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将他像条狗般拴在床榻间22
紧紧拉住君竹的手,穿梭在渝州繁华的夜市之中。沐言欢只觉对方的手软软地,自己的心,也热腾腾地。
前世,自从与红绫做了交易,弑父政变,成为威震四海的九幽帝尊,他就觉自己的血变得冰冷。
尤其是他察觉君竹“背叛”自己,竟然与死对头沈惜年“勾结”在一起时,他的心,就彻底冷了、淡了。
可以冷冷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像条狗般被铁链拴在寝宫的床榻之间,被自己用各种chun药、yin刑反复折磨。
前世,他的心死了一般毫无波澜。
这一世,简直不敢回想。
如今,他还是那个单纯到痴傻的少年。能再度牵着心上人的手,无忧无虑穿梭在市井之间。实打实的恍若隔世,难以置信地令人眷恋。
他情愿一直这样走下去,再也不松开君竹的手。
甚至可以不再去想“复仇”二字。
“欢儿,慢点儿——”君竹柔柔的嗓音,隔着喧嚣嘈杂的人声隐约入耳,“手都要被你扯断了——”
言辞之间,竟似和自己一般,隐隐藏不住欣喜。
沐言欢这才察觉自己太过激动,都忘了君竹的身子远不如自己结实。这般跑了半个时辰,对他已是极限了。
拨开人群跑到一间稍显冷清的糖水铺前,沐言欢终于停下脚步。
瞥一眼摊前精巧的糕点,他咽了口口水,又拉起君竹的手,“走,我带你去吃馄饨。”
君竹却径直走到摊前。
糯米被捏成兔子的形状,一只只缀着红豆的眼仁儿,正机灵地瞪着自己。
伸出手指将要触碰的一瞬,君竹停在原地。
见他痴痴盯着这些小兔子,眼眶却红了,沐言欢小声试探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小时候,父亲经常亲手做糕点给我和爹爹吃。”抬袖拭了下眼眶,君竹努力挑起一丝笑意,“爹爹和我一样,天生吃了糖粉就恶心干呕。父亲就亲手种了桂花,拧成汁子和在糯米粉里捏成糕点——几乎和这小兔子一模一样。”
君竹口中的“爹爹”,自然是指君浅。而“父亲”则是裴英。他们在君竹六岁时先后离世,关于他俩的事,前世今生,沐言欢都有所耳闻。
沐言欢:“想不到你的父亲,是封狼居胥、名震北疆内外的名将,拿惯兵刃的手竟也这般灵巧。”
“是啊。他是我见过最温柔、最完美的人。”君竹淡淡道。
完美到君竹自觉,君浅配不上他一世的宠爱。
“只是他也有够笨的。我吃了五年的小兔子,开始,我以为是因为爹爹爱吃——”君竹道。
“嗯?难道不是?”沐言欢吃惊。
“后来有一天,糕点里混了一只四不像。丑丑地,有点像乌龟。忆安悄悄告诉我,兔子只要两个圆球,好捏。那只‘阿花’,是父亲专门捏给我的。”君竹继续道,“我差点哭出来——我的阿花可没那么丑!”
“噗!”掩住嘴,沐言欢差点喷出来,“你的爹爹和父亲,感情真好。”
似是自言自语,又似自嘲,君竹喃喃道,“是啊。他们,可真好。”
他没有继续说,裴英捏了那只“阿花”的三月之后,从京城来了书信。戎然十万大军压境,沐凌轩央求裴英出了大漠,再征北疆。
为了求他救沐凌轩,君浅竟然下了跪,又把君竹抱在怀里威胁——
“你不去救皇上——我就和竹儿一起去死!”
君竹忘不掉第一次横在自己颈间的刀子,竟是执在生他养他、他最亲近的人手中!
出征那日,裴英抱起君竹亲个不停,“父亲回来就一世都陪着你,再也不离开你和爹爹了!”
后来——后来他当然没有回来。
他为沐凌轩平定了北疆。君浅和君竹,迎来的却只有马革裹尸的棺椁。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沐言欢的父皇,烨帝沐凌轩。
他将所有人心、真情玩弄于股掌之中。一切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哪怕对他忠心耿耿的将军、痴情终生的贵妃,他也可以为了自己的帝王霸业,肆意践踏、撕碎他们的幸福。
“这一世,我不会再放过你们了。”竭力遏制自己颤抖的手,君竹咬牙切齿,心中默念,“沐凌轩,沐言欢,我会让你们父子血债血偿!”
这一世,换他将沐家父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如此看来,从小爹爹就令御厨做糕点的时候别放糖,要放桂花,也算和你父亲不谋而合呢。”见君竹神情落寞,沐言欢想他定是忆起往事悲怆,握紧他的手安慰道,“幸好后来爹爹接你入宫。你的两位父亲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欣慰的!”
君浅又是自嘲一笑。
他六岁成了孤儿,八岁便被沈云景从蟠龙寺接入皇宫教养。
继续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喂药,做沐言欢的“良药”。
就连被君浅嘱托照顾自己的忆安,也因意图刺杀沐凌轩报仇,被沈云景亲自斩杀于市集。
……
心中前所未有地纷乱如麻。君竹生怕自己再想下去,会难以自抑,想要杀人。
他主动付钱买了只小兔子,塞进沐言欢嘴里,“你陪我吃了十年花汁的小兔子。机会难得,就尝尝寻常糖粉做的如何?”
目不转睛盯着月色下,君竹略带诡谲的笑靥,沐言欢只觉口中甜丝丝地,比前世今生,他吃过的任何宫廷盛宴都美味!
“真甜!可惜你又吃不得——饿了这么久,咱们,要不去吃烧鹅吧!”
君竹却扯住他,“等等——”
他又摆出一大块银锭,叮嘱店家选了最精巧的几份包好。
“这份给惜年。”将略简的那包塞进沐言欢怀中,君竹将用檀香印花纹纸包好、系了红线的那份仔细揣进袖里,“板栗的带回去给小公子沈爹爹——他最爱吃糖炒栗子,可惜京城在北方,这里的定然更新鲜。”
“你真好,”感激到要涕泪横流,沐言欢情不自禁,又紧紧抱住了君竹,“就算是父皇,也不曾对爹爹这么体贴入微——”
“哪里,我要谢谢欢儿方才提醒我——”反手搂住沐言欢的脖颈,君竹靠在他肩头轻轻道,“沈爹爹照顾了我十年。这些,不过是些小事。”
美人的笑意,却往往藏着比毒蛇更凶险的危险。
沈云景。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