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麻烦
林锦云几乎是被蒋兰拖回自己房间，郭春兰紧跟后头随手把门一关，将林锦云的满腔愤慨和蒋兰的忡忡忧心都关在了房内。她念着一楼的林伟康还没醒来，忙又匆匆奔下了楼。
房内，蒋兰正忙着给林锦云收拾东西。
林锦云看着她决绝地神情和麻利的动作，心里一阵荒凉，“你就这么想我走吗？ ”
蒋兰不答她，手里的动作却慢了下来。她何曾不晓得林锦云心里难受，自己心里的疼也不比她少上半分。
只要一想到林锦云同郭春兰的那番保证，她就连呼吸都泛着疼痛，眼泪也随即盈满眼眶，摇摇欲坠。
她说不嫁人也要养她二哥一辈子，这是牺牲她的幸福来换自己的自由。
这样的一个善良、正直、守信，且时时刻刻真心对自己的人，叫她怎能不心疼，又怎能不心动。
可蒋兰知道自己做不到如此自私，她无法心安理得地去接受林锦云给予的爱，即使这份爱不求回报。
她们其实在本质上，都是同一类人，所以才彼此吸引，彼此守护。
蒋兰强忍住泪眼，把收拾好的背包放在床边，慢慢走近林锦云身边坐了下来，“锦云，听话，先回学校去。”
“我跟妈说那些话并不是冲动，我在心里想了不止一天两天了，就算没有你，我也愿意不嫁人照顾我哥一辈子。你别觉得有负担。”
“我知道，可家里现在一团乱，病的病，走的走，这个时候不能再出一点乱子了。”
“我怕再不表态妈还会乱来，甚至会逼你就范。你这么善良，你觉得拿人手短，你觉得欠了良心债，最终怎么也会答应妈的。这不行，真的不行，这跟强迫你有什么区别？”
林锦云说着就流下了眼泪，她一想到蒋兰会被逼迫委身，心口就直犯梗塞，像喘不过气般揪着疼着。
蒋兰见了忙把林锦云拉进自己怀里，伸手给她擦去眼泪，“锦云，不要哭。我答应你，我不会勉强自己了。”
“蒋兰，你要爱惜自己，人怎么能不爱自己，只想着爱别人呢？”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蒋兰这样想着，又紧搂了林锦云几分，伸手拿开黏在她脸颊旁的几根发丝，又给她抹了一把眼泪，“锦云，我知道你的心意，可现在真不是个好的时机，至少等大家都冷静下来再说。你先别着急，先回去上班，好好工作。”
林锦云还想再坚持，蒋兰突然用手轻捂了她的嘴，又低头靠近她的耳边轻声道：“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为了你，我也会爱惜我自己。”
蒋兰说完就拿开了捂着林锦云的手，随即侧过脸，在林锦云的左脸颊上落下一个温柔的亲吻。
软软绵绵的触感，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林锦云迷醉地眯了眯眼。
“听话，先回去工作，好不好？”
“那你...”
“我没事，我会照顾好自己，我答应你。”
“你可不可以不要放弃...”
放弃我没关系，但是千万别放弃自己，放弃争取幸福的权利。
这是林锦云没能说出口的话，但蒋兰似乎心有灵犀，抓着林锦云的手保证道：“我不会放弃自己。”
林锦云看着蒋兰清明的目光，终于认同地点了点头。
林锦云走后，林伟康一直睡到临近中午才醒来，一家人见他醒来忙围在一起打量他，问他身体状况。林伟康初醒时还很呆滞木讷，问三句话仅能回答上来一句。
这可把郭春兰急坏了，一时之间没了主意，唯有听林伟健的建议，等林伟康吃完饭再送他去县城医院找大夫看看。
许是饿了太久才变得有些反应迟钝，吃过饭后，林伟康恢复了体力和精神，说话变利索了不少。郭春来又问他是否还记得昨晚的事，林伟康摇了摇头，只说自己头晕。
七点半时，林锦云拨了通电话给周家，让周梅去自己家问下林伟康的情况，得到周梅转达的一切安好的回复后，她才心事重重地回了宿舍。
这天晚上，郭春兰没让蒋兰继续和林伟康同睡，而是让她先暂时睡到楼上去。
之后几天，林伟康并没有发生异常情况，但总是有意无意躲着蒋兰，郭春兰见此也不敢贸然再撮合儿子和蒋兰，蒋兰依旧在楼上住着。
刘凤也像林伟健所预测的那般，在娘家待了三天之后就自己找个借口回来了。
这场风波开始逐渐趋于平息，林家人正要为此大松一口气时却没想到还有个更大的风浪正在来的路上。
周六，林家一家正吃着中午饭，一阵急促的拍门声突然响起。刘凤跑到院里把门一开，看到两个戴着大盖帽，身穿警服的男人正直挺挺地站在门前。
刘凤一下懵了，说起话来有些紧张，“警...警察同志，你们找谁？”
两人中个高的那个警察开口问道：“同志你好，请问这里是林家吗？”
“是林家啊。”
“你好，我们是从县公安局来的。我叫赵伟。”高个警察指了指旁边那位警察，继续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同事，小张。我们来这边了解一些情况，请您配合。”
两人说完也不理会傻站着发懵的刘凤，迈腿就进了林家大门。
其他几人看到走进来了两个警察模样的人，都纳闷地站了起来，呆愣愣地看着两人。
那个叫赵伟的警察先清了清嗓，开口说道：“你们怎么都站着，接着吃饭吧。我们不急，等你们吃完再问话。”
问话？
刘凤心里没底便开始卖起乖，脸上挤出别扭的微笑，热络地对两人说道：“赵警官，张警官，来一趟辛苦了吧，坐下来一起吃吧。两位今天可是赶上了，我弟妹做的红糟闷鸭可香了。来，尝尝看？”
谁知赵伟一听这话便皱眉摆了摆手：“什么叫赶上了？我们又不是来蹭饭的。”
刘凤闻言脸色一变，这才发现自己献错了殷勤，忙一个劲地赔不是，被一旁的郭春兰狠狠瞪了一眼后，赶紧缩在一边坐着，再不敢开口。
几人只好继续吃饭，可被两个警察盯着，这饭谁也吃不下去。
郭春兰给林伟健使了个眼色，低头扒拉了几口饭就拉着林伟康回房去了。等她安顿好林伟康走出房间时，看到众人已经撤了饭菜，正坐在桌旁等着两位警察问话。
赵伟看了眼刚走出来的郭春兰，拉了两张椅子和小张一起坐下，开口问她：“你是户主吗？”
郭春兰摆摆手，指了指林伟健，“我儿子是户主。”
林伟健看到两位警察都同时看向自己，只好问道：“两位是来打听什么事呢？”
“我们想问些人口方面的事。”
林伟健听完更纳闷了，又问道：“人口？是人口普查么？两三个月前不是普查过一次了吗？”
赵伟点了点头，“嗯，是普查过了，但普查完了事还没完。现在临近春节，每年这时候都是人口犯罪最猖獗的时期，我们有义务再来排查一次。”
郭春兰一听这话，马上警觉起来，瞥了一眼蒋兰，紧张道：“你们要...差啥？”
赵伟却不答她，转而吩咐向林伟健：“户主，你先把你们家的户口簿找出来给我核对下。”
林伟健去取了户口簿出来。
赵伟接过户口簿认真查看着，这时一旁的小张拿出一本黑色皮革笔记本，翻到其中写了字的一页，对照着那页纸里的内容看向赵伟手里的户口簿。
两人低头核对了一遍后，快速交换了个眼色。
只见赵伟突然抬头看向面前的四人，眯着眼扫视一圈众人后把目光锁定在了蒋兰脸上，指着她向林伟健问道：“这位是你的妹妹林锦云吗？”
林伟健是个老实个性，还没来得及看郭春兰投来的眼色，就实话实说道：“不是，这位是我弟媳妇。我妹妹林锦云在县城教书，今天还没回来。”
赵伟继续问道：“那你弟媳怎么没在这户口簿上？结婚多久了？有结婚证吗？”
一连三个问题砸下来，马上就把林伟健问懵住了。
郭春兰赶紧在一边解释道：“不是不是，警察同志，她不是我二儿媳。我家老大说岔了，说岔了。她是我二儿子的对象，还没结婚呢，打算过完年就去□□。今天过来串门子的。”
林伟健一听，也只好跟着点头附和。
赵伟的目光在母子二人间转了个来回，轻哼了一声，对着郭春兰说道：“只是来串门？不对吧，刚刚这位大姐也说了，‘我弟妹做的闷鸭很香’。这‘弟妹’喊地很顺口嘛。”
赵伟说完指了指杵在一旁的刘凤。
郭春兰一听这话，心里狠透了自作聪明的刘凤，但眼下没空计较这些，赶紧又解释：“她们...她们这是感情好，想着反正迟早得做妯娌了，就提前叫起‘弟妹’了。这是误会，是误会，哈哈。”
这时，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张发了话：“嘿，这位大妈，你可都有话说。莫不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来应付我们的？”
郭春兰心里一咯噔，连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不是不是。警察同志，我说的全是实话。这位真是我二儿子的对象，不信你问她，问她。”
她说完就想冲蒋兰使眼色，但考虑到警察在场，怕弄巧成拙，硬是忍了下来，只拿眼睛看了蒋兰一眼，便马上收回视线。
赵伟抬眼看了看蒋兰，“你叫什么名字？”
“蒋兰。”
“身份证呢？”
“在楼上，我上去拿。”
蒋兰转身就去楼上取了身份证下来。
赵伟核对完蒋兰的身份证，并没有还给她，而是转手把身份证夹进了皮革笔记本里。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心慌了一瞬，表情也变得黯然起来。
赵伟把四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最后目光落在林伟健脸上，严肃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们会来问就是有原因的。我们收到消息说这镇上有人在买卖人口，这可是犯罪行为，我们今天就是来核实的。但从刚刚看来，你们这家里情况还挺复杂的啊。”
郭春兰惊得直摇头，忙辩解起来：“没有的事，是哪个嘴欠的在造谣？警察同志，你可别听那些人搬弄是非，我们家是本分人家，可不做这些违法的事。你问蒋兰，你问她，她真是我家老二的对象，真的只是来串门的。”
“问，我自然会问她，但不是在这里问。这里能问出什么结果，呵，谁知道你们有没胁迫她呢？万一她是个受害者，怕遭你们报复不敢说实话呢？”
此话一出，林家众人顿时面如土色，没有一个人再敢随意出声，生怕多说多错，只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反而有意避开赵伟的视线，生怕被点名问到。
就连蒋兰此时也紧张地双腿犯软。
赵伟看了眼屋里众人的表现，目光中流露出一股了然于胸的自信，跟旁边的小张用眼神打了个暗号，朝蒋兰开口道：“这样吧，这位同志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我们想进一步了解下这里面的情况。”
蒋兰点点头，回楼上拿了自己的挎包后就默不作声地跟着两人慢慢走了出去。
余下几人都不敢发话，更不敢跟着，只眼睁睁看着蒋兰被两位警察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