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番外(五)269
到点,下站。
哪怕他们曾经早早相识,似乎拥有过比其他人更漫长的岁月,似乎经历过更刻骨的回忆,有过更深厚的感情,
他也从来都不是她生命中的不可或缺。
-
从此之后,他再也不多想其他,强令自己放下这一切。
可是,为什么造化弄人,又让他与她重逢,
南城大雪,
拾遗阁前,
池声容色疏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路灯下雪势转大,大雪纷飞。
一字一顿,
“江雪萤”。
池声曾经看过茨威格所写的一篇短篇小说,文章以一位男侍者的视角,极尽细腻的笔触书写了男侍者弗朗苏瓦斯对于伯爵夫人奥斯特罗夫斯卡绝望的爱意。
当男侍者知晓伯爵夫人即将乘坐火车前往华沙之际,绝望的男侍者终于明了自己与伯爵夫人之间永远无法逾越的距离,
他决心死于伯爵夫人所乘坐的那辆特快列车的车轮之下。
当他时隔十年之后,看到江雪萤的第一眼,
池声就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完了,
在这一刻,他完全理解了那位男侍者的恐惧,血液在四肢百骸中流动,将痛苦走遍全身,
“突然,一个驱不散的念头似利箭穿心,他为她而死,她却浑然不觉。他的泛起泡沫的生命连一个细小的波纹也没有接触到她生命的波浪。她永远不会知道有一个陌生的生命曾经迷恋她,为她粉身碎骨。”
这一刻,池声突然明白,他不会放手,
他永远都不会甘心放手。
他就这样心甘情愿地一直处在“朋友”这个位置上吗?
看着她不断地心动,爱上一个又一个不同的男人,看着她受伤哭泣,看着她终于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
最后,在她跟他丈夫的婚礼上送上个礼貌客套至极的祝福?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未来,他就觉得难以忍受,
可他还能做得了什么,
他没有办法绑架指挥一颗心,叫这颗心只为自己跳动,
他什么也做不了,
是的,他已经预见了他可笑的未来,却没有任何能够改变的余地。
只要一想到这个永远无人所知的结局,他便陷入莫大的恐惧于绝望之中。
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将她从自己的生命中剥离出来,
可从她出现的那一刹那,
他曾经所做的一切努力好像都只成了负隅顽抗的,
他周围的一切都失去色彩。
四周的人和事于他而言都成了无意义的凌乱的线条,
只要她出现在她面前,便具有这样的魔力。
他的心脏只为她跳动,
这是已经他融入骨血的本能,
他对江雪萤说的话不曾掺杂半分虚情假意,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未来,他就知道他必死不可了。
他的血液必须要流淌到她的脚下,
“头颅不滚到所爱之人的脚下,便是肩上的重担”*。
如果不能得到她的心意,
那至少也请她像玛特尔那样捧起他的头颅。
这是他最后的,仅存的愿望,
如果他注定不能拥有她,
那他希望他能永远地生活在她的生命中,以这样的方式。
跋涉这漫长的十数年,他不是因为救赎才喜欢她,
喜欢她这件事本身对他而言就是一场救赎。
是一个灵魂无法控制地向另一个灵魂靠近,
因为太喜欢,喜欢到无法回避这种召唤,
每一个答案都将他指向她。
是他的身心都在涌动,呼唤着,向她的靠近。
故事到这里,终于画上句号。
说这些话的时候,池声微微垂眸,神情淡而柔和,抽离得仿佛在诉说一段不值得一提的过。
窗外,冬雪静谧柔和地轻轻飞舞。
江雪萤仰着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池声,眼睛酸到,似乎眼睫一动,就有眼泪即将夺眶而出。
经年累月的浓烈的爱意,似乎要将她吞没,
她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在这一刻,一切的不安,一切的不真切感,如同冰雪般应声溶解,
她的心脏酸胀到像被人用力揉成一团,无数说不清不明的情绪在这一刻似乎糅杂在一起,争相恐后地欲破胸而出。
“那现在,”池声抬起眼,浅色的双眼安安静静地看向她,“你愿意相信我对你的心意了吗?”
他亲手将自己的心剖析,再一次毫无保留地送到她面前,
江雪萤没有说话,
池声也没吭声。
四目相对间,
江雪萤鼻尖一酸,眼前一花,再也控制不住翻涌的情绪,
深吸一口气,她闭上眼,主动凑上脸,
无需多言,池声微微垂眸,已明白她的用意,闭着眼,他很安静地仰靠在沙发,任由她亲,
布料摩挲间,五根挤入彼此的指缝,十指相扣,
唇齿一触即分,
像是试探,
旋即,便温和而珍重地亲密交缠。
江雪萤的后颈被池声扣住,池声垂下眼睫,细细密密的吻如雨滴便越落越深,以这样的方式柔和地回应她的亲吻。
在这一刻,他又是最幸运的,幸运到就算这一刻叫他死去,他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