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陈笛回头, 正好就跟走到栅栏入口的女子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后者眼里有些许惊讶, 在看着她的时候, 脚步甚至还顿了顿，不过她很快走上前, “你好啊，请问你是？”
“陈笛。”陈笛开口。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是一挽着头发的看着还是少女模样的估计跟她家盛来年岁相差不了太多的女孩子, 穿着一身警服, 脚上的小皮鞋走了这么一段山路，沾染了不少泥泞。身形挺拔，有种跟韶十里身上很相似的气势。陈笛也不知道自己可以不可以把这种感觉, 称为有点抽象的形容……一身正气。
“你好，我是牧峥。不过，韶老师呢？”女子声音干净, 说话时尾音结束的干脆利落，那双眼睛明亮中又带着审视。
陈笛不由有点想发笑, 对方眼里的警惕和探究, 在她看来，完全没必要。
陈笛还没回答，韶十里就从另一间屋子里走出来, 手里拿着一小罐子, 里面绿油油的，装着茶叶。“我在这里。”她一边回答着牧峥的话，一边朝着陈笛走去，将那一盒茶叶递给陈笛, “这是我自己每年晾晒的，你之前说味道不错，拿回去泡水看看。”
陈笛笑着说了声谢谢，又看了看站在原地没动的女孩子，对韶十里道：“你这里还有客人，那我先走了。回头再联系……”
“那不用。”韶十里说：“牧峥，你在这里先坐一会儿，我去送送人。”
“我跟你一块儿去！”牧峥干脆利落开口说。
韶十里：“……随你。”
说完后，她跟陈笛并肩朝着前两天入山时的那条路走去。
牧峥没有跟得特别近，保持着差不多有两三米的距离，有点像个小跟班一样。
陈笛回头时看见她还颇是昂首挺胸的样子，低声笑着说：“这就是那个黑子吧？”
韶十里很快明白过来陈笛话里的意思：“这你也能看出来？”
“骄傲又带着小脾气，这一看就是那个棋风激进的黑子主人了……”陈笛跟韶十里说着自己对牧峥的第一印象，这种人，太刚易折，她也不是说不好，但……
韶十里笑着点头，眼神带着深意看了眼陈笛：“你觉得她这样，是好是坏？”从前她自己，也跟现在的牧峥很相似，只是任由岁月磨平了棱角，过了年少最热血的那段时间，如今的日子更像是一滩死水，沉寂下来，无风也无波澜。
“过刚易折，但谁也不能否认在这个社会上就是需要像是她这样的人，热血，激情，无畏无惧一往直前，推动社会发展进步。”陈笛说。
韶十里拍了拍她的肩头：“哈哈哈，陈笛，你这话有意思，她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
“说不定就只差一个契机。”陈笛耸了耸肩，“行了，前面就是我的车，你也别送了，回去好好跟人家小姑娘下棋吧。”陈笛说话时抬头，有点意外看见在自己的那辆白色的轿跑旁边，这时候还停着一辆摩托车。
看起来，还挺拉风。
她微微挑眉，忽然明白过为什么刚才看见牧峥时她脚上有那么多泥泞。像是这样的山路，一路骑上来，是有点费劲儿吧？
韶十里点头，“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陈笛转身，她刚拉开车门，就听见背后韶十里带着微微责备的声音，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那个刚上山的女孩子：“牧峥，我记得之前我已经跟你说过，不要骑摩托车。”
“我知道啊！”随后传进陈笛耳朵的仍旧是那道带着骄傲又明朗的声音：“但是我喜欢，确切说，其实你也不是我的谁，是吧？”
陈笛听见到这里时不由摇摇头，她坐在驾驶位上关上车门，看着不远处站着像是对峙的两人，不由笑了笑。
韶十里那样的性子，估计听见这话直接掉头就走吧。
她对别人的私事儿不太关注，也没多看两眼，就直接开车离开。
大约在韶十里那处地方真是静了心，陈笛再回到公司的时候，没有像是盛来离开第一天那样低着气压，她像是平常一样工作，只有在深夜的时候才会跟普宁聊天，露出自己掩埋在心底的紧张不安。
所幸的是这几天从普宁那里得到的消息都还很不错，至少现在普宁那里的消息还算是挺确切的。在盛来身体的主人格和第二人格并没有想过谁要消灭掉谁，普宁也尝试跟第二人格对话，偏激的人格形成也是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出于对盛来自己的保护才出现，而如今，主人格的盛来，已经不再是从前幼年的那个听见别人的诽谤辱骂只会一个人偷偷躲在厨房门后无声落泪的小孩。
“那她现在这情况还有多久能出来？”陈笛回头查了查关于精神分裂的案例，也知道普宁给出自己的治疗时间已经算是很快。
普宁：“这要看她自己，我只是通过诱导和沟通，跟她第二人格对话，现在她的情况是在被催眠，人格之间也是能进行对话的，最后结果那就要看小盛来自己是怎么处理。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你去看了韶十里吧，她现在不就挺好的吗？当初她那情况可是比你家小盛来严重得多。她的第二人格，是想直接将主人格杀死，然后也杀死自己。”
陈笛：“……你觉得你现在这话能安慰到我吗？”被普宁一说，她更担心！
“哈哈哈，你放心好啦，你家盛来可没有自杀倾向。”普宁说。
即便是有普宁的保证，可陈笛在没有看见完整的盛来时，她心里还是有不安。
十天时间很快过去，陈笛这天早晨去办公室，就看见外间办公室的小姑娘们围成一团，一堆脑瓜子凑在一个电脑屏幕跟前，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她走过去都没人看见。
“快快快，马上就要出来了！昨天我看这段直播还录了屏！特别帅！啊啊啊，就是这个小姐姐！那个扭腰，啊啊啊，太帅了！”
“这是我喜欢的九号小姐姐！”
“太好看了！啊啊啊，给小姐姐们打电话！”
“之前的比赛你们看了吗？其实我们老板娘那一段真的是绝了，现在微博上还有人在问她为什么退出呢！”
“啊，我也看了，高音能高上去，低音也能唱的那么好，如果没有主动退出的话，我们老板娘肯定是舞台上最亮的崽！”
“也不知道我们老板娘为什么退出啊！明明成绩那么好的！而且人美声甜！参加决赛的话，我赌我全部家当，肯定是第一啊！”
“不清楚呢，那天就看见陈总带着盛小姐来公司，后来盛小姐又不见了，唉……”
“行了行了，老板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随便讨论啦！”
……
陈笛没有打断公司员工的讨论，她走进办公室，关上门的那瞬间，在外间的工作人员才知道她已经来过。顿时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笛坐在宽敞的老板椅上，她打开电脑，登录微博。这几天忙着工作，也没再关注娱乐圈的事。自从上次楚程的事情彻底结束后，陈笛就没再看每天热门有些什么。
现在听见公司的员工在讨论盛来的事儿，她这才准备看看。
陈笛登上微博后才发现原来之前盛来参加的女团选拔的综艺节目现在已经在电视上开播，而且昨天晚上的最后一场决赛是电视台直播，已经选出来最后出道的女团的人员。
微博热门几乎都被这一次CM公司的综艺霸占，而且有趣的一点是霸占几个热门话题的，不仅仅是有这一次出道的几人的名字，其中一个还特别显眼，是盛来。
陈笛直接点击#盛来退赛#的话题，看见第一条一微博八卦组大V发布的消息，微微眯了眯眼睛。
鹅组搬运工V：#盛来退赛#看了完整的选拔视频，其实看第一期的时候，听着盛来小姐姐唱歌的声音，我就觉得这应该是能走到最后的小姐姐。而且之前在海选上，大家也评选了最喜欢的选手，也就是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姐姐参加了一次考核就走了，明明看出来小姐姐的成绩很好的。希望节目组能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也希望小姐姐能早点回归，特别喜欢你的歌呢！@盛来V。
这条微博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当初盛来退出的时候，节目组的人员只是在微博上提了一句，就没有了后续。但是没想到盛来都还没出道，就已经有这么多人关注，而且她的粉丝还很死忠的样子，已经有很多次在节目的官微下面要求节目组给出一个确切的理由。
如今这档综艺已经结束，人气很高，就有更多看过节目的人想知道内幕。毕竟，在很多人看来，如果这档节目有盛来的参加的话，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不一样的。
陈笛看到这里的时候，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样的一番滋味。
因为网上还有很多人记得她家小姑娘，还为了她家小姑娘想要跟节目组“要个说法”这种事情觉得骄傲自豪，这都是那些粉丝对盛来的喜欢。但同时也考虑到盛来如今的精神状态，她感到难受。也许真就像是网友们说的那样，盛来没有退赛的话，一定是能在这节目里拿到很不错的成绩的吧？
想到这里，陈笛不由低头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咚咚。”
就在陈笛低头的时候，办公室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
陈笛没多想，她估计来的人是高景行，直接喊了“进”。
门从外面被打开，然后有一道纤细的人影从外面走进来。而这时候，原本在外面已经坐在了自己位置上的那群秘书部的工作人员，这时候忍不住一个个的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探头探脑，看着办公室，想一探究竟。
“哇！那不是老板娘吗！”
“是的，你没有看错！就是我们老板娘！”
“这是什么情况？”
“决赛结束后的第一天，老板娘现身老板的办公室了！”
“其实我也想知道内幕！为什么我们老板娘退赛了啊！”
“难道是有了宝宝？”
“噗嗤，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
外面的议论声，陈笛在办公室里完全听不见。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像是现在这样，办公室里仍旧还很安静，像是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一样。
盛来轻手轻脚靠近陈笛，她手里还拿着一份刚才在电梯里遇见高景行时，对方手里的文件。
陈笛见进来的人一直没有讲话，不由觉得有些古怪，一抬头，就有点愣住了。
像是觉得眼前的人是凭空出现一样，让人觉得万分不敢相信。但是在陈笛眨了眨眼睛之后，发现自己以为的虚幻的身影并没有消失，还是在自己面前，真真切切。
“盛来？”陈笛出声。
站在她面前的那个女子勾唇笑了笑，“是我啊，陈老师。”
陈笛忽然一下就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她几乎是一把按住了盛来的肩头：“你怎么……”没有给她打电话，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出来？
可陈笛这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消失了……
盛来在她走过来的那时候，已经踮起了脚尖，吻了吻她的唇，截住了她后面所有的疑问，陈笛想问的，她都知道。
“想给你一个惊喜。”盛来一边印上面前的人的唇瓣，一边含含糊糊说着。
其实她是昨天晚上半夜醒来的，在普宁对她进行了催眠后，这是她第一次醒来。
再次醒来时，盛来也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有什么变化，像是少了什么，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丢，自己还是从前那个自己。直到普宁知道她醒了，想要再确认她的精神状态，差不多也熬过了后半夜，普宁这才微笑告诉她，从今天开始，她可以去找陈笛。
在听见消息的那瞬间，盛来就想给陈笛打电话。可是当看见镜子里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自己时，她忽然又放下了手里的电话。
就算是要出现在陈笛面前，她也想漂漂亮亮的。
掐着陈笛上班的时间，最后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陈笛没说话，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说什么，只是在盛来想要松开攀附着自己肩头的那双手时，忽然主动抱住了眼前纤细的女子，没有打算有一点点的放开。
真是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陈老师？”盛来伸手拍着面前人的后背，她能感觉到陈笛这瞬间有些汹涌的情绪，现在她和陈笛的位置好像对调了一下，安抚的人变成了她。
“我没事。”陈笛说，只不过那双手还是将盛来抱得紧紧的，“我只是太开心……”这么十几天的时间，她却像是度过了十几年那么长一样，觉得时间走的很慢很慢，因为家里总是空荡荡的，太冷清，她甚至都不太愿意回家。每当下班的时候，没有事情思考的时候，脑子里都全是盛来。
很想念，却又看不见。
就是这样的感觉，支配了她十几天。
如今再一次看见盛来，还是一个完整的好好的盛来，陈笛感觉到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这时候终于掉了下去。
“我这不都是回来了吗？我没事啦，普宁医生真的很厉害的，她说以后我都不会再像是从前那样……嗯，发疯了……”盛来想到自己那时候还想要拿着刀去砍人，不由失笑，笑了之后，又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时候应该是真给陈笛惹了不少麻烦吧。
陈笛摸着她的脑袋，拉着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嗯，回来就好，回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