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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敢——或者说,不是那么愿意——拒绝,这样的人。
啊真是的,烦死了。
最讨厌这种明明笑得软乎乎的,却让人不好意思拒绝的人了。
这家伙知不知道,他这样的善意与笑容有时候就是一种最强烈的逼迫啊!逼迫着人答应其所有的要求,稍微一个拒绝,便会在良心上受到严厉的鞭挞……
一堆来找茬的混混都比这样的一个人好对付。混混什么的,什么话都不需要多说,只需要上拳头就行。
但是这样的家伙……
小朝咬咬牙,硬着头皮,脸涨的通红。她低着头,烦躁地呼噜呼噜后脑勺,将后脑柔软的发丝揉成了个炸毛的草窝。
良久,她终于被打败了一般,轻轻叹了口气。
“……当、当然了……”她嘟囔着回答道,“不就……不就是社团活动么……我本来!我本来就是这、这样……打算的……”
虽然是强撑着答应的,但是很奇怪,这样的感觉,她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讨厌。
雨水她壮着胆子继续道:“……之后、之后也都会一直——”
“等等。”一个冷淡的声音打断了她。
夏季的雨天,再怎么说也是夏天的雨。
会湿、会阴、会有雨后如蒸笼般的闷热、也会有掺杂空气中的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但是,总归是冷不到哪儿去的。
小朝却感觉,自己身后的那个声音,却在这炎炎夏日,却比寒冬时节的冰凌还要冷。
冷得刺骨。
山口与小朝停下了脚步。
“第一,山口道歉,是因为他教养好。跟你喜不喜欢,没有关系。”
小朝听到落后了她与山口几步,站在他们身后的的月岛这么说道。
“其次,他自己一直都很努力。是不是首发跟你无关,也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施舍。”
“最后。”月岛盯着那个小小的背影,短促地冷笑了一声,“……呵。只是个逃兵而已。你在骗谁?没有人求你去什么社团活动的。都这时候了,别想随便抓一个人就能躲在他背后粉饰太平,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就这样回去。”
“还是以如此居高临下的难看嘴脸。”
子非魚,安知?
空气粘稠燥热,灰蒙蒙的天空却一滴雨水都挤不出来。乌沉沉的云如厚厚的棉絮一般层层叠叠,远方偶有上方刺下的金色微光,也都被大片的黑沉埋没了。
暴雨欲来的下午。憋闷、潮湿、燥热。
山口亦步亦趋地跟在幼驯染身后。周围已全是民房,山口可以看到刚刚路过的一户人家,二楼的窗户边,一位阿姨正忙着在下雨前将衣服收回来。
月走的有点快,头也不回。
山口稍一走神的功夫,就又被撂下好几步了。他连忙又向前追了几步,战战兢兢地偷偷望着他的背影。
从没想过,月竟然也会发这么大的火。
山口不怎么愿意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冲突爆发的太过突然,他只能傻眼的、呆呆的站在一边,被激烈的争执冲击得脑子一片空白。
直到现在,西谷同学已经离开很久了,他还没缓过来。
他还不很敢去和他的幼驯染搭话。甚至,不敢并肩走在他的身边。
虽然山口从没说过,但他是知道的,月确实不是传统意义上“好相处”的那类人。
但是,也不是容易被情绪支配而口不择言的那类。
月虽然平时总是一副嘴坏的样子,但最多也不过挖苦嘲讽;若是真正的、打心底儿里生了气的话,反而会笑得越是温和。
在山口的印象中,自从他认识月以来,都从没见他这么直接的,发过这么大的火。
发火的起因……
山口也搞不明白月发火的起因是什么。
也有可能,是西谷同学不怎么好的语气让他感到不快了。可是,这应该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即使是在排球部,面对男孩子,比如说影山。月岛与他闹别扭的时候,也从没用这么冰冷严厉的口吻,说过这么刻薄的话。
谷地同学、清水前辈、以及班上一些女生,月不是没有接触过女孩子。但即使是那样“难相处”的月,面对女生,也都会收敛不少。
月向来跟他说话都很少,对其他男生说话更少,能不说就不说,对女生,在保持距离与礼貌的前提下,干脆直接当空气无视,没必要压根不会交流。
或许对于女生这类群体,月只是单纯的漠视与不关心。这样稍嫌冷漠的态度,说好听点,甚至可以称得上“有礼”与“进退有度”。
这样从来没对人翻过脸的月,这次竟会对一个女生态度如此——可是说是严厉、刻薄。
果然……月还是讨厌西谷同学的吧。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种莫名其妙的厌恶与针对,到底从何而来呢?
竟导致今天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冲突。
山口惴惴不安地偷瞄着走在自己前面的那个背影。
即使从小学就认识了,在这个问题上,山口却从没搞懂过,月到底是怎么想的。
“月,你讨厌她么?”
在第一次认识西谷同学的那天,傍晚,大家结束了训练,一起放学回家的路上,他曾这么问过自家幼驯染。
第一次试探性地询问,月就没有给出正面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