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动6
纳兰安拿着王东山给的钱,心安理得买了车,天天开车准时到公司报到。
她知道纳兰祖近年来给王东山的年薪不低于百万。拿他近一年年薪买辆车,似乎并不过分。
当然了,能从王东山这个吝啬鬼手里拿到钱,也算她了不起。如果她没看错,他的黑衬衫白衬衫蓝衬衫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件,丝毫不舍得花钱装身。
纳兰安看看自己,白衬衫牛仔裤,随便套了件毛衣外套。看来她这身装扮也有点愧对董事长代理人的身份:“粮律师,你这个西装是什么品牌?”
粮数正在看纳兰安带出来的财务报表,闻言心里翻了大白眼:“哦,有什么问题?”
“或许我也需要一身正装。”
粮数放下文件:“纳兰小姐,你的衣着不在我的服务范围之内。”她摘了眼镜,“那么大的一个公司,要更换律师团队,必然要经过董事会。你什么时候开会?”
纳兰安沉吟:“我尽快。”
“希望能在两个礼拜内收到消息。”粮数半认真地,“我们也希望尽快有钱收。”
纳兰安在走廊踱步。
名义上,以她现在的身份当然可以组织召开董事会,可是,如果被理解为新官上任先摆官威,那以后的工作就难以开展了。
然而,她又需要尽快通过董事会,一步步引入新血,布置自己的人力架构。第一步计划就是法律顾问团队。
目前来看,关键在王东山。
如果王东山跟一帮董事打了招呼,由他出面组织,并不显得突兀。
该怎么说服这个男人?
王东山当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角色,虽然,她在他面前一直表现得自我又自大,可是她也心知那是因为那仍然在王东山的容忍范围之内。
或者,跟父亲说,然后让父亲说服王东山?
问题是,她又该怎么先说服父亲?
纳兰安想了又想,走到王东山的房门,呆呆地站住。
呆站了很久,准备转身回房,门锁咔哒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王东山走了出来,见了纳兰安也是一怔。
王东山这些天心里并不舒服,纳兰安在公司里勤勤恳恳扮演代理董事长的角色,有大问题第一时间找他,一般的小事就自己解决,可谓得心应手。
反而是他,既要做老师,又要亲自下场考试,不能说不操劳。
几个生意上结交的朋友叫他出去喝酒,他本来想拒绝,无奈文件越看越碍眼,决定出门。
没想到门一开,却见到纳兰安。
“你要出去?”纳兰安看他一副要出门的架势,先发制人。
“你现在这里做什么?”
“你要去哪里?”
王东山无奈:“约了几个朋友。”
纳兰安眼睛一转:“我也去。”
“去哪?”
“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王东山可不想在朋友面前伺候这个大小姐,谁知道她又在想什么:“都是男的,你去做什么?”
“都是男的。”纳兰安点头,“我要去。”
纳兰安招呼王东山上了自己的车。
她开着车:“打牌,喝酒,还是找女人?”
王东山坐在副驾,自动屏蔽纳兰安的问话。
纳兰安转头看他:“还是都有?”
王东山伸手去扶方向盘:“看路!认真开车。”
“我知道怎么开车。”
“现在你不是在英国的乡路。”
纳兰安给了王东山一个白眼。
到了会所,王东山自顾往里走。
“王东山,你很熟路嘛。”
王东山一推开2068的房门,里面低沉的爵士音乐入耳,李维见是他:“东哥,终于到了!”下一秒,见到纳兰安,立马停了嘴。
王东山介绍了一下:“纳兰安。”
几个三十好几的男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知道的人,略听闻王东山早有个未婚妻,正是叫纳兰安;不知道的人,一下子也摸不清这个女人的底细,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纳兰安倒也大方,笑了一眼:“我是出来见世面的。你们玩。”
于是,原来打牌的继续打牌,喝酒的继续喝酒。
王东山心里倒想看看纳兰安会闹出什么新鲜事,面上不动声色,坐上了牌桌。
王东山刚坐下,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递过来一只烟灰缸,李维使了个眼色,那女孩便出了房门,再没进来。
纳兰安看着这些人的诡异互动,心觉有趣。
一坐下来,王东山就坐了两小时。
纳兰安坐在一旁玩手机,早已无聊得很。
“王东山,我走了。”
王东山嗯了一声:“那你开车回去。”
纳兰安走出房间,看看四周,安静极了,并不是想象中吵闹不堪的地方。
她到了停车场,坐上驾驶座,正想发动车子,见到一男一女走了出来。两人紧紧相拥,靠在车边就拥吻起来。亲热了一番,又一起上了车,车子很快扬长而去。
想了想,拨了王东山的电话。
“嗯?”
纳兰安只觉得这一声嗯讨厌无比:“你什么时候回去?”
“再一会。”
“再一会是多久?”
“嗯,我再看看。”
纳兰安想了想:“我还在停车场,你出来,我们一起走。”
“你先回去。”
“我给你三十分钟。”
王东山沉默。
“三十分钟过后还不见人,我就进去找你。”
纳兰安心里只觉得烦躁。也许是和王东山分开得太久了,她有时会觉得他陌生了。从前她觉得他只会读书只会工作,古板又无趣,然后今晚看来,他抽烟、喝酒,样样精通,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打牌调笑,一副欠揍的二世祖的模样。
纳兰安不喜欢这样的王东山。
错,她不喜欢王东山。
王东山终于出现,刚好三十分钟。
纳兰安发动车子。
“你以为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这种地方,一晚花不少钱吧。”
“我阿爸阿妈知不知道你的夜生活这么丰富?”
“你在这里有女人?”
“王东山,要是让我知道,你用我家的钱去养女人,你就知道怎么死法——”
“纳兰安。”王东山开口,“多谢你再次提醒我,我是你家的工人,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少爷。一直以来,我都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不劳烦你下次再提醒了。”他摇下车窗,点了烟,“至于我养的女人,请纳兰小姐放心,我会注意我的收入水平,尽量养便宜一点的,不敢动用你家替我养女人。多谢关心。”
风灌进了车里,纳兰安觉得有点冷。她握紧方向盘,没再说话。
王东山夹着烟,那点微光在黑暗里,静静亮着。
车子稳稳停在车库。两人沉默无话,却也没有人先下车。
“王东山,我想换律师团队。你想办法帮我说服董事会。”
是的,她今晚执意要跟王东山出去,本来是为了找个机会跟他说这个事情,没想到弄巧反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如此之僵。
她本来就不该管王东山的私事,哪怕他是不是去死。
王东山扔了烟蒂,又点了一根,并不说话。
纳兰安气急,伸手抢了他嘴边的烟,扔了出去。
她瞪王东山,王东山缓缓开口:“好的,纳兰小姐。”
纳兰安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点头:“很好,你记得我的安排。”
“遵命。”
“王东山,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我是最尊敬老板的员工,纳兰小姐。”
纳兰安伸手想打王东山,王东山轻轻挡开:“如果我们用武力解决的话,纳兰安,我不是以前那个男孩了,我会打败你。”
王东山推开车门,下车,走出了车库。
月光和灯光互相辉映下,凌晨的玫瑰园看上去有朦胧的美。
王东山掏出新的一根烟,点了,深深吸了一口,纳兰安站在背后,他手指点了点:“那个白秋千,拆了。”
“有些东西,没了就是没了。”
王东山和纳兰安是有过一段好时光的。
从年少无知的时候,两个人就互相陪伴着成长。纳兰安学弹琴,王东山也学弹琴,她可以连续弹十来曲都不停手,他却弹得七零八落;纳兰安学柔道,王东山也学柔道,矮他一个头的她,却常常一个飞踢招呼上他的脸;纳兰安喜欢种花,王东山就陪着种花,纳兰安撒什么样的种子,他也撒什么样的种子;纳兰安想要一个秋千,他就为她搭了一个,划破了手,如今右手掌心仍有一道伤痕。
某一天,纳兰祖跟王东山说,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和安安在一起。
那时候,纳兰安还是愿意别人叫她安安的。
王东山说,那安安呢?
纳兰安却点了头。虽然王东山至今仍然不懂纳兰安为什么会点头。
十六岁的纳兰安和二十一岁的王东山,看起来真是天作之合。在那么多人的亲眼见证下,王东山轻轻吻了他的未婚妻。
固执别扭的纳兰安,古板安分的王东山,其实曾经也可以相处愉快。
旧时光很美,可是,毕竟过去了。现在眼前的,是二十八岁的纳兰安,三十三岁的王东山。很多事情,不一样了。
王东山一夜无眠,烟蒂积了整整一个烟灰缸。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闲着欢迎多留言,我热爱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