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报复

　　春末夏初的雨飘飘洒洒地下了一个上午，如丝如线缠绵不断, 落在古色古香的屋檐上汇成水帘, 奔向墙角路上洗去泥尘, 在石板路上溅起雨花点点。

　　周末的古镇旅游区, 茶楼饭馆人声鼎沸。程舟与父母坐在店铺二楼喝着茶, 望着街上接踵摩肩的熙攘人群，闲情雅致油然而生。

　　程舟向往安逸的生活, 悠闲自在的人生是她一直以来的最高追求。只是，天不遂人愿, 以后的舒适自由, 还得依靠现在的打拼与努力。

　　奋斗到三十岁，不要让自己后悔, 程舟默默地想。

　　“坐在这种地方喝茶，总感觉自己高雅了。”程爸大大咧咧地给全家倒上茶，还不忘点了几份点心, “年轻人要多喝水，舟舟赶紧喝。”

　　被灌了好几大杯茶的程舟又想去厕所了。喝到怀疑人生后, 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个钢铁膀胱。拿着手机从座位走出去, 她一个箭步直奔厕所。

　　“哎，这茶在家里也能泡啊, 在这里喝真是糟蹋钱。”程妈在身后止不住地埋怨，“这孩子，上个厕所还要带手机玩！”

　　程舟溜得飞快，不给妈妈任何接着吐槽自己的余地。

　　从厕所里出来, 洗好手，手机在裤兜里欢快地响个不停。程舟以为是电话，连忙掏出来看了一眼。

　　居然是王晓楠在微信上刷屏了。

　　程舟心中疑惑，解锁手机仔细翻看。王晓楠平时很喜欢在微信上调侃程舟，也时不时地爱发些搞笑图片给程舟欣赏，但这样火急火燎给她疯狂发微信的情形，倒还真是少见。

　　王晓楠：“小舟！你家师姐在外面撩妹，你可要长点心啊！”

　　紧跟其后的是好几个不怀好意的坏笑表情包。

　　什么撩妹？顾雅臻这么老实，程舟才不相信她会背叛自己呢。

　　程舟：“什么玩意儿？”

　　王晓楠：“我现在在灌汤包店，你看我碰见了谁？［坏笑］”

　　一张图片发送了过来。程舟点开大图，立马看见了不远处的二人卡座里，钟琪面对着王晓楠的方向坐着。卡座里背对着的人没有露脸，此时只有半个胳膊和手肘伸在桌子外面。

　　程舟：“……”光看这半个胳膊，她就知道这人是顾雅臻。

　　程舟站在卫生间外面，整个人都凌乱了。顾雅臻……她在做什么？她们昨天才说好要一起去这家汤包店，怎么转眼就带别的姑娘来了。

　　王晓楠：“小舟你别难过［坏笑］，这不还有师姐我呢。别担心，我给你实时直播她们的一举一动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舟无语地回复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关掉手机，她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倒不是担心顾雅臻对钟琪有意思，她其实……很怕顾雅臻突然跳起来把钟琪打一顿。

　　光天化日之下，这个画面……实在是太美了。

　　程舟了解顾雅臻的脾气，在充斥着暴力的家庭长大，顾雅臻潜意识里还是很暴躁的。顾雅臻也承认过，高中的时候有同学调侃她是个书呆子，她当时二话不说，直接推倒了那人的书桌，还把他的书包丢下了楼。

　　说起这段过往时，顾雅臻当时笑得尴尬羞窘，跟程舟强调了无数遍，自己现在脾气已经好多了，不打人也不骂人，生怕程舟会因此多想。

　　“我没有舟舟那么善良大度，可我也不是小气鬼啊。”顾雅臻无辜地说。

　　顾雅臻当然不是小气鬼，但是面对欺负过程舟的人，她也大度不到哪儿去。谢菲菲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处处与程舟过不去，结果顾雅臻间接导致她退学了。

　　程舟在卫生间里焦急地等待着，踱来踱去，度日如年。打一顿确实解气，但是顾雅臻的声誉岂不是毁于一旦了，说不定还会被抓进派出所。

　　诶，只怪钟琪是个人精，处处设防，没办法像对付谢菲菲那样把她给直接端了。

　　王晓楠：“天啦噜！我假装去了个厕所，经过她们俩身边，雅臻姐笑得好甜啊！她们这是……”

　　程舟：“……”她突然想伸到电话的另一边打爆钟琪的脑袋。

　　王晓楠：“我听见琪琪说什么法国交流的事情［思考］。不行，我要把位置换到她们后面，正好那边有院里你们年级的女生，我去凑个热闹。”

　　程舟用表情包表达了自己的嫌弃之情，心里却很希望王晓楠能把这件事调查个一清二楚。搞啥呢，钟琪居然还敢讨好顾雅臻？

　　两人闹掰后，程舟见到钟琪都会主动绕道走。而自从谢菲菲被顾雅臻赶出考场后，钟琪看自己的眼神更是惊慌，仿佛害怕顾雅臻因为程舟的事情怪罪她，对她不利。

　　这么看来，两人能凑到一起吃饭，要么就是钟琪低声下气地去给顾雅臻低头，要么就是顾雅臻主动示好。程舟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钟琪绝不可能承认自己耍手段算计了程舟。

　　顾雅臻居然在钟琪面前装花心大萝卜，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王晓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妈呀我要笑疯了，雅臻姐人设崩塌啊！”

　　程舟：“！！！？？？”发生了什么，王晓楠你倒是说清楚啊。

　　王晓楠：“我要不行了！琪琪现在还在手忙脚乱地擦衣服裤子呢，刘海都湿了一大半！”

　　程舟：“……水灾了？”

　　王晓楠：“你家师姐不得了啊，吃了三个汤包，一口咬下去汤汁到处飞，一个嗞了人家衣服，一个嗞了人家书包，最后一个直接嗞了人一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舟你以后千万别和她吃汤包，汤包黑洞啊！大家都看着她们，琪琪都要尴尬疯了，她还能一脸淡定地说不好意思！！！”

　　程舟：“……”

　　她家顾雅臻明明比谁都会吃汤包。程舟联想到昨天顾雅臻给她发的汤包照片，这才醒悟过来女朋友当时在厕所里究竟在干什么。

　　敢情是在研究射程呢？理科学神还真是不好惹。

　　程舟想象着顾雅臻镇定自若的表情，惊讶之余，耐不住笑出了声。天呐，顾雅臻这个宝宝真的好幼稚好可爱啊！

　　像钟琪这样走优雅温柔路线的小女生，最怕狼狈不堪地展示在众人面前。顾雅臻在这么多熟人面前这么一折腾，钟琪好几天都没脸见人了。

　　王晓楠：“琪琪前两天还跟我说，雅思没考好，出国申不到什么特别好的学校，打算还是保李老师的研究生。雅臻姐这样对小师妹，不怕把别人吓跑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咦？钟琪要保研？程舟有些猝不及防，却也能理解。近几年来，留学生人数迅速增加，文凭贬值也越来越厉害。像钟琪这样本身就能保送本校研究生的学生，花费几十万出国读一个授课型硕士，如果去的不是顶尖名校，还真见不得比留校读研好到哪里去。

　　开学初的豪情壮志褪去后，身边很多准备出国的同学都开始打起了退堂鼓。越靠近人生转折点，人越现实，那些世界前二十名校的梦想，多半都是留学中介招揽学生时画的大饼。在拖延症这一疑难杂症的影响下，语言成绩不达标，科研项目没进展，一大堆问题在申请前涌现出来，越来越多学生回头在留校读研和出国之间再三犹豫。

　　而自从顾雅臻在研究生院里的名气响起来后，李老师课题组也越来越受欢迎，许多本科生抢破头地要到组里来读研。钟琪这般消息灵通，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肯定急切地想要讨好顾雅臻。

　　可是，想到自己出国以后，顾雅臻要和钟琪抬头不见低头见，程舟就膈应得不行，为顾雅臻默默地捏了一把汗。

　　心烦意乱之中，程舟没了喝茶逛街的心思，整个下午盲目地跟在爸妈身后穿街走巷、坐船赏花。

　　“舟舟，过去跟你爸合影啊。”程妈在一旁埋怨地提醒，“无精打采地在想什么呢？”

　　“啊？好……”程舟回过神来，跑到程爸身边做了个僵硬的笑脸。

　　回程的动车上，程舟收到了顾雅臻的微信消息。顾雅臻发了一个两只小猫亲密黏在一起的表情，一大把爱心图案顿时在手机屏幕上乱晃。

　　两人谈恋爱前，顾雅臻的微信上只有默认表情。谈恋爱后，她的表情栏上多了一大串恋爱表情包，一天到晚发个没完。

　　程舟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连忙回应她：“听说你今天约钟琪去吃灌汤包？”

　　顾雅臻：“［惊恐］［惊恐］亲爱的你听我解释。”

　　顾雅臻以为程舟误会了，忙不迭地想要解释。程舟看在眼里，心中又好笑又感动。

　　程舟：“［傲慢］下次要带我去知道不？看在你今天很会吃汤包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亲亲］”

　　顾雅臻：“你怎么都知道啦？［可爱］亲爱的最通情达理了。”

　　程舟：“我当然知道。我眼线可多了，你以后别想背着我干坏事。”

　　顾雅臻：“［呲牙］你最近都开始画眼线了吗？”

　　什么眼线，居然想转移话题。

　　程舟：“……哦，一点也不好笑。我问你哦，钟琪是不是要来我们组读研呀？”

　　顾雅臻：“嗯，李老师今天还问我，觉得钟琪怎么样，我说不怎么样，李老师立马就把她否决了。［得意］”

　　程舟哑然失笑。看着微信上的寥寥数语，甜蜜的爱意在心中悄然划开。有些人呀，小心机还真是多，钟琪夺走了程舟交流的机会，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三言两语直接把人踢出了组。

　　程舟：“嘻嘻，那钟琪今天还敢来找你？”

　　顾雅臻：“我还没告诉她呀。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放过她，我可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可爱］”

　　程舟脑洞一开，脑海中顿时出现顾雅臻披着羊皮卖萌的表情，实在想象不到她能有多凶狠。

　　程舟：“我看灰太狼还差不多。在外面为非作歹，一回家就摇着尾巴跟媳妇邀功［偷笑］。”

　　顾雅臻：“……［难过］［大哭］”

　　程舟：“［呲牙］好啦好啦，你最凶了。我晚上就回来了，想要什么？都答应你哦。”

　　顾雅臻：“［害羞］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程舟愣了愣，莫名回想起大前天晚上，顾雅臻突发奇想，拉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做的那些事。那些胆大妄为的举动在脑海中依旧清晰，程舟不由地羞红了脸。

　　程舟：“我先考虑考虑……”

　　才不是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