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保证
次日，程舟先到了约定好的餐厅, 找了一处两人的座位坐下。坐下没多久后, 一个脑袋倏地从身后探出来, 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摔地上。
“啧啧啧, 居然用手机看paper, 舟舟你不得了啊。”宋一萌走到她对面坐下，笑得亲切愉快。“学海无涯, 回头是岸呀。”
宋一萌依旧是一身随意的打扮，纯色T恤外套羽绒服, 松松垮垮的牛仔裤配运动鞋。她舒服地翘起二郎腿, 兴致勃勃地上下打量着程舟。
看清来者何人后，程舟蓦地睁大了眼睛, 伸手捂嘴遮挡着面上的狂喜：“宋一萌！”
“想我了？”宋一萌双手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程舟，“你最近过得不错呀, 面色红润有光泽。哪像我，被各种课程小论文折磨得一脸憔悴。”
最近确实过得很不错, 程舟想。“一萌你比去年瘦了好多啊, 国外大学课程压力这么大的嘛？”
“是啊，期末连着通宵了三天, 差点没猝死。”宋一萌撇了撇嘴，“高中老师天天说上大学就轻松了，这骗谁啊。”
程舟表示完全赞同，她也把大学读成了高中的加长版。
宋一萌拿过菜单, 哀嚎着在国外待久了，回来什么都想吃。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她的选择困难症又犯了。
程舟笑了笑，帮她点了三个两人都爱吃的菜。餐厅主打湖南菜，辣椒放得特别多，程舟吃了几口后立马涕泗横流，喉咙火辣辣地烧灼着。
“不对啊舟舟，你战斗力怎么下降了？以前你可是特别能吃辣的啊。”宋一萌有些摸不着头脑。之前出去聚餐，程舟各种变态辣变着花样的点，也没见她败下阵来啊。
“嘶——最近辣椒吃得少。”程舟伸着舌头，猛的灌了小半杯冰镇酸梅汁。顾雅臻口味比较清淡，不爱吃辣，所以谈恋爱后程舟吃辣椒的频率大幅度减少。哪怕顾雅臻总是提出去吃重庆火锅和川菜，她也很少答应。
“你该不会——”
“什么？”程舟顿时警觉。
宋一萌抬头看了看左右，凑到程舟身边小声说道：“——长痔疮了吧？”
程舟：“……”谢谢好友的关心，她现在哭笑不得。
一年未见，两人自然有很多话要说，这般聊着两三个小时不知不觉就过了。
程舟与宋一萌关系一直很好，两人基本上是无话不谈，甚至还会相互交换与保守秘密。当然，程舟的秘密不多，绝大多数都是初高中时调皮捣蛋的事情，什么把买教材的钱拿去买零食啦，晚修的时候偷偷躲在储物室里看小说啦，诸如此类无关痛痒却又十分影响形象的小事。
只是这一次交谈，程舟头一回对她有了犹豫与顾忌。社会舆论的影响下，两个女生的恋情本身就是谨慎小心的，和顾雅臻在一起的事，她从没和任何人提起过。宋一萌是她最好的朋友，这么重要的事情，程舟不想瞒她，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倒不是担心宋一萌管不住自己的嘴，她们这么多年的交情，程舟信得过她。程舟担心的是，她长期以直示人，这触不及防的弯曲展示出来，宋一萌会不会一时间难以接受。
“一萌，我想跟你说件事儿。”程舟最后还是按耐不住，打算全盘托出。宋一萌对大多数事情都持中立宽容态度，程舟有种预感，她应该会支持自己的。
“啥？”见程舟一脸严肃，宋一萌迅速集中注意力。
“我……谈恋爱了。”
“What？”宋一萌条件反射地提高了音量。
程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宋一萌这才不好意思地压下嗓子问：“天呐舟舟，太幸福了吧。你们怎么认识的？谈多久了？长得帅不帅？”
一连串的发问让程舟一时语塞。
“别急别急，你还是慢慢说吧，我听着呢。”宋一萌端正坐好，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程舟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她是我课题组的师姐。”
“噢，办公室恋情——等等，师姐？”宋一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程舟咬着下唇，眼睛依旧没有移开，想要把宋一萌所有最细微的面部表情看进眼里。
宋一萌没有吱声，目光在程舟的脸上来回扫动着，盯了许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垂下眼帘，脸上是捉摸不透的复杂神情。
终于，她尴尬地发问：“你不是说你是钢铁直女吗……”一年前她开玩笑地问过程舟是不是同性恋，程舟斩钉截铁地这么回答，还白了她一眼。
“可能这块钢铁含碳量比较低吧，柔韧性还挺不错的。”程舟幽幽地说。
宋一萌愣了愣，随后眼珠乱转，笑得促狭：“骗子，我就知道你是弯的！”
宋一萌的反应让程舟紧绷的心马上松弛了下来。只是……真的有这么显而易见的弯吗。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打扮。
“别看了，我还能不了解你么。以前上英语课的时候，你比谁都认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何看。她表扬你作文写得好，你还脸红。”小何是程舟高中时的英语老师，年轻漂亮还温柔，班上很多同学都很喜欢她。
“这……”程舟一脸懵逼。老师长得好看，她多看两眼怎么了？再说了，她被人表扬就是会脸红的啊。
“还有，我们去小慧家看小电影的那次，回去的路上你跟我说，你觉得里面的妹子身材挺好的，还问我她是谁。”
“有这种事吗……”程舟目瞪口呆，她居然还说过这么羞耻的话？单纯天真的程舟根本不愿想起那个无知懵懂还不要脸的少女。
“有啊。”宋一萌笑得不能自已，“不行了，我有点激动，我要看你女朋友的照片。”
顾雅臻没有自拍的习惯，程舟只好给宋一萌看了一张偷拍的照片，照片里是顾雅臻扎着长马尾坐在办公桌前的侧颜。
“舟舟你这个颜狗。”宋一萌伸手把手机里的图放到最大，不由地感叹。
两人吃完午饭，又去附近的甜品店买了奶茶和泡芙。期间顾雅臻发来微信，说已经下课了，现在过来接她。于是程舟带着宋一萌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舟舟，冒昧地问一句，你跟你师姐进展到哪一步了？”宋一萌捧着奶茶，边走边踢路上的小石子儿玩。
哪一步？程舟思绪纷飞，脑海中回忆起与顾雅臻相处的每分每秒，那种无处不在的心动与安全感。毫无保留地喜欢她，想要亲近她，想要一直和她在一起。
“我看出来了，你真的很喜欢她。”宋一萌吞了吞口水，接着说道，“所以我才有点担心，你们以后怎么办。你知道的，这不是在国外，你们要面临的压力非常多，先不提别人，你的父母和她的父母会怎么想？”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很丧气，可是……我不想你受到太多的伤害。嗐，我不是要掰直你的意思，你别这么看我……我只是希望你能提前想一想，做好准备。”
准备？程舟鼻子有点酸，不知如何回应。这个月来，与顾雅臻沉浸在亲密之中，她根本没往长远的方向想，也不敢想。她很清楚自己在逃避，但又逃避得心安理得。
看着程舟失魂落魄的模样，宋一萌也不忍心再说下去了，只好安慰道：“咱不说这个，走一步算一步。大不了我毕业后移民了，跟你假结婚把你带出去，然后你再把你女朋友带出去。”
程舟：“……”这个主意是相当的馊了。虽然如此，她还是很感动，有此好友，夫复何求。
地铁到站的声音在远处的地下悠悠响起，熙熙攘攘的出站人流中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程舟蓦地冲上前去，在站外隔着围栏挥手喊：“顾雅臻，你先别出站——”
出了站还得重新买票。五块钱也是钱，能省则省。
宋一萌：“……”厉害了好友，为了省出吃饭钱也是够拼了。
顾雅臻注意到了程舟，含笑扬了扬眉。她快步走到程舟身边，目光中带着一丝宠溺：“是不是等了很久？”
“还好啦。一边等你一边喝了一杯奶茶，还吃了两个泡芙。”程舟的语气仿佛是在说，看我厉不厉害，又吃了这么多。
宋一萌慢悠悠地走到程舟身边，看着卖萌而不自知的好友，牙都快酸倒了。
“噢，对了。”程舟回过头，“这位就是我的好朋友宋一萌。”
“你好，我叫顾雅臻。”顾雅臻点点头，矜持优雅地微微一笑。
“你好呀，程舟的女朋友。”宋一萌眨眨眼，笑得不怀好意，“听说你是全能的学神，德智体美全面发展。”
顾雅臻先是一怔，转头看了看羞得满脸通红的程舟，随后垂眸笑得腼腆：“过奖了，还是舟舟比较厉害，大三就准备开始发文章了。”
“咦哟，你们俩真是——”宋一萌龇牙咧嘴，仿佛很不满，眼角却藏不住地微微翘起，“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啦，我先回去了。顾……”
“雅臻。”程舟友情提醒。
“顾雅臻，”宋一萌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把舟舟交给你啦。舟舟性子软脾气好，你不可以欺负她。”
程舟抬头偷看顾雅臻的表情，不巧与顾雅臻的眼神撞上了。顾雅臻耳尖红红的，看着程舟温柔地笑：“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