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96

  少年郎切切实实把人抱了个满怀,他的下巴抵在女孩瘦削的肩膀上, 二人两颈相贴,“嗯。”他声音嗡声嗡气的, 连胸腔都在微微颤动, 只是一个字, 他却郑重地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

  “是我送的。”秦妩只感觉到自己被越抱越紧,裴容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竟有几分苦涩的意味, “你想起来了?”

  看了这么多书生与小姐的戏文,秦妩自然是明白送簪子的含义,簪子那是要送给自己的正妻的。

  秦妩的脸烧得一片红, 自己不过脑海中闪出一个片段, 裴容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可能芙蓉没有骗她, 没失忆以前两人确实是两情相悦吧,起码,裴容应该挺喜欢她的。

  她伸手拍了拍裴容的背,想着安抚一下怀里人的情绪,可是这嘴却是丝毫不会说软话,“那你看着也没有多喜欢我呀!官居一品的大将军怎么只送了我个银簪子啊?”

  她说着嫌弃的语调逗弄裴容,手早已经把簪子从裴容手里拿了过来。

  虽然是便宜的银簪配玛瑙,但是也别有一番清冷娇艳,也勉勉强强算配得上她!

  “你不喜欢的话,我现在给你换一个。”这言语中玩笑的语气甚为明显,可裴容巴不得她就是在发脾气拿话刺着他,他急急走到一个箱子旁边。

  里面放着他上次没有送出去的,他母亲给儿媳准备的簪子,比秦妩手上的簪子不知道要富贵多少倍。

  这人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啊?秦妩被他的话噎了一下,簪子诶,定情信物唉,怎么能够说换就换呢?

  况且以这个人矫情的性子,秦妩上下打量自己这位身形单薄的夫君,她不过是不吃他拿的糖果子,他都要红眼眶……

  她要是换了这个簪子,他还不得半夜里哭湿枕头啊!

  裴容动作快,秦妩正腹诽的时间,他已经把簪子找了出来,新找出来的簪子确实富贵华丽,熠熠生辉。

  但是这样镶着珍珠宝石的簪子,作为江南首富的女儿,秦妩有太多了,她一年四季换着戴都不会重样。

  “不用啦~”她到底是心软,只软着声音拒绝,“刚刚那是个玩笑,这个簪子就很好。”

  秦妩对上裴容的眼眸,语气真挚,“我很喜欢。”

  季封送的银簪子再简单朴素,耐不住秦妩喜欢。

  他找出来的簪子在富贵华丽,秦妩看都不看一眼。

  裴容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偏偏他还不敢让秦妩看出端倪,“夫人喜欢就好。”他拼命扯出一个笑容,脑海里回想着季封对秦妩温柔的样子,有样学样,“我真以为夫人嫌弃了呢……”

  他的胸腔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摁进了水里,他根本喘不过气来,面上却还要学着自己情敌的模样对着秦妩笑。

  裴容向来是会做戏的,一时间秦妩竟然没有看出端倪,“怎么会?”到底是对自己有情义的,不然以她一个商户女的出身如何能嫁给长公主的养子?

  秦妩想着长公主撮合二人的样子,如果不是裴容对自己情深似海,长公主又怎会如此屈尊降贵?

  就算有棱角也不应该对着爱自己的人,秦妩放柔了声音,笑眼弯弯,“这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啊!我忘了这么多事情,都没有忘了它。”

  “我怎么会不喜欢?”

  是啊,她怎么会不喜欢?裴容心中苦涩,位居三品掌仪入文绣院工作时尚且戴着,平日里不管是隆重还是普通的场合都形影不离。

  这是她第二次在他裴家御赐的簪子和这一个普通的河边小贩那儿买来的银簪中,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这个银簪。

  他怎么会不明白?

  裴容在自家院中认清了一些事实,秦思渊却在自家母亲这儿犯了糊涂。

  “母亲为何要将那银簪赠予裴容?”他心中的烦躁透过语气显现出来。

  他与季封也算是挚友,虽心中对他夺妹之事颇有微词,可是他活了两辈子,心里也明了季封是个重情重义的正人君子,才华见识更是卓然。

  是个可以堪堪配得上他妹妹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世他妹妹得了三品的掌仪,竟一下子改变了这么多事,秦嘉妍暴毙而亡、裴容身中蛊毒不说,竟连季封都战死沙场了……

  前几日他刚迎了南疆的大部队回朝,许是脸色太难看,就连睿王都拍了他两下肩膀,“节哀。”

  上一世睿王就和季封私交甚笃,秦思渊做回京官之时,二人便已经是可以月下饮酒的交情了。

  据说也是许多年前在战场上交过命的。秦思渊不太确定是不是这一站,因为睿王在劝慰他的时候,眼圈竟也红了。

  自家妹妹如今是名声赫赫的第一女官,睿王就是再有手段也不可能有胆子残害朝中重臣,因而秦思渊对他的就渐渐放松了些。

  更何况如今还有裴容这层关系,睿王总不能连裴容都不顾及!

  “战后,本王带兵搜寻三遍,未见季封遗体。”睿王声音暗哑,而后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只有这个和这个。”

  一只银簪子和一只黑布鞋。

  阳光照耀下来,布鞋上用暗线绣的两只依偎着的水鸳鸯格外的刺眼。

  季封无父无母与秦妩的事情又已然是帝都人尽皆知,于情于理,睿王都应该把这遗物交给秦家。

  更重要的是,他要知道事情有没有如他所愿,他微微颔首,似是愧疚的不愿意与秦思渊对视,连说话的尾音都有些发颤,“还请令妹节哀……”

  “改日本王会亲自登门致歉。”

  “不必了。”秦思渊接过二物,现在他们谁也不敢在秦妩面前提起季封,他怕睿王会刺激到自家妹妹,何况秦妩现在已经不在秦府了,“将军为国死,实乃常事,王爷不必过于介怀。”

  他原先领着这两样东西给季封立一个衣冠冢,没想到母亲会拿走银簪,更没想到母亲会把银簪送到裴容府上。

  “难道父亲母亲真的觉得裴容是阿妩的良配吗?”他不理解,因为裴容当着父母的面给阿妩放了一碗血,父母亲便可以心软至此,直接推阿妩进火坑吗?

  “是因为他的血吗?等阿妩找回了记忆,指不定多嫌弃他的血脏呢!”他觉得父母亲关心则乱,又要步三年前的后尘,替自家妹妹觉得委屈生气,“你们又不顾她的意愿,趁她失意,替她做决定!”

  “有朝一日,阿妩真的清醒过来,她要怎么面对你们啊,她要怎么面对连续骗了她两次的父母?!”

  他人在气头上,说话也激动,开口闭口竟隐隐有了质问的意味。

  “放肆。”秦仲生摔了个水杯在秦思渊脚边,大概是想叫醒他,“谁教你这样跟你母亲说话的?”

  谁料秦思渊没有被唤醒,反而昏头的更加变本加厉,“难道不是吗?你们来到帝都,她有喊过你们一次父亲母亲吗?”

  “把失了忆的女儿往外推,你们哪有一点做父母的样子!”

  一边是他爹妈,一边是他自幼疼着的妹妹,秦思渊气的恨不得将这天地都翻倒过来,可也做到愤恨的大声质问。

  “我巴不得她找回所有记忆。”看着一向孝顺的儿子发疯的样子,苏清也红了眼眶,她拉下脸吼了一句,声音却突然小了,类似喃喃,“我巴不得她不认我。”

  阿妩是他秦思渊的妹妹,难道就不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了吗?这个世间哪有比做娘的更心疼自己女儿的?

  若非心里的那一点执念,她怎么活三辈子,硬撑着看自己女儿两次死在自己面前。

  哪个母亲能看着自己的心肝子死两回啊!

  压在心头三辈子的事情一下子被勾了起来,手底下有几千家商号、江南人人敬畏的苏老板竟泣不成声,涕泪横流,“我只要我女儿能好,她能好……别说她恨我一辈子,就是她恨我十辈子!”

  “我下辈子不能轮回做猪做狗……”她一双眼睛红的能滴血,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我都心甘情愿。”

  她脑子不清醒犯的错,合该报应在她自己身上,关她的阿妩什么事啊!

  她情绪太过激动,腿一软,差点跌坐在青石板上,还是秦仲生抱住了她。

  “是我的错。”他将自家娘子放在椅子上,“跟你跟阿妩都没有关系。”

  “老天有眼,阿妩这次一定会没有事情的。”未过半百的男人低头劝慰着,短短几天,他的鬓角竟然已经花白了。

  “十殿阎罗,黑白无常要索命也该索我的命。”

  “下辈子真要做猪做狗,那也该是我秦仲生,与我妻孩何干?”

  他安抚好苏清,转头又来给秦思渊解释,这对母子是一个性子,狠话说的一个比一个响,其实心一个比一个软。

  “渊儿,你难道就不奇怪你妹妹也太容易失忆了些。”

  三年前被绑匪绑走,撞到了头失了忆尚且可以理解。

  而今,竟然只是突闻一个噩耗竟直接忘却了这三年的事情,未免有些太脆弱了。

  秦思渊不是蠢笨之人,秦仲生如此提醒他还猜不到什么那就不可能做到宰相之位了。“是那蛊毒带来的后遗症吗?”

  这观一而知三的本事让秦仲生欣慰,他点点头,“医书记载,种这蛊毒的人记忆会越来越错乱,渐渐的只会记得一些他们认为重要的事情。”

  “而经常用这些事情提醒他们,可以让他们的记忆保持的久一些。”

  所以母亲才会把季封的簪子送给裴容,秦思渊反应过来,他还以为母亲向裴容妥协了呢。

  细细想来,上一世阿妩确实有认不清人的时候,他只当是雪蛊把人折磨的太狠了。

  “母亲,对不起。”知晓了这蛊毒的厉害的秦思渊直直朝苏清跪了下去,“是我鲁莽了。”

  是一想到他们如今都在这儿,秦妩却要受那个混蛋的蒙骗,秦思渊就忍不住的想要发火,他恨不得给裴容套个麻袋,拖到角落里打一顿。

  关键是他们还不得不做这个混蛋的帮凶,秦思渊的手攥得死紧,要是阿妩记忆了,不知该怎么想他这个做哥哥的……

  “知道你心里有气。”苏清这活了三辈子的人自然不会跟自己的儿子置气,“可是秦家大房那个怎么死的你也知道。”

  “她只是中了一个普通的蛊,被人一激,心绪一起伏尚且吐血暴毙。”苏清的声音里还有刚刚哭过的沙哑,“你妹妹的身体可比她还差上好多……我们不能赌!”

  也不敢赌。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响起少女疑惑的声音,“赌什么赌什么?”

第80章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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