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庭审
埃文斯前往法庭的路是艰难的,他走的每一步路都带着空气的刺痛。
不过他还是走到了,没有什么能阻止他。
媒体的闪光灯都照着他一个人。虽然没有什么用,但他下意识的用手遮挡。
他的余光瞥到桑德拉·弗兰科走进了法庭。她穿的女式西装颜色处于粉色和紫色之间。
他唾了一口,正好被媒体拍到。不妙,这肯定会被借题发挥了。
在往法庭内部走的时候,埃文斯回忆自己的一生。
他并不富裕。或者说,他一开始还是富裕,后来不行了。因为父亲嗑药,只有母亲苦苦支撑着家里。
父亲在染上毒瘾之后的投资决策是极其愚蠢的。
他家的公司很快申请了破产,他的生活从“还行”状态变成“不行”状态。很多人的欣赏的眼光变成了冷漠,甚至避之不及的眼光。
他喜欢他的母亲。但是他的母亲却在他12岁的时候去世。
他成绩优异,在数学上有很大的天分。
高中的时候拿了奖学金,他径直到了合法赌场(因为那里大概率不会坑人)——他已经满了十六岁有自己的ID卡。
然后他赢了一大笔——他就赌了这一次,这是他未来的创业资金。
他没有听很多人的劝阻,坚持走自己的路,去学了计算机,然后一夜成名。他成了各大晚宴的座上宾,政客牧师都把目光投向他手里的金币,一切看上去是那么顺利。
然后——桑德拉·弗兰科来了。
桑德拉·弗兰科正在摧毁他。
前两天他在晚宴上又发现了异样的目光。
不行,这万万不可,他不能再承受新一次的坠落。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走向法庭,誓死捍卫他所拥有的一切。
桑德拉·弗兰科只是一个黑帮鹰犬,作为律师她也太年轻了一些。布莱恩觉得自己迟早能找到这女人的破绽。
布莱恩·埃文斯屏息静气。走进了法庭。
宣布开庭的那一刻,桑德拉·弗兰科就亮出了她的一张王牌。
“法官大人,尊敬的陪审团,我前两天在我的办公室被被告布莱恩·埃文斯所威胁。这是我在办公室的录音,在里面他暗示自己‘不会让我好过’。请彻查。”
法庭内部一片哗然。这是弗兰科给埃文斯的下马威,媒体肯定会大肆报道。很多认为埃文斯无辜的人,也会心里犯嘀咕:如果埃文斯是无辜的,他为什么要去桑德拉·弗兰科的办公室威胁桑德拉·弗兰科呢?
埃文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用尽了最大力气让脸色转好,并且压制自己的情绪。他已经预测到了桑德拉·弗兰科会给出这一证据,没想到开庭就使出了这一招。
当他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他又听到了桑德拉·弗兰科那有点磁性的声音。
“法官先生,我可以占用一下大家的时间吗?我想当庭放一下这段录音,这需要法官特批。”桑德拉·弗兰科伸出一只手,准备示意法官旁边的技术人员。
“好的,这是你的权利。”
录音长达20分钟,已经技术鉴定不是合成,也没有剪辑。这点布莱恩·埃文斯心里很清楚。更何况有录像为证。
播放录音的时候,布莱恩·埃文斯羞耻至极,恨不得马上逃离法庭——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他的脸如同火烧——由于庭审是向媒体开放的,肯定很多人都能看到他的窘状。向媒体开放是他的团队建议的,他们相信这样能让城里的人知道他的清白。但是他们没想到布莱恩做出了和桑德拉·弗兰科对峙的事情,让桑德拉·弗兰科占了先机。现在就算证明了布莱恩·埃文斯是清白的,他的形象也得崩掉一角,从好好先生变成一个情绪化的暴躁男。他误判了弗兰科,觉得一切都可以用谈判解决。
“好的,录音放完了。”桑德拉·弗兰科的嘴角上扬着。布莱恩·埃文斯恨透了她,情绪在侵蚀他的理性和逻辑。而弗兰科律师就像一个不知道感情为何物的人。
接下来是陈述案情的部分。
原告的代理律师声称,布莱恩·埃文斯假借慈善之名多次来到唐娜·普林斯的家里。然后对她的女儿乔安娜·普林斯实施多次性方面的侵害行为。
原告代理律师说在“某个人”的威逼利诱下,唐娜·普林斯被迫指控了提姆·杜兰特,造成了几年前的惨剧。这个说法很多人并不认可,“某个人”更是意有所指。她是有意引导人,让人以为是布莱恩所做。
这案件最大的劣势就是唐娜几年前在媒体上闹的那一出。
优势就是桑德拉·弗兰科接下来展示的证据:布莱恩·埃文斯附着在一件儿童衣服上的□□DNA鉴定——布莱恩·埃文斯之前献过血——经查符合。
“我是……我是和乔安娜的妈妈……有过……那种关系”布莱恩说,现在是问询环节。现在没必要隐去乔安娜的名字了——不仅仅是之前很多人就已经提听到风声,还有所谓教会弟兄姊妹的爆料。教会内部的教职人员当然不能爆料,因为教会欢迎所有人,包括罪人,这是自砸招牌。但是别人就不一样了。但是他们没有爆出乔安娜有效的信息,他们只说乔安娜沉默寡言,不合群。
“你的意思是她妈妈把你的DNA弄到她的衣服上的?”原告的律师看了过来。
“我可没这么说过。”布莱恩·埃文斯回答。他打心底想把这个贱女人掐死,但是他现在做不到,“我不知道怎么弄上去的。我只是和乔安娜的母亲,唐娜……你可以说我婚外情,但是我没有……”
“好的。”桑德拉·弗兰科说,“但是我的委托人说了,是你做的。检察院允许我们刑事自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本城内未成年性侵害案件可以无条件提告。我的委托人说你对她实施犯罪行为的时候,穿着一件虎纹衬衫,我叫她指认了,的确是你在那年2月15日早上参加新闻发布会穿的衬衫。”
“哦?可是……我既然已经穿着那件衣服参加新闻发布会了,那很多人都会看到的。你没有办法确定——”背后的律师拍了拍布莱恩的肩膀,示意他停下。
是玛姬。自从入庭以来,桑德拉还没有和玛姬有任何的交流。布莱恩·埃文斯带了好几个律师,但是玛姬绝对是首席律师。之前桑德拉·弗兰科播放录音的时候,玛姬狠狠盯了布莱恩一眼。因为布莱恩太过冒失,让桑德拉·弗兰科占尽先机。所以布莱恩此时此刻必须听玛姬的话。他别无选择,他如果想脱离目前的窘境的话,就必须这么做。
玛姬起立,看向法庭内另一侧的桌后的她的爱徒。
“原告律师,首先,请原谅我的委托人的不当言辞。请问你指出的这件衣服,和案件的关联是什么?毕竟,衣服的款式在网上很容易找到。”
“她说这件衣服领口内部有圆珠笔的痕迹。”桑德拉·弗兰科饶有兴味的看着她的前辈,泰然自若,“我找遍了搜索引擎的上百张类似的照片,都没有。法庭之前已经申请了这件物证,并且由埃文斯的妻子交出。你知道发现了什么吗?领口真的有圆珠笔的痕迹。”
桑德拉·弗兰科话音刚落,旁听席上就纷纷议论。
“为什么我的委托人会记得这样的细节?”桑德拉·弗兰科说,“因为当一个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时,对于周围环境的印象是深刻的。”
“可是,原告律师,你忽略了一个大问题,就是我的委托人承认和唐娜·普林斯有私情。完全有可能是唐娜·普林斯告诉的你的委托人。”
如果布莱恩·埃文斯是一个没有钱的普通人,现在的证据足以让他进监狱了——然而他有钱。
“嗯,我知道。可是,这件衣服根据交易记录,在2月13日购入,2月15日早上因为胸前染上了污渍,所以送去干洗,从此以后没有再穿过,寄存在仓库里。”桑德拉·弗兰科看向了自己的老师玛姬,好像在示意她接招,“可是,唐娜·普林斯在这段时间,一直在玫瑰教堂做她的义工。玫瑰教堂在办一次聚会,唐娜·普林斯作为厨房人员在那里呆了整整两天——我这里有公证的教会同工的证言。这两天她让女儿在家照顾自己。”
布莱恩·埃文斯脸色苍白。他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反正大概率是议论。
“请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件衣服的干洗时间呢?”玛姬镇定自若,好像没有发生什么。
“这件衣服是在发布会弄脏的,被当场换掉,并且以‘商务磨损’送去干洗店。这一动态被公司发送到了推特上,也有媒体跟进报道。”
“你不能保证他没有第二件一样的衣服。”
“第二件有圆珠笔痕的?”桑德拉·弗兰科抬了抬眉毛。
“是的。你说的圆珠笔痕可能是商家的或者个人的一种习惯,所以我申请下次开庭时举证。”玛姬声音很醇厚,听起来一点不像心虚,尽管她提出的观点没有基础。
“好的。”桑德拉·弗兰科又露出了她标志性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