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色
孟晓然歪着头打量苏翊，眼睛里满满都是揶揄调笑的味道。
苏翊只愣了几秒，突然俯下身对着孟晓然的唇轻啄了一下，一触即离。
他偏了偏头，俯在孟晓然的耳边，轻声道：“你也……”苏翊顿了一秒，喉结上下滚动，再开口时声音明显平添了几分沙哑，“很可爱。”
你也……很可爱。
热度渐渐从孟晓然的耳根浮上来，她微微后退一步，讪笑道：“你……你不是要去洗水果吗？”
“是。”苏翊站直了身，低垂眉眼看孟晓然，“就去。”
孟晓然抿了下唇，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那，那要我帮忙吗？”
“也可以。”苏翊说。
孟晓然伸出手去接他手上的袋子，苏翊却突然移了移手。
他用另外一只空出来的手牵住了孟晓然伸到半空的手：“这个重，我来。”
“哦。”孟晓然应着，心思却在别处。
这不是她和苏翊的第一次牵手，只是这一次，感觉分外不同罢了。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悄然扬起的嘴角。
“又在傻笑什么？”苏翊把水果放在洗手台上，侧了侧头问她。
孟晓然只抿着嘴笑，偏是不告诉他。
苏翊无奈摇头，由着她的意愿，松了牵着她的手先去袋子里翻找。
“尝尝。”他把一个桔子递出来。
孟晓然靠在洗手台上，懒着骨头不想动，眼巴巴看着苏翊。
苏翊笑了，弯起手指轻勾了一下孟晓然的鼻尖：“你呀。”
他叹息着，低头去给她剥桔子皮，取出两片桔瓣送到孟晓然嘴边，示意她张嘴。
这时候的孟晓然就显得格外乖巧，她咬住被苏翊捏着的桔瓣，舌尖轻轻一卷就把它卷进了嘴里。
微微伸出的舌尖不经意扫到了苏翊指尖的肌肤，带起一阵战栗。
苏翊的手指蜷了蜷，眯着眼睛看孟晓然。
孟晓然浑然不觉，嚼了几下桔子咽了下去。
“好吃吗？”
“甜。”孟晓然评价，“应该是好吃的。”
苏翊挑眉：“应该？”
孟晓然点了下头，接过苏翊递过来的剩下的桔子：“不过酸酸甜甜的更有滋味。”
她剥开桔子皮，往自己嘴里又丢了一瓣：“你要尝尝吗？”她扬了扬手上的桔子，“我剥给你吃？”
苏翊顿了一下，孟晓然已经把桔子递到他嘴边：“喏，还不错的，你尝一下。”
他偏头躲开，说：“我不喜欢吃桔子。”
孟晓然有些失望，悻悻地缩回自己的手，转了个弯把桔子塞进自己的嘴里。
“不过——”苏翊接着说方才没说完的话，“我喜欢这个。”
话音未落，他便低下头，轻轻含住孟晓然的唇，舌尖顺着她半开的缝隙溜进去，在她的口中扫了一圈便退出来。
苏翊退开身，舔了下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确是很甜。”
孟晓然愣在当场，脸腾的红了个彻底。
“苏翊，你你你……”她嘴唇嗫嚅半天，也没说出接下来的话。
苏翊见状轻笑出声，挑眉问她：“我什么？”
孟晓然被苏翊一噎，将要出口的话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的着实难受，她狠狠瞪苏翊一眼，放下手里剥了大半的桔子，转身便要走。
苏翊同时站直了身子，拉住她的手，低声说：“别走。”
孟晓然依言停住步子，低着头让披散的长发垂落下来，遮挡住自己微微翘起的嘴角。
“我逗你的，”苏翊说得小心翼翼，“你……你生气了？”
“没。”孟晓然的声音在苏翊听来显得有些闷闷的。
他拧了拧眉，有些无措：“刚刚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也别走。”
渐低的声音里已经带了点慌张，孟晓然心一软，转过头去：“你干嘛呀，我又没生气。”
软软娇娇的声音似乎在撒娇。
苏翊的呼吸一顿，暗沉着眸子看了孟晓然一会。
“你......你怎么了？”孟晓然本能地感觉事情发展的态势不太对。
苏翊用力阖眼，缓下内心涌起的冲动，怕再吓着她，只轻轻问道：“我可以吻你吗？”
孟晓然仰头看他，没有回答。
她的唇上还沾着未褪去的水光，在透过窗射进来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苏翊的话音未落，他便向前驱进几步，伸手揽住孟晓然的腰，让她贴近自己。
他的头一点一点低下来直至二人鼻尖相抵。
他停了下来。
孟晓然眨巴两下眼睛，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就见苏翊轻勾嘴角，压了下来。
孟晓然一颤。
苏翊闷笑一声，说：“闭眼。”下一秒，他的齿尖轻咬了咬孟晓然的下唇，舌尖就顺着她半张的唇溜了进去。
也不知是谁先乱了呼吸，等孟晓然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抱到了洗手台上。
脖子上传来不轻不重的痛感，她轻呼一声，抬手推了推苏翊的脑袋。
“苏翊......”
“嗯。”苏翊闷闷地应着，动作随之顿住。
他埋首在孟晓然的肩窝，温热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喷在她的肌肤上，又些痒，也有些麻。
孟晓然低了头，看到苏翊的发顶的发旋，她的手在虚空中悄悄描了个圈才拍了拍他，轻声细语的：“你起来呀。”
“等一会儿。”苏翊说，声音像是被什么压抑着，听起来颇为含糊，“再让我抱一会，就一会。”
孟晓然笑了，向前伸出手去圈住苏翊的后腰。
她淡笑着应下：“好。”
苏翊的脊背僵了一下又很快缓和下来。
他的鼻尖轻轻蹭着孟晓然的脖颈，头发顺着动作的弧度微微甩了甩，有几根扫过孟晓然的脸颊，带来微痒的触感。
“真好。”苏翊说。
孟晓然没听清，她反问：“什么？”
苏翊却不说了，只是抱着孟晓然的手臂渐渐收紧。
孟晓然任由苏翊抱了十来分钟，才推了推苏翊的肩膀把他退开些许。
“苏翊，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谈一谈。”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认真，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苏翊的脸色还是在听到那句话的一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他很清楚孟晓然想和他说什么，可这偏是他最不愿提及的话题，他别开眼，把袋子里的苹果一个一个往外拿：“我把苹果洗了，一会削给你吃。”
孟晓然缓缓蹙起了眉。
过了半晌，苏翊终究还是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把洗好的苹果从洗手槽里拿出来放到一边的托盘中，接着伸手从架子上取过干毛巾擦干净手上的水珠。
慢条斯理地做完这一切，苏翊才缓缓转过身来，他叹了口气，手背轻轻贴着孟晓然的脸颊：“要谈什么，也得先把苹果吃了，好不好？”
说完，他没等孟晓然的回答，手渐渐下落握住孟晓然的，把她牵出了厨房。
客厅里——
苏翊坐着沙发的边沿，弓着背，手上的小刀一圈一圈移动，红红的苹果皮随之掉落，露出里面黄白的果肉来。
孟晓然安静地坐在苏翊的身边，看着苏翊削完苹果，切块，插签，动作如行云流水。
孟晓然就着苏翊的手吃下他递过来的苹果块，一瞬间，口腔盈满了甜润的苹果味儿。
她满足地眯起了眼。
“好吃？”苏翊勾着嘴角笑，又递了一块过来，“那就多吃点。”
一盘苹果很快就见了底。
孟晓然刚要咬苏翊递过来的最后一块，心念一转，动作便一顿。
“怎么了？”
“没，没什么。”孟晓然弯着眼睛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她飞快咬走牙签上的苹果块，却突然
伸手按下苏翊的后脑勺，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档，唇便覆了上去，把苹果块送进苏翊的嘴里。
“你光顾着喂我，怎么自己都不吃一点。”
苏翊笑了一下，阻止孟晓然退开的动作，唇触着唇，说：“没有这个好吃。”
孟晓然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苏翊说的这个指的是什么。
她腾得红了脸，向后移了半寸：“你耍流氓！”
苏翊无辜：“我没有。”
孟晓然瞪着他，乌黑的眼睛噙了汪汪的水，无端惹人怜。
“哎，苏翊。”孟晓然又挪了回去，拿手指戳了戳苏翊的手背，“苹果也吃了，你亲也亲过了，之前的事情，我们能谈一谈了吗？”
苏翊低着头，捉住孟晓然作乱的手把玩了好一会才说：“你说。”
孟晓然松了一口气：“林舒说，高三的时候你给了我一样东西。”
苏翊淡淡的应声，反问她：“林舒哪个？”
严肃的气氛被这句问话成功打破，孟晓然噗嗤笑出声来。
“哎呀，你之前不是让一个女生转交东西给我嘛，林舒就是那个女生呀。”
苏翊想了一会，似乎有点印象。
孟晓然接着说：“你让她转交的东西，我没收到。”
苏翊的动作一顿，过了片刻他才缓缓抬起头来，盯住孟晓然的眼睛沉声询问：“什么意思？”
“就是，”孟晓然停了几秒措辞语句，“那天我生病请假，没在学校，后来林舒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苏翊身上的气压随着孟晓然的话音越来越低，直至说完，苏翊的脸色已经不能由好看来形容。
苏翊在孟晓然说出那句话时，就联系起了前因后果，瞬间便想明白了个中误会。
孟晓然缩了缩脖子，咬了下唇，补充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
苏翊淡淡应声：“嗯。”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隔了几秒，孟晓然拿手肘碰了碰苏翊：“你生气了？”
“没有。我就是......”苏翊抬手捏了下眉骨，没有继续往下说。
孟晓然却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就是什么？”
“没什么。”苏翊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当年，你收到了我给你的东西，你会怎么办？。”
孟晓然歪了下头：“可是我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林舒也没看过。”
她眨巴着双眼问：“你先和我说说，你到底在那里头写了什么呀？”
“我写了......”苏翊话音一顿，对上孟晓然那双狡黠的闪着光的双眼才反应过来。
这丫头在套他话呢。
他突然笑了一下：“情书，信吗？”
“真的？”孟晓然的眼睛渐渐亮起来，“我信呀。”
苏翊突然沉默了。
几秒过后，他接着问：“那你会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如果你看到了那封......嗯，情书，你会怎么做？”
孟晓然想了很久，再开口时已不见半分戏谑的神色：“如果是我，我会把东西还给你。”
苏翊的眼眸黯了黯，他自嘲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孟晓然说：“不过，我会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苏翊紧盯着孟晓然，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我会问你，愿不愿你再等我一年。”孟晓然眯着眼睛笑，“一年以后就是大学了。”
孟晓然没有说完整的话，没有明面表达出来的意思，苏翊完完全全都听明白了。
其实当年苏翊从没给孟晓然递过什么情书，那封送出去的东西里只有薄薄一张纸，里面只写了一句话。
“今夜月色很美，你可愿与我共赴良辰？——放学后，我在学校后院的草坪等你。”
那一天，苏翊从黄昏等到万家灯火，从满怀期待直至心下冰凉，他连孟晓然的影子都没看见。
即便在方才知晓那封东西根本没被送到孟晓然手里时，苏翊的心里仍旧存有一丝丝不甘。
可是现在，当听到孟晓然的回答，他忽然就释然了。
何必在意流去的年岁，也不必纠结等待的煎熬，所有的一切都不如现下，不如此时此刻来得来得重要。
至少苏翊知道，她会一直在。
正想着，他就听到孟晓然的轻声嘀咕。
“可是好可惜，我都没看到你写的情书。”
苏翊声音里的笑意不减反增，他问：“想看？”
“当然想！”孟晓然猛点头，突然，她灵光一现，“要不你再给我写一次？”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神色飞扬，眼神带着隐隐期盼：“好不好？好不好嘛？”她轻摇着苏翊的手臂，对着他软软的撒娇。
苏翊几乎在那一瞬间就败下阵来，他笑着用指尖轻点了点孟晓然的额头，给了个模糊的答案。
“下次再说。”
“什么下次再说，那都是哄人玩的。”孟晓然不满地嘟囔。
苏翊挑眉，存心逗她：“可是怎么办？刚刚我都是诓你的。”他摊了摊手，“没有情书。”
孟晓然瞪大了眼睛，指控苏翊：“你竟然诓我！”
苏翊笑得开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向后靠在沙发背上，淡淡应声：“嗯。”
孟晓然转了转眼珠：“那不行，我得罚你。”
“罚我什么？”苏翊抓着孟晓然的手把玩，问得漫不经心。
“就罚你......再写一封情书给我！”
苏翊否决的很快：“不写。换一个。”
孟晓然闻言啧了一声，抽出自己的手：“不写也行。那你得告诉我那封东西里到底写了什么。”
“这个也不行。”
孟晓然眯了眯眼，舌尖抵在后槽牙缓缓地磨，压低声音威胁：“苏翊，你别太过分。”
眼看孟晓然要炸毛，苏翊才抬起头来，轻揉了几下她的发顶，说：“那我选第一个。”
“要三千字。”
“好。”
孟晓然终于眯着眼满足地笑了。
反正总有一天，她会知道那封东西里的内容。
慢慢来，不着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二更，半小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