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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长久地安静下来,偶尔有细微的鼾声自纱帐后的床内传来,门外草地上几只雀鸟欢快地啄食钻出泥土的虫蚓。
“后悔吗?”周予倏问。
“不!”罗钧依旧坚持。
“真犟!”
“我承认自己错了,但事后的交心无法改变事前的绸缪,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那样的局面之下,我始终会选择自我利益最大化的策略。十七岁,没有兵权,没有靠山,我需要亚父替我扛住这江山,但也不能容许另一名继承人的威胁存在。你要我信,拿什么信?命吗?”
周予摇头苦笑:“知错却不言悔,这算耿直还是迂腐?白说这么多,气死了!”
罗钧放松下来,瓮着鼻子道:“不许气!对身体不好!”
周予横他一眼,故意又深深地叹气。
“总之我会尽力把亚父找回来。不管怎么说,小休是我弟弟,我不能任他漂泊在外。”
“噢?”周予侧过身来两眼乜斜,“怎么我觉得,你找袁恕哥哥回来最大的目的是约束没人管得住的赵蛮子呢?”
罗钧发窘:“你今儿怎么尽拆我台?”
周予咯咯笑:“怪你自己笨呐!世上一物降一物,对付赵哥哥,你得请韩哥出马。”
“韩继言也不是省油的灯!”
“那还有张萌啊!”
罗钧半垂睑,勾唇黠笑:“你们这些内眷平日是不是就交流哪家当家的更怕老婆?”
周予眨眨眼:“你怕我吗?”
罗钧凑近去:“怕得要死!”
“那你现在是要干嘛?”
“不由自主。”
“主上自重,现在可是白天。”
“天气不错,凉快!”
“回头有人进来。”
“关照过,未得召唤,擅入者死罪!”
“童童在呢!”
“且睡着,不然我何必累死累活陪他疯玩几个时辰?”
“你——别——慎着孩子!”
“我问过齐允棠,他说,温柔点儿!”
“这小子如今也油嘴滑舌的——嗳,我帮你,我帮你,别这会儿,求你了,小钧——”
“我端庄贤淑的哈屯,你不帮我,还有别人能帮我?”
“我这就给你选侧室去!”
“妈的,你敢!”
“唔——”
强行压下的深吻堵住了一切的辩驳,抵抗瞬间瓦解,融化于唇齿间的深情。罗钧的手在周予腹上停顿,稍稍抬起脸来。
“我说过的,这辈子就娶你一个。”他俯视着怀中的周予,伸手扯散他发带,指尖狠狠插入他发隙间,用力揪着,揉着,拥着,“所以你要对我的一生负责。只有你来负这个责!别的人,我不答应!”
7、凌晨酒吧结束营业,吴是非叼着烟跟官皓一道往停车场走,随口问他:“跟二呆怎么回事儿?”
官皓心里头咯噔一下,面上装得镇定:“没怎么呀!干嘛这么问?”
“她最近都不来了。”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
吴是非停下来,歪嘴笑:“二呆本来就不怎么上酒吧,她烦烟味儿。兄弟,你此地无银得太明显了!”
官皓双手插兜,垂头不语。
“你俩睡了?”
吴是非一贯单刀直入,官皓抿唇,无奈点了下头。
“不是酒后乱□□?”
“不是!”
“那就是妞儿主动的。”
官皓愣住。
吴是非笑:“她野着呢!只有她撩人,凡夫俗子撩不着她这朵冰山上的玫瑰。嗯,不错!”她给官皓挤了挤眼,“妞儿的审美总算改邪归正了,有眼光!”
说完,转身继续往前走。
官皓哭笑不得,只有跟上。
开车送吴是非回家的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把话说开。
官皓承认,自己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丁槑确立关系,主要他也没理清楚两人如今该如何算。
不同于娱乐性质的一晌贪欢,也并非一时的意乱情迷,这种先于感情而起的纯粹生理上的契合,让官皓觉得自己好像一头陷于□□期的野生动物。他无比享受和丁槑所能达到的欢愉,那是此前任何一段关系里都不曾有过的冲上顶峰的快感。见面甚至不需要言语,一切从拥抱开始,接吻,反复的抚摸,都像在倾诉渴望。
他们在任何地点都能让欲望释放,吧台后、浴室、车里、诊疗室的小床、甚至深夜无人的小巷。往往丁槑一个电话问官皓人在哪里,他反问你来还是我过去,幽会的约定就这样达成了。
有时激情过后醒来,官皓也会扪心自问,是否该对这个认识了半辈子的小姑娘作出承诺?彼此太过熟稔,更无法当这是萍水相逢的一场好合好散。吴是非说丁槑先撩的,但两人能维持到现在,必然还有自己主动的应和。男女关系上全是你情我愿,最不济也是半推半就,只要不是绑着上的,一个男人要拒绝,力量上实在很容易。
“就是你这样正直,妞儿才故意撩你的。”吴是非开着车窗抽烟,表情显得愉悦。
官皓抿唇:“什么意思?”
“掌控啊!”吴是非吐出一口烟,向后捋了捋乱发,“你以为她为什么学心理?了解人性?不——是!她就想了解自己。”
官皓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要了解自己?我意思,自己的事自己还能不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