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捉虫）21
门厅这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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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雅洁别别扭扭僵着脸和女儿置气，在艾霄的车轱辘话灌满耳朵之前腾地站起来，在一家人目光里面子又有些挂不住，清清嗓子冷言对那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孩子带不了就叫我们。”
归根结底，刘雅洁气的是挑拨她们母子三人关系的严馨雪，她对离家久了的宝贝女儿回来自然欢喜，她说完抹不开面子，自行上楼去。
“你啊……”艾霄起身，预备要跟上去继续哄人，绕到母亲身边艾敏这里，无奈又怜爱地戳一下女儿脑袋瓜，“还亏你妈黑天白天茶饭不思惦记你呢，小兔崽子，明天向你妈道歉！”他说完也快步溜了。
严馨雪抱着艾惜，隔着艾征落眼到艾敏这，愧疚自责又惊骇。
艾敏竟然因为自己母亲一句话为她出头顶撞母亲，那她、夫复何求？
老太太哄着孙女孙子看看电视，没待一会儿也回房了。
艾敏主动扶着老人家上楼。
厅里就三口人，艾征忽而站起来，制止电视吵闹声，“馨雪，我们也去睡吧。”
严馨雪垂眼看，小家伙在她怀里昏昏欲睡。
轻轻悄悄，有什么细微响动合着钟摆，在耳边散发着教人放松的魔力，严馨雪拂去所有干扰辨识出教她安心的脚步声。
她一抬头，艾敏停顿在半截楼梯那遥望这边。
艾敏锁着眉头，露出惹得严馨雪一并感伤的低落神情。
她想她也听见了……
“说好了孩子我带。”艾敏哑着嗓子下楼。
她靠近抱走孩子时，严馨雪看到她脸色发白。
“小敏！”严馨雪心慌，脱口叫住她。
艾敏回头，眼底乍现光亮。
严馨雪却在对视中垂下头，黯然道：“……早点休息。”
艾敏摆出个笑模样对她，“孩子很乖你别担心……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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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馨雪平躺着瞪眼瞧天花板，光亮蓦然断掉，心内的恐慌随之猛涨。
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及响动统一归拢为低音的窸窸窣窣，严馨雪放轻呼吸侧耳留意。
之后大概寂静了好久，她稍微缓口气。
隔着一张空荡荡的仅仅袒露着席梦思床垫的大床，裹着被子躺在床边地上的她，不久后，接收到轻飘飘的似乎跨越千山万水的呢喃。
艾征在那边默然很久，轻声而又迫切地递来亘古不变的心里话：“馨雪，晚安。”
只要他在家，只要他们共居一室，哪怕是两颗心长久隔着这两米远甚至不可见之下更远的距离，艾霄依然坚持着，每夜道出这句话。
新婚时候，他对严馨雪说过，晚安拆分开来，是我爱你。
他记得，这是他们婚后同居的第五十七天。
五十七天，五十七个同心意的我爱你。
他相信水滴石穿，相信总能追到她的心。
五十七天不够，就等着多一天，再多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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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馨雪半夜起身，轻手轻脚掀开被子起身。
轻薄的纱帘透过清凉的月色，装点在她单衣上。
严馨雪绕过床脚时向另一边床头柜那瞥了一眼，幸好，没有吵醒旁人。
她睡不着，出门透气。
严馨雪一系列偷溜出门的动作轻柔而熟练，幸好有月夜静默守望，悄然为她掩饰。
因为有孩子，家里随处铺着绒毛地毯，艾家是，严家也是。
严馨雪赤着脚出门掩门，一转身，蓦地愣在那。
有一道单薄的影子停驻在楼梯那。
背后一股风略过，艾敏回头，看清人，站起来。
严馨雪上下扫她一圈，凑近急着问：“坐这不凉吗？”
艾敏的身子板金贵得很，哪里能这么糟蹋。
听她这么说，艾敏一笑，“那你能坐下替我挡风吗？”
也不知道艾敏这招顺水推舟从哪学来的，一晚上已经拐带了她两次，严馨雪心里嘀咕，但还是心软陪艾敏坐了。坐回她的老地方。
“怎么还没睡？”坐下之后，静默诡异流窜着，严馨雪驱赶它们离去，偏头轻声问。
“你知道我。”艾敏伸手摩挲着扶手围栏，“换了环境睡不着。”
严馨雪张张口，心疼得不知道说什么，天底下哪有人说在自己家里睡不着的？只有艾敏这个为爱不顾一切的小傻子……
“对不起。”明明是世界上顶顶没用的废话，但还是被人一遍遍用，到严馨雪这，估计这话已经被前人说烂了。
“该是我替这一家人向你道歉。”艾敏抿起唇，字句郑重：“馨雪，你受委屈了。”
严馨雪听着她的话，心里烘起暖意，听到最后，又像是天摇地晃万劫不复一样……
严馨雪不信，抿着颤抖的唇又问了一遍：“你刚刚、叫我什么？”
艾敏瞧着她脸色不好，狠了狠心，轻叹一句：“馨雪，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严馨雪摇摇晃晃站起来，脑子炸开似的疼，艾敏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她。
她的头脑，或者她整个人，像被丢进甩干机里，起伏飘荡，找不到落点，被迫等待着未知……
终于，黑暗降临，将她吞噬。
“馨儿！”艾敏及时揽住昏迷的人，情急之下道出蕴含最初悸动的称呼。
严馨雪在迷蒙之际听到了这一句，可是她没有力气，回复心底那个人……
随着艾敏一声高喊，艾家上上下下灯光亮个通透。最先冲出门的艾征，瞧见她们，定神背起严馨雪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这么多字都是铺垫馨姐姐着急上火急火攻心……
原本以为写不到病倒这段呢……
其实，晕在心上人怀里也挺美的……
为了不让大家空欢喜，捉上一章的虫都是在更新之前……
写完下一章虐到头，请容我小休几天，去更新隔壁的文
写到第二十章，终于找到小两口谈恋爱的感觉了~！有玻璃糖啊同志们~
☆、第 21 章（再次捉虫）
艾家乱了起来，人影灯影支离破碎，脚步声纷乱不绝……
艾敏被抽干心气儿似的僵在楼梯口，从艾征抢过严馨雪掠过眼前，再到艾父艾母绕过她身边匆忙下楼……
睡梦里的小家伙被搅扰，哇哇哭叫。
老太太拄着拐杖出门，招呼李嫂，边埋怨数落着边挪腾步子往艾敏房间去。
艾敏听着小儿啼哭声撕心裂肺，脑袋里不清不楚嗡嗡作响，她狠下心咬破了口腔内壁，定神拿准主意，扭头推开艾征的房门。
摸索开灯，垂着头畏惧躲避床上按理或许存留的隐晦信号，她视线稍一放远些，对住床下两边的乱象，艾敏怔愣在墙边，张张口道不出话来。
……
“大夫，严馨雪她怎么样？！”艾敏收拾好严馨雪的拖鞋大衣手机背包，边跑边喘赶到就近的人民医院，冲进普外科逮住个“白大褂”就问。
艾敏还算点正，问对了人，被她拦下的戴眼镜男医生显然知情。男大夫年岁长经验足，大晚上蓦然被莫名窜出的小丫头吓一跳也见惯不惊，瞥一眼她随意着装，对着焦急的神色轻声细语解释：“患者是肺炎导致的低烧昏迷，什么时候康复还不好说，需要留院观察一阵稳定病情。”大概也猜到她是急诊患者亲友身份，医生扶扶镜框反问：“你是21床患者什么人？”
“她女朋友。”艾敏顺顺气，应声果断而慎重。
男医生恰巧是接诊严馨雪的大夫，知道患者也是女孩，没多想，对艾敏点点头叮嘱：“她暂时还没醒，未来几天病情可能有反复，你们家属商量商量，明确分工，仔细照看。”
艾敏闻言怔忪，忘了应声，见大夫转身要走急着追上去问：“大夫，那她发烧诱因是什么？”
“这可就多了，目前来看患者之前存在睡眠短缺劳累过度的症状，而且她本身有咽炎感冒，再就可能是精神压力过大，免疫机能下降……”
艾敏沉着脸听完，道声谢先走一步，向走廊里寻找21床所在病房。
……
艾敏进门时候，就见那一家三口撕扯不清。
“岩儿，听妈的，你媳妇就是低烧昏迷睡一觉就好了，你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快，跟妈回去！”刘雅洁挽起儿子胳膊收紧，拿出十足的为人.母亲的温柔语调，哄着艾征并试图拽他走，说完话，向丈夫递个需要他协助的眼神。
“你们娘俩回吧。”刘雅洁听出不对，讶异地端视丈夫，果不其然听他下句话大包大揽：“我在这看着，没事的。”
“你明天不上班了？”好脾气散尽，刘雅洁瞪着丈夫拔高调门。
艾敏倚着门听不下去，揉揉耳朵掠过纠缠中的一家人，靠着床尾栏杆，懒懒开口：“几位有话出去说成吗？这是病房，不是会客厅。”
艾敏后知后觉，似乎自己自打昨晚上回艾家，说话找回了类似曾经自己的桀骜腔调，还有不可忽略的浓重乡音映在字句中。
可是在这顶嘴的关口，她没有口音还好，冷不丁地，变回原来对外人油盐不进的高冷范，眼下又将这模样摆到家人面前，气得她妈血压蹭一下飙高。
刘雅洁窝火气不顺的时候，艾霄先发现女儿不妥，适度拍一下艾敏肩膀，沉下眉头责怪她：“傻丫头，半夜三更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刘雅洁闻言，垂眼扫一圈艾敏的形象——仅仅穿着睡衣，光脚趿拉运动鞋，脚边放个手提袋，袋中露出大衣一角。刘雅洁认出衣服是严馨雪的，惊愕之余又急又气，抬头盯着她家傻闺女，心疼加剧，果断上前几步，冷硬脱口：“跟我回家！”
“要走你们走。”艾敏眼疾手快提起袋子，边说边往后躲，她顶上床头柜立身，瞟一眼床头的呼叫器按钮，伸手过去，扬起头不咸不淡回应他们：“几位再不出去我就叫人了。”
“你！”刘雅洁脸色铁青，就要往艾敏跟前扑，艾霄赶紧拦下妻子，好说好商量推她出门。
艾征顺势和艾敏商量：“我们也出去吧。”
艾敏不声不响不反抗，跟着他步伐，临出门口，艾敏抬手搭上门把，手捏紧腿踢出，稳准狠命中前人膝窝。
艾敏反手带上门，倚着门板冷眼瞧艾征一个重心不稳趴伏在地。
即便是艾征反应及时，也架不住他自己百十斤的重量，自我保护顺便防丢脸的举措也就仅限于笔直地单膝跪地。
走在前头的夫妻俩被吓一激灵，猛地回头，定睛，慌忙把儿子扶起来。
艾敏手抱胸靠着门，弯起眼睛笑眯眯，语出怪调：“这不年不节的，艾中校还真孝顺啊。”
此时艾征也是一身睡衣，比艾敏好在他出门掳了件军装大衣。大衣路上给严馨雪盖着，现在披回他自己身上。
听女儿这么说，大庭广众的，面子很是挂不住，再者艾少将对儿子一向管教严苛，这时候冷着脸训斥艾征几句：“走路不看路想什么呢！”
妹妹的下绊子与嘲讽以及父亲的斥责依次砸上头顶，艾征憋红了脸，喉咙滚了又滚，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下意识地维护妹妹，家教在上，更不敢顶撞长辈。
刘雅洁逐一打量过这兄妹俩的表情，脸色青紫变换着。明显是破丫头使坏，愣小子习惯了不吭声，刘雅洁恨铁不成钢怒视这一双不长进的儿女，只觉得来来往往撇来的闲散目光都是嘲讽意味，教他们夫妻俩脸都丢尽了……
“几位请回吧。”艾敏看够热闹淡声“送”人，“我这形象配不上您几位，各位请便，我就不送了。”艾敏说完飞快抬了抬嘴角，退回病房关门。
“禾儿！”刘雅洁扑到门口，被强硬拦在门外。
艾敏确认门反锁成功，也就不再理门外吵嚷，沉眉叹息之后，返回，贴着病床坐在陪护椅上。
窗外纷杂声缓缓散去。
艾敏轻轻捧着严馨雪清闲着的左手，吻了吻，又在颊腮边眷恋蹭了蹭。
折腾这一出天色转淡，艾敏扣紧严馨雪的手指，沉眸描摹她恬静的睡颜……艾敏偶尔分心抬眼去瞄窗外，等到天光乍现，轻轻放开手，取出严馨雪的手机，退出房门外。
深呼吸之后，艾敏拨通严馨雪家里的电话，“姨，我是艾敏。您和我叔能来一趟人民医院吗？馨雪发烧住院了……”
宋云珊接到电话时，他们夫妻俩洗漱完正要出门去市场采购。她拦住严震，急着将消息告知他。夫妻俩火急火燎出门往医院赶。
在等严家父母到来期间，艾敏僵着身板数着砰砰砰的心跳，心脏起伏，一下下砸落在心窝位置，砸得她人呼吸急促，堪堪招架。
严震和宋云珊冲进病房，直奔床前查看女儿情形。
严馨雪穿着睡衣，且在沉睡。
艾敏隔着病床腾一下站起来，愧疚心疼，嘴巴嚅嗫，张张口沙哑地称呼人：“叔、姨，”她郑重鞠躬，满面懊恼投影给地面，“对不起，是我们家没照顾好她。”
女儿的柔弱模样落在眼里，宋云珊泪收不住，捂住嘴巴乱了心神。
严震绕过来将艾敏扶起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是她不知道善待自己。大夫怎么说，馨儿什么时候醒？”
“大夫说是感冒低烧烧成肺炎……这几天可能会反复。”
严震闻言松了气，宽慰艾敏两句，转去安慰妻子。
得到严父严母的谅解，艾敏心里还是沉闷得阵阵难受，她借口带饭出了门，留一家人相处。
……
艾敏拖着身子晃到电梯间，等到电梯，迎面撞见艾征，一拳头钉上墙拦住他去路：“你来干嘛？！”
艾征起初没吭声，他也在怄气，类似他母亲所想，气艾敏犯浑，什么都不顾……只是，看清楚她的灰败脸色，终究还是心疼更多，他伸手去扶艾敏，直截了当被人推开。
艾敏顾不上自己直冒冷汗，使出全力，推得艾征向后一踉跄，艾敏盯死他，眯起眼咬牙，“滚！记住了，以后离她远远的，不然我让你身败名裂！”
艾征一时惊诧，他不知道过去一夜发生了什么，教艾敏这样怨恨他，只是为人兄长，他还在尽力做好，他沉了心，将食品袋硬塞进艾敏手里，“那我不进去。粥还热着，你尽早喝……她会没事的，你别着急，顾好自己。”
艾征越说越耐不住低落，明明那个“她”是他的妻子才对，但他还是退一步给予她们独处空间。
或许，“给予”改称为“归还”才对。
轻放叹息，他转身要走。
“啪”一声，有什么清脆的溅落碎裂，艾征猛然回头，心被提上半空，“小妹！”
艾敏单手支着墙，颓败地弓腰按着心脏。
艾征大步跑过去，小心扶起她。
“不、用、你、管！”艾敏松开冷汗浸湿的掌心，挣扎推拒间，将掌纹一次次印上他的墨绿军装，用不了多久，新的覆盖原有，再逐渐消弭。
艾征不顾艾敏挣扎，躬身横抱起她，掉头向电梯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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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敏再醒来时眼前堆满了她不想见的人——艾家上下，就连老太太李嫂艾惜也来了。
艾敏扫一眼熟悉的格局，自嘲，又回来了，心外科ICU病房。
她讨厌这种情形，反感这种冷肃场合里的“家庭聚会”，更加抵触每人眼里类似的后怕和惊喜。
以上这些明明白白告诉艾敏，她的生命不由自己，而是捏在老天爷手上，眼下，不过是苟延残喘暂且留住了小命。
艾敏无力地眨眨眼，视线转过一周，从在场唯一的小家伙那里汲取勇气。
艾惜被李嫂抱着，瞧见艾敏睁开眼正对自己，嘟起小嘴巴，无声地唤“嘟嘟”。
病房里禁止喧哗，艾敏知道的，没想到连个小孩子进来都要被束缚不得自在。艾敏垮下嘴角，接连呼吸几道感受下胸腔，心脏似乎闹过一阵正处在缓冲期，艾敏心里有数，也不顾在场长辈，遥遥向小家伙伸出手。
小家伙蹬着腿张开小手对她咧嘴笑。
李嫂凑近向老太太请示，后者招招手让开床前位置。李嫂直接将小人抱到床边。
艾敏顺手环住小家伙，给小人儿脱了鞋，抱着她掀开被子跨坐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