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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勉强伫立的屋檐底下,站着两道人影。
两道“狼狈”的人影。
诺斯拉家的小姐在看见他们这队找寻而来的保镖后,心音竟然微妙地产生了一丝变化,如同缠绵荡漾的水波——旋律知道,这种情绪,人们一般会称之为“不舍”。
她没有立刻朝护卫队的方向走来,而是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金发少年。
“过去吧。”
酷拉皮卡说。
他的语气平平,但明显和从前有了细微的差别。
就好像顽固的冰块被凿出一丝裂缝,又好像隔阂的薄雾被天光穿透。
温度融解了严酷,真实代替了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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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翁小姐与酷拉皮卡的关系变得不太一般。
这已经成为了诺斯拉家保镖队内心照不宣的共识。
偶尔还会有同事偷偷摸摸地找到旋律,八卦地询问:“你不是能听到别人心里想的什么吗?大小姐和酷拉皮卡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涉及他人隐私,请恕我拒绝回答。”
作为能够被动聆听他人心音的念能力者,旋律时常觉得很困扰。
唯一幸运的是,妮翁小姐从未向她提出过这类麻烦的请求,否则以妮翁小姐雇主的身份,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她无论如何也得打破自己的原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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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黑手党的大小姐居然这么好相处。”
飞船的临时休息室里,巴蕉不无幸运地感叹道:“原本我接下这份工作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雇主是个疯子、变态的准备,我还以为自己会随时丢掉性命呢。”
“职介所对诺斯拉家雇主的评价的确挺像疯子的。”费婕对着随身镜一边补妆,一边懒洋洋地接话,“应该说,黑手党里的人绝大部分都是疯子吧。诺斯拉小姐是其中的例外,对我们来说算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
巴蕉认同地点头:“这么一看,那位莱特·诺斯拉先生或许也不是太差劲的人……看来我得把这份工作干久一点。”
“谁知道呢。”
费婕补好妆,收起随身镜,倚在转椅上旋过身:“诺斯拉小姐看起来年纪也不大,被父亲保护得严密一些并不稀奇。而且,说不定她对那位莱特先生有什么特殊的用处……”
巴蕉自动忽略了她的后半句话:“确实,妮翁小姐最多不超过十八岁的样子吧?上次我值班的时候,她还问我,‘你的能力可以让我变得更聪明有见识一点吗?’……天呐,我写的俳句如果真的有这种效果,我早就把它用在自己身上了!”
“对了,那次旋律也听见了。”
被突然点名的旋律收回视线,有些迟钝地“嗯”了一声。
事实上,她刚才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边的闲聊之中,而是转到了休息室的角落。
角落的金发少年正窝在吊椅里看书,细密的眼睫略微低垂,表情淡漠,一副清清冷冷、与世隔绝的姿态——
只有旋律在不经意间注意到,在巴蕉提起妮翁小姐的趣事时,他的唇角非常淡、非常淡地向上勾了一下。
心音如涓涓细流。
遇风,微澜。
番外:心音
9月1日,晚8时。
友客鑫市中央,贝奇塔酒店十层,阳台。
这是一个正对着拍卖会大楼的绝佳地理位置,透过八倍望远镜,大楼周边的细节被放大得一览无余,连各哨点的人员安排也清清楚楚地呈现在目镜内。
——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旋律缓缓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不由自主皱了皱眉。
这份不太好的预感起源于昨天傍晚的短会。
她从达佐孽手中拿到了一首预言诗——是的,被诺斯拉家众精锐保镖严密保护起来的妮翁小姐,其实也是一名念能力者,而且拥有的还是一种神秘且珍稀的预知能力——那短短的两段诗句,预示着她将在本月的第二周丧命。
不得不说,这是个让人心情不太美妙的认知,尤其是在“预言能力百分百准确”的前提下。
而根据达佐孽透露的信息,今晚的友客鑫拍卖会也即将遭遇一场毁灭性的恐怖袭击。
这就难免会让人联想到,两桩事情是否存在着什么联系。
旋律吸了口气,稍微平复心态,决定暂且把精力放在目前最紧迫的工作任务上。
她再度举起望远镜,观察起对面大楼安保系统的一举一动。
也就在这时,手机铃声“滴滴”地响了。
阳台另一侧,与她一同执行守卫任务的酷拉皮卡从衣袋里摸出联络设备,放到耳边。
电话是酒店内的达佐孽打来的,目的是询问拍卖会有无异常。
酷拉皮卡简单向他交代过情况后,便结束了通话,目光重新投向远处那座富丽堂皇的大厦,脸庞是面无表情的冰冷。
一如他此时的心跳声。
“跟那时候的声音一样呢。”
似乎没料到一直安静的同事会突然开口,他放下手机的动作一顿,眉头轻蹙,稍微侧过了头。
“什么?”
“在这份工作之前,我曾经见到你从猎人协会的职介所走出来。我记得你那个时候的心跳声,是一种非常冰冷、愤怒的旋律。”
“……”
酷拉皮卡没有搭话,仿佛在静候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