜他一眼,像在掩饰害羞。
陶孟青放好娃,走过去,抱住了景逸,低喃,“谢谢,我很喜欢。”
他抱着他,一时又伤感起来,“希望我很珍惜的人,有远大前程,得到不止我的肯定。”
景逸把脸埋向陶孟青肩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变雾了,干脆让视线一暗,什么也看不清好了。
抱了一会儿,陶孟青听见景逸咕哝,“尽会说些漂亮话。”他垂眼,舔舔嘴唇,刚想开口。
楼下传来欢欣鼓舞的狗吠声,看来梅玉杰散步结束,领着小宝回家了。
隔了半小时,梅玉杰在楼下呼唤,要他们下来喝茶。陶孟青让景逸先下楼,他还是有点心虚,需要整理一下情绪。
景逸阴阴笑了笑,损他,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怕起我妈来啊,她是大老虎吗?你怕她吃了你?陶孟青求饶似的看他,就差没给他双手合十,跪拜了。景逸眉眼飞扬,伸出手指,点他的脑门,怂样。他点点头,表情甜蜜地回,怂,怂到家了我。
话落,他拽住景逸指尖,一点点挪近,在景逸唇上轻轻吻了下。景逸用肘推开他,食指压在嘴上搓了搓,红着脸转身走掉了。
陶孟青下楼的时候,恰好碰见梅玉杰上楼。
“小陶,你怎么这么慢,”梅玉杰嗔怪,“我正想叫你呢。”
陶孟青挠着后脑勺,找了个借口,不好意思道:“阿姨,我刚刚在讲电话,耽误了些。”
梅玉杰狐疑看他,他心如鼓擂,好在对方没纠结,拍了下他肩膀,露出长辈的笑容,跟以前没两样。
两人一块下楼,回到客厅。
空气里飘浮着淡淡茶香,午后阳光随着纱帘,满溢,晃动起来。
景逸闭眼抱着小宝,倒在沙发上,似乎酣甜地睡着了。阳光倒在这一人一宠的身上。
梅玉杰轻轻喊了声景逸的名字,却是小宝醒了过来,从主人身上跳下。
陶孟青和梅玉杰对视一眼,保持安静,就这么看着景逸毫无防备的睡容,看过去了一个下午。
景逸走的当天,清晨突然下起了雾。
陶孟青在软件上查询,航班会推迟起飞。他帮景逸升级到头等舱。景逸本来不答应,他列举了诸多好处,景逸没能拗过他,就随他去了。
景逸谨慎,仍决定提前去机场候着。陶孟青安排了两辆保姆车送行,一辆他和邱灵灵坐,一辆景逸一家坐。
他跟景逸在地下停车场告别,两人都很克制。他知道,他得把送别时间,留给景逸家人。他眼神眷恋,捏了捏景逸的手心,景逸反握住他的手,轻声说,我落地后联系你。
办理完托运,梅玉杰和景淳送景逸去国际出发闸,安检口人流攒动。他们一个人叮嘱一句,絮絮叨叨说着翻来覆去的事情,听得景逸耳朵都快起茧了。
景逸跟母亲和大哥各自拥抱了一下,梅玉杰捏着他的脸,眼圈红红地说:“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别懒,按时吃饭,还有按时锻炼身体,不能停。”
“好。”他酸涩道,吸了吸鼻子,强堆出笑意,“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国,别把我当还没长大的小孩。”
“你在妈妈心里,永远都是小孩子。”梅玉杰拉起他的手,不舍地揉搓,“你八十岁了,也是妈妈的孩子。”
景淳在旁,揉了揉他的头发,咽下哽咽。
母子仨一步三回头的道别,在这里,擦肩而过的每一位,都与他们类似。
过了海关,过了一道又一道门,景逸推着登机箱,终于来到VIP候机室。
他刚捡了个角落坐下,美女服务员立马迎上来,问他要不要喝点什么。
他以为自己不会有离别愁绪,可此刻,一阵一阵的低落,像潮水似的,涌过来。
他摇摇头,对什么都提不起劲。
贵宾室服务员到底是懂得察言观色,对他礼貌微笑,好的先生,要是有什么需要请务必告诉我。
景逸头往后仰,身子瘫进皮椅里,双手交叠,覆住眼睛,试图寻求平静。
才静了没一会儿,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他跟前停住。他不满地皱起眉,手掌松开了些,指缝间漏进来点光,但还是看不清。
“景先生。”
听见这声音,他迅速撤开手。这下子,是看清了。
陶孟青将口罩拉低至下巴尖,推开墨镜,微佝下身,朝他抛了个自以为帅气的媚眼。
他敛住眼底讶异,鼻尖皱了皱,抿住那一点儿喜不自禁的笑意,故意板起脸问:“喂,你这样……会不会太夸张?”
陶孟青淡淡一笑,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柔情地看着他,“你是被爱的,你就该心安理得。”
浓稠的雾延迟了许久才散去。其实,散得不太干净,仍裹着零星点儿的遗余,糊住太阳。
飞机一架一架地在滑行,准备破开淡墨色的天与地,启航。
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没有说话,挨坐在一起,两只手在外套的掩护下,紧紧相连。
景逸很少有这种感觉,本来彷徨,却被人一把抓住了,变得踏实。
他还是拿不准,这究竟是不是他理想的爱情,但他切实地知道,从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抽芽,无声无息,葳蕤生长。那些烟笼雾罩的未来,好像在一点点地被漂清,凸显出美好的雏形,锃亮,让人忍不住想得意地哼一声。
“我该走了。”他说。
“不是走,”陶孟青纠正他,“是去去就回。”
“好,”他笑了笑,“我去去就回。”
陶孟青上车时,拿掉了墨镜,略显愁苦地揉了揉眉心。邱灵灵注意到他泛红的眼尾,像是哭过。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可又没那个豹子胆试探。
车开出停车场,重见天日,驶出很远一段距离,她终于没忍住。
“青哥,这是你入圈以来,第一次谈恋爱吧。”
陶孟青点点头,“有生以来第一次。”
邱灵灵强咬着舌头,才没泄露出“卧槽”两字。这也太纯情了吧。她偷偷去瞥陶孟青,长这么好,甭管喜欢男喜欢女,都不可能到现在才谈恋爱吧。这人该不会有什么毛病、难言之隐吧?她控制不住,越想越离谱。
她咽了口唾沫,故作平静地笑了笑,“青哥,你最喜欢景先生哪里啊?样子吗?作为素人,的确挺出挑的,一眼难忘……”
陶孟青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你问这么清楚干嘛,怎么,想套我话?”
她吐吐舌头,“哎呀,关心你,你不愿意说就不说呗。”
可下一秒,陶孟青就一脸自豪道:“他的一切都很不一样,漂亮又强大。他的活法也是那样鲜明,独树一帜。
“不是因为我喜欢他,情人眼里出西施,才会这样评价他。任何人,了解他后,都会为他着迷。”
会抱着小狗,在阳光里犯懒;也会为了一帧帧完美的画面而通宵工作,熬出黑眼圈;明明没什么信仰,却能理解体谅他人的虔敬;十年如一日的去实施善行,从不改变初心;冷酷板着脸,但常常会冒出一些可爱单纯的话,还会骂人;哭起来时,让人心碎,想要痛骂自己,怎么舍得他悲伤。
没有比他更鲜活的人了。
“景逸他呐,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邱灵灵听见陶孟青如此感慨,她去看他,发现他目光如炬,比外面的阳光还要炽热。
就像着了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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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腱鞘炎犯了,可能日本篇会更新慢一点,顺便捋捋后面的细纲。谢谢追更留言的各位,这本没榜单,数据比较凄惨,但知道大家在看还是蛮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