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相爱的勇气182
九九心动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摇头,“我跟爸爸回家,要照顾爸爸。”
“不用了,你回去会吵到你爸爸休息,让他自己回去就行。”林宴安得逞地用脚踢了踢裴析的鞋,无声地催促他快来站起来回家休息。
“对,爸爸自己回去就行。”
裴析仰头朝着林宴安假笑了一下,然后一只手扶着腿慢慢起身,他的膝盖不太好,每次蹲着站起来的时候都会疼,而且刚站起来走路也会疼。
九九照旧想要来给爸爸当中看不中用的小拐杖,不过有一双手先他一步把裴析扶了起来。
林宴安微微弯着腰,双手牢牢地扣着裴析的手臂把人扶起来,他反应迅速,像是一直在观察着裴析的动作。
在裴析站直后他立刻若无其事地放手,将双手揣在卫衣前面的口袋里攥着拳头试图留下当时的触感。
他假装踢了踢小狗的身子,将它推开了一点,然后出声吸引九九的注意:“这小狗怎么不叫啊?”
果不其然,九九立马沉着脸瞪他,凶巴巴地说:“不准踢小狗!不要欺负它!”
裴析转身回家了,林宴安没忍住望向他离开的方向,然后就一直盯着,也没有听见下面的九九在跟小狗抱怨他的粗鲁和不可爱。
在视野中渐渐变小的人影突然回头,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让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林宴安率先避开了目光,低着头看着白色的小狗崽出神。
本来只是回头看看九九有没有跟来的裴析垂着眼,转身快步回了家。
他一直是被注视的,上学时因为沉默和独行遭受校园暴力,那些带着恶意的目光一直打量着他,窃窃私语里藏着他的家庭背景和打工经历,甚至造谣他被富婆包养,私生活混乱等乱七八糟的谣言。
学校里的女生也会偷偷看他,她们爱他的脸,爱少年清瘦挺拔的身形和淡漠的表情,更爱他一次次走上领奖台,站在红旗下捧着荣誉证书或奖状的漫不经心。
小县城的中学在城市边缘,升旗台就是领奖台,穿着蓝色校服的少年身后是高山林木,肩上仿佛担着厚重的霜雪。
女孩儿们故意掩饰的心动连他都瞒不过,更瞒不过那些本来就对女生特别关注的不良少年。
即使这些女孩儿会因为他的冷漠在背后编排他的“混乱情史”,那群没脑子的青春期男生也会将他视为眼中钉,当成公敌。
他们大声嘲讽他的拮据,笑话他水缸一样普通廉价的饭盒和劣质的,带着盗版标记的鞋。
裴析从不还嘴,也不主动动手,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先动手就会给母亲带来麻烦,只是一两句嘲讽而已,他根本不放在心里,这群人像小丑一样在他面前上蹿下跳,他只觉得无趣。
他心里清楚,他们只是嘴上恶毒,并不敢跟他动手,毕竟谁都怕挨揍,不良少年也怕疼。
当那些不堪的谣言第一次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裴析是恐惧的,他并不是恐惧同学们的排挤和恶意中伤,他恐惧自己能否继续上学,以及会不会让母亲痛苦。
他吃过太多的苦,校园暴力和那些苦比起来不堪一击。
他沉默地听着,听着他们造谣自己,造谣母亲,他像个木偶一样,强迫自己以冷淡应对,漠不关心的样子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后来演的久了,就真的变得冷漠,不在乎了。
一直压抑的情绪都被压了下来,静静地等待机会,等待一个他们先动手的机会。
既然恶语中伤没有用,那就肢体冲突吧,先揍他一顿再说。
他们这么想着,就把裴析堵在了放学后没人的空教室里。裴析坐在位置上做题,一如既往的,像个木偶一样。
直到夕阳西下,他作业做完了,他们也等不了了。
他默默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根“棍子”,是用被墨字铺满的草稿纸和打分很高的卷子紧紧地卷起来的,不算长,但是很沉。
那是他第一次在教室里笑,他很想说,你们终于要动手了,我已经快忍不住了。
但是他没说,算了,没必要让畜牲长记性。
最好他们永远这么放肆,永远只能当畜牲,最后被送到屠宰场去。毕竟那里,才是畜牲该有的归宿。
一次反抗换回了更多的恶语中伤,和再也没人敢跟他动手。
他们把他的沉默当成了妥协,嘴上的攻击更加变本加厉,殊不知,这是猎人的纵容。
我要忍着你,我要你永远这么肆无忌惮地活着,直到生命突然终结,瞪着双眼不得善终。
毕竟你们乏善可陈的青春需要一个共同的敌人,否则凭着你们的庸碌和愚蠢,怎样继续人生?
后来进入娱乐圈,粉丝送机也是默默地注视他,但是那种目光带着怜惜,他们喜欢裴析,也同情弱者,当裴析被他们放在弱者的位置上,他们就自觉地承担了保护者的职责,所以那种目光总是让裴析觉得愧疚。
好像他的不温不火,本身就是一种对粉丝厚爱的亏欠。
但是林宴安的注视不一样,他好像就是看着你,只是看着你而已,不带任何期许和多余的感情。
就像你突然看向一朵花,因为它美丽鲜艳引人注意,所以你会去看它。你不会带着恶意地希望它赶紧去死,也不会满怀希翼地期盼它赶快红起来。
林宴安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挑明,却好像说遍了,说透了。
让裴析感到害怕的是,他听懂了。
那种暧昧,那种慢慢渗透的入侵和关心,他感受到了,却找不到拒绝的方式。
或许说,他的潜意识在纵容林宴安的入侵,这么多年一直戴着温和面具裴析,对别的事只会漠视的裴析,悄悄地在心里划开了一道口子,无声地接纳林宴安的渗入。
明明已经动摇,却还要故作冷漠地拒绝,为什么呢?
因为害怕啊,是喜欢一天还是喜欢一年?是短暂的亲近后离开,还是让你习惯后再舍弃?
我只是冷漠,我不是没有感情的石头,我受了情伤也会难受的。
那些相看两相厌的伴侣,难道就没有如胶似漆的曾经吗?
他们也曾将对方的每一次叹气听到心里,然后给予自己的关怀和照顾,最后却只剩一地鸡毛,两相厌弃。
裴析害怕,但是他从来不会说这些,他只会看着林宴安能不能从那道小口子里钻进来。
若是进来了,他会拥抱他,若是没进来,他会合上那道口子,假装自己从不曾动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