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尖牙护崽22
他用了冷静但非常严重的字眼,并清晰地引用了媒体曾经报导过的某学生因为牛奶蛋白过敏命悬一线的案例,说克兰和亚瑟在知道沈惟安过敏的情况下故意泼奶,不是一般的霸凌行为,是蓄意谋杀,并说待沈惟安醒来,会保留法律追究的权利。
岳嘉明这番话有理有据,讲完后看着校长助理,说:“艾伦先生,我相信学校会秉公处理这起事件。”他又故意强调:“毕竟,这是本地族裔对亚裔外籍学生的单方面霸凌,若学校处理不当,被媒体宣扬,对学校的名誉也有损,对校长和您的职业前景,也并没有好处。”
这话已经说得非常直白,虽然沈惟安事后可以用法律来捍卫自己,但如果学校在这件事情上有所偏袒,那么,他会把事情告知媒体,这件事情一旦上升到种族歧视,这么政治不正确的事被曝光,不仅是其他竞争学校可以拿来攻击他们的靶子,校领导的职业前景也就到此为止了。
校长助理看着这个伶牙俐齿又头脑清晰的学生,他认得岳嘉明,是个各方面都很优秀,却又各方面都很低调的学生,不知道怎么这学期突然变得这么尖刺。
艾伦只能说:“这件事情会有专门的调查小组,会给出公平的处理决议。”
“那样最好。”
校长助理走后,一旁静静听完整段对话的阿诺说:“明,这不像你会说的话,做的事,以前你好像不是这样的。”
岳嘉明却说:“不,这像,只不过以前觉得没有必要。”
第13章 小暴龙吃软不吃硬
岳嘉明跟着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
做检查,用药,全程他都在边上,直到最后沈惟安昏睡着挂着点滴从急诊室被推进了普通病房,岳嘉明问医生:“他会没事的吧?”
“没事,今晚上观察一夜,到明天早上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岳嘉明决定今晚留在医院陪他。
他又问医生:“据说许多牛奶蛋白过敏的人,长大后病症会自动消失,我朋友也会这样吗?”
医生说:“的确一部分人是会这样,至于你朋友,要根本他从小到大的持续检测来判定,如果症状一直在减轻,就说明有这个可能,如果没有或更严重了,那就不太可能。”
“我朋友说他的确有减轻,现在比小时候已经好多了,这样的话,还要多久才会彻底消失呢?”
“这也没有一定的说法,有的人是慢慢减弱的,有的人是突然就好了。”
岳嘉明有些发愣,医生笑了笑:“人体很神奇,许多事情都没有一定的结论。”
到傍晚的时候沈惟安转醒了过来,看到守在一旁的岳嘉明,楞了下,然后笑了笑说:“又吓着你了吧?”
岳嘉明摇头,学着医生的样子检查他的皮肤和呼吸,发现大部分症状都消失或减轻了,满身的红疹也只剩下淡淡的印子,问他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惟安自我感觉了下,说:“睡得挺舒服的,浑身充满了力量。”
岳嘉明一下就笑了,能说这话,说明没出大问题。
不过即便这样,他还是要留在医院观察一夜。
没想到寄宿家庭的奶奶也来医院看他,说学校给他打过电话,讲明了情况,她担心,要过来看看。
跟奶奶一起过来的还有校长和校助,这位操着英女王同款口音的奶奶拿出了老派又威严的气势,声调不高,但句句都在问责校长是怎么管理的学校,怎么会这么纵容坏学生,酿出这样的祸端。
她的核心意思跟岳嘉明之前讲的差不多,但气势足多了,闭上眼睛不看画面的话,真彷如英女王在训话一般,沈惟安和岳嘉明眼见着校长挨训却连句反抗的话都没有,觉得十分好笑,岳嘉明小声跟沈惟安说:“你看,奶奶还是关心你的。”
沈惟安清了清嗓子,拉住她的手说:“露丝奶奶,我没事,已经好了。”他是真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位平日里刻板又严格的奶奶会这么维护他。
奶奶拍拍他的手,最后高傲又严厉地对校长说:“我会等着你们的处理结果的。”
总算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沈惟安让岳嘉明也回去,岳嘉明却说:“一个人住院很无聊的,我在这儿还可以陪你说说话。”
“就一个晚上而已,你在这儿也睡不好。”沈惟安坚持。
“对啊,就一个晚上而已,有什么关系。”岳嘉明更坚持。
谁也说服不了谁,岳嘉明已经去办了手续申请了一张陪护床。
晚上两人吃着医院里寡淡的饭菜,岳嘉明问他:“你说学校会告诉你家里吗?你爸妈会不会很担心?”
沈惟安想也没想就摇头:“担心毛,我从小到大过敏被送医院的次数多了去了,我爸除了最开始还跑来看我,后面连问都不问,有时候犯得严重,我爷打电话给他,他还吼我爷,说明知道我有病,还给我乱吃,你说这是人能讲出来的话吗?”
岳嘉明听得发怔,末了问一句:“那你恨你爸吗?”
沈惟安这回想了想,说:“谈不上,就是觉得跟他没什么感情,他要彻底不管我也行,但到了他需要的时候,又强硬地把他的个人意志加到我头上,我就特别烦这一点,不是恨,深仇大恨谈不上,就是觉得烦。”
“那你妈妈呢,从小到大,也这么不管你吗?”
“稍微好点吧,我爸拉着她一起创业,她也不容易,后来又生了个弟弟,哦,我好像没跟你讲过我还有个弟弟吧?也许是有我这个反面例子,从小被送去爷爷身边带,他们觉得养废了,现在我弟是他们自己带,我爷都没见过他几次,不让见。”
岳嘉明理了下沈惟安家里的关系,被养在乡下的大儿子,和从小被带在身边的小儿子,亲疏有别是自然的,不过好像沈惟安并不在意这个。
“那,你会认为不公平吗?你弟跟父母比较亲。”岳嘉明问。
“不会,”沈惟安笑了笑:“我倒觉得我弟很可怜,被管得七荤八素的,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觉得我已经够浑了吧?跟我弟比起来,简直了,他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
沈惟安提起他这个弟弟就一直笑:“沈家有我们这兄弟俩,真是家门不幸。”
岳嘉明也被他感染得一直笑,明明是不怎么开心的经历,在他嘴里都成了喜剧。
突然记起不知道谁说过的一句话,所有人的人生拉长了细看都是悲剧,而浓缩了站远了看,都是场笑话。
沈惟安就有这个本事,他认为不重要的外物,不管伤他多少,全都当做笑料。
“克兰呢,你回学校后会去报仇吗?”岳嘉明问。
沈惟安吃完饭,寡淡的病号饭被他吃了个精光,仰靠在病床上想了想说:“还没想好,不过我觉得应该不需要我动手了。”
又说:“这种时候我要是出头找他,他的惩罚反而会减轻。”
岳嘉明挑了挑眉,这人看着浑,其实脑子却清醒得很,沈惟安继续说:“我再动手,事情的性质就会变成双方互殴,学校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只会和稀泥地各打50大板,达不到我想要的目的,划不来。”
“要算账也是以后,不急。”又说。
是这个道理,岳嘉明说:“那你忍得下这口气?”这么问不是激他,只是想彻底了解沈惟安的想法。
沈惟安笑了笑:“他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我放在心上。”
聊了那么多沈惟安的事,他突然想起什么,问岳嘉明:“你这么出类拔萃的,以前在学校应该人缘挺好吧?”
听着这形容,岳嘉明忍不住笑,就跟沈惟安说他好看一样,觉得受用又不好意思,说:“没有,我很普通,这里优秀的学生挺多的。”
“我倒没见着几个,我是说,你现在跟我走这么近,会不会被我连累也被人排斥?”沈惟安说。
“无所谓,像你说的,这也值得我放心上?”
沈惟安笑了,岳嘉明觉得他跟自己殊途同归,许多事情,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第二天沈惟安身上所有的过敏症状都消失了,虽然医生和学校都给他批了假,但他还是跟岳嘉明一起回了学校去上课。
不到三天,关于克兰和亚瑟的处罚决定出来了,在公布之前,校长把沈惟安叫到办公室跟他沟通,那天克兰的父亲也来了,校长介绍说他是一位本地议员,议员父亲亲自给沈惟安道歉,说教子无方,过后,校长客气地给他看了处罚决议,表示一切秉公处理,问他是否满意。
沈惟安没表示反对,随后结果被公布。
克兰和亚瑟被停课一个月,同时相关犯规记录将留存个人档案中,换言之,他们的A-Level成绩即使每科都达到A*,克兰即使有再多竞技比赛的荣誉,他们也永远与牛剑或其他一流大学无缘了,有这样的严重污点记录在,一流院校的申请不可能通得过,以后也不可能像他父亲那样进入政界。
此外根据SSFA法规,地方教育局旗下的“行为与教育支援小组”将派出专业的老师和监督人员,入校来调整犯规学生的行为举止,直到他们认为该学生行为合格,不会再犯了为止。
看着公告被发出来,岳嘉明说:“只是表面公允,这么不轻不重的处罚,跟你有可能因为这次祸端丢了性命相比,太轻了。”
一贯暴龙似的沈惟安却平淡地笑笑,说:“不公平的事多了,我啊,唉,吃软不吃硬,校长那白胡子老头一把年纪,摆出一副求我息事宁人的态度,算了吧,不追究了。”
岳嘉明笑不出来,却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受了委屈的小狼仔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