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告白
郭春兰见林锦云和蒋兰回来了，便从林伟康房里退了出来，叮嘱他早点休息后就拉着林锦云上了楼。
林锦云才刚回房就瞧见母亲去了大哥房间敲门，也没多想，就脱了外套去了浴室洗漱。
她刚走出房门就看到母亲正拉着刘凤在说着悄悄话，刘凤看到林锦云后又突然止住声，林锦云不好逗留，只能继续往浴室走去，心里却凭添出一丝不安来。
林锦云回房后却不见郭春兰在房内，于是便下楼去寻，刚走过拐角处就看到母亲正站在二哥房门前一动不动。
“妈，你干嘛呢？”
“嘘！妈有点事，你先上去睡。”
“你在听什么？”
郭春兰见林锦云还待在这，忙推着她往楼上赶，嘴里急道：“走走走，别问了。你先上去，我等下就来。”
林锦云见她古里古怪的，不肯挪动脚步，正想再问，却突然听到林伟康房内传来声响，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怎么回事？！”
林锦云马上紧赶几步走到房门前，正要伸手敲门，郭春兰跟了上来急拉住她的手说道：“我去看看就行，你快回去睡觉，别待在这。”
林锦云正要回嘴，房间里突然又传出蒋兰的声音。
“伟康，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接着又是一阵杯盘落地的铿锵声。
“别！别这样！”
林锦云一听，猛地瞪大了双眼，手下用力一扭，哪管三七二十一，急急冲入门里。
她看到林伟康正半裸着上身压在蒋兰身上，一手钳着蒋兰的脖子，一手正疯狂撕扯着蒋兰的胸前。薄薄的秋衫眨眼间已被撕扯的变了形，而蒋兰正痛苦地闭着眼，嘴里嘶哑地哀叫着，因为被掐着脖子，声音被挤压到变形。
一声微弱且痛苦的“不要”。
林锦云气血上涌，像阵风一样快步冲过去用身体猛撞开林伟康。
林锦云还没来得及查看蒋兰，林伟康就喘着粗气叫喊着扑了上来，她见状赶紧伏下，用身体掩护住蒋兰。
林伟康见目标被遮住，转而对林锦云撕扯捶打起来，一下又一下地往她背上和头上猛烈捶打，嘴里吱吱唔唔叫喊着听不懂的话。
而林锦云始终死死搂着蒋兰，一动不动的承受着雨点般的攻击。
郭春兰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忙走上前去拉林伟康，却被他狠狠甩了出去。她忙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疼，火急火燎地跑出去呼喊楼上的林伟健夫妻。
林伟康还在咆哮发狂着。他突然又对打人失了兴趣，转而开始砸屋里的东西，顿时物件横飞，杯盘狼藉。
林锦云趁着这空隙抬起头望了一眼蒋兰，发现她脸色苍白，正擎着眼泪看着天花板。
林锦云心疼不已，拿手轻抚她那被掐得发红的脖子，才轻轻揉了一下，蒋兰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林锦云又转而拿手去拭她的眼泪，却发现越擦越多。
林伟健夫妻匆忙赶到屋内，两人使出拼命的力才把林伟康按住。林伟康被按倒在地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叫唤着“好热啊”、“生娃娃”。
郭春兰跑去厨房取了一碗自来水，冲林伟康当头泼下去。
林伟康被呛了一口，猛烈咳嗽起来，不过几下就咳地脸红气喘。
这番咳嗽耗去他大半气力，整个人蔫了下去，只剩四肢还在不停地挣扎。
郭春兰急得失了稳重，推了刘凤一把就张口大骂道：“你!你这缺德夭寿的!到底给他吃了什么疯药？”
刘凤一听这话也怒了，回嘴道：“是你自己说要试的，我咋知道这药对傻子会起这种反应！”
“你说谁傻子！”
“我说他傻子！你不让说他也是个傻子。是你要我去买药的，跟我啥关系，傻子本来就不该结婚生娃！”
郭春兰气得直哆嗦，转而朝林伟健吼去：“你看着她顶撞你妈，你也不管？！”
刘凤见丈夫要出声，马上急怼道：“你别发动你儿子教训我！我还要教训他呢，成天就会傻出力被人当牛马使，眼里光有兄弟没老婆。没出息的怂货！”
“你住嘴！”
林伟健怒喝一声，声震墙垣，刘凤被吓得闭了嘴，郭春兰见儿子怒了，也闷在一旁不敢出声，只按着林伟康一个劲哭囔着“儿啊”、“这可怎么办”。
林锦云听着这两婆媳的争吵，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她冷冷瞥了一眼郭春兰和刘凤，俯下身对蒋兰说了句“我们走”，便拉起她半扶半搂着，带她出了门往楼上自己房间走去。
两人回到二楼的房里，蒋兰马上拉着林锦云要看她脖子和背后的伤。林锦云拗不过她，只好由着她。
蒋兰看到林锦云后颈上一道道指甲挠过的血痕，心里像油煎火灼般疼痛。她忙去取了药油过来，倒了点在手上搓开，拿开林锦云披散的头发，贴着她后颈缓缓揉起来。
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浓烈的跌打药味。
“你衣服掀起来，我看看你的后背。”
“不用了，没事的。”
“不行，肯定青了，我给你揉揉。”
“不用了，真的没事。倒是你，脖子这边还红红的，疼吗？”
蒋兰摇了摇头，只铁了心要查看林锦云的伤，拉着她的手说道：“锦云，你给我看看好不好？我...我是你嫂子，有什么不能看的。”
林锦云听到这句话却突然认真地盯着她说：“你不是我嫂子！”
“好好，不是就不是。我看看你的背好不好？”
林锦云却不依她，拉起她的双手握在自己手里，郑重其事地对她说：“蒋兰，走吧，我带你走。”
蒋兰听到这话，心里一惊，忙把手抽出来，“别说傻话，先给我看看你的伤。”
“不要。我没事。我带你走，只要还在这个家，这种事就一定还会再发生。”
蒋兰沉默了。
林锦云以为她答应了，又接着说起自己的安排。
“我带你回学校，先住到我宿舍去，我那边正好空出一张床。我会跟妈说清楚，她现在是在钻牛角尖才想出这种荒唐事。我会和她好好说，我能说服她。”
“锦云，别说了，给我看看你的背。”
“那你答应我吗？”
蒋兰不回答。
“你快答应我。”
蒋兰依旧不言语。
“蒋兰？”
蒋兰抬起头红着眼圈看着林锦云，又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艰难地扯了一抹的笑说道：“锦云，谢谢你替我着想。但是，我不能说走就走，我是你们家的儿媳，我是你嫂子。”
“你不是！我不承认！”
林锦云激动地否认着，双手急按住蒋兰的双肩，激动的说道：“我从没当你是我嫂子。你想想，这么久以来我叫过你一声嫂子吗？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对你有了...”
蒋兰怕她继续再说下去，忙伸手去捂住她的嘴，接着含着泪坚决地说道：“就算你不承认，我跟你也是姑嫂关系，不能是别的。”
林锦云想张嘴反驳，但蒋兰却狠了心，坚决捂着她嘴。
林锦云此时激动地只想说话，竟也忘了伸手去掰开蒋兰的手，只“呜呜”的发出几声闷哼。
蒋兰流着泪，不断冲她摇着头，眼里满是坚决和痛惜。
林锦云看着这双眼眸渐渐安静了下来，痛苦地闭上眼，一滴眼泪在闭眼的瞬间滑落下脸颊，渗进蒋兰的指缝里，烫得蒋兰松开了手。
蒋兰看到林锦云落泪，心里像针扎一样难受，但她始终牵挂着她的伤，试着换了个口吻，柔声说着：“锦云，听话，给我看看后背好吗？我求你。”
林锦云只木讷地摇着头。
蒋兰心疼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再勉强她，伸出手轻轻放在她背上，隔着她的衣服自上往下，一下一下慢慢抚摸她的脊背，就像在安慰一个楚楚可怜的孩子。
林锦云只静静地伏在蒋兰的肩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手心传来的温度透过层层衣物传递到皮表，再一点点透过皮下神经传递给大脑，大脑通过一系列的化学反应向身体各处发出体感信号，舒服或者难受。
林锦云现在就处在一个分裂且矛盾的体感状态下，她的脊背在蒋兰的抚慰下渐渐感觉到舒服畅快，心脏却感到无比疼痛酸涩。
这两种体感在她体内拉扯，对抗，就像两个持不同意见的人正在逼她做选择一样。
最后，她还是向给予温情的那一方妥协了，转过身缓缓拉起上衣，露出一片泛红的后背。
蒋兰盯着她发红的后背，哽着声让她趴在自己跟前。
林锦云默不作声，顺从地趴下来卧好，任由蒋兰跪坐在一旁，双手在自己背上轻轻揉着，搓着。
林锦云吸了吸鼻子，抬手擦干自己湿湿的脸颊，深吸一口气，感觉心里平静了许多，接着徐徐说起话来。
“蒋兰，我想说些话。你认真听我说，不要打断我好不好？”
“好。”
“谢谢。”林锦云顿了顿，又继续道：“蒋兰，我喜欢你，是带了占有欲的那种喜欢。我想你多少也猜到了，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林锦云感觉背上那双手顿住了，她难过道：“你不用把这当回事，这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她轻叹一口气，又接着说道：“但这不是我要带你离开的原因。因为我想带你走不是为了占有你，只是觉得你应该自由自主地去活。你已经为了你的家庭牺牲了十几年，不该再为了我的家庭继续牺牲掉余生。”
“在现在这个年代，不该再出现买卖婚姻这样践踏人权的事。为了一笔债而怯弱地活着，这是对你的糟蹋，何况这笔债本就不是你欠下的。你最应该成为的是蒋兰，而不是谁家的儿媳，谁的嫂子。”
林锦云感觉到背上的那双手在颤抖着，接着，便有温热的液体像雨点般一点一点地砸在她的背上。她自己也跟着流了下眼泪，她抬手抹了一把眼睛，继续说下去。
“至于那笔钱，你还有四十年，五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可以慢慢还。你不要觉得愧对我哥，他懂什么呢？连大嫂都知道他这种情况根本不适合结婚生子，只是妈一直在强求。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触及到成年人的世界，就乐呵呵地活在他的童真里。”
林锦云说到这里，长吁一口气，感受到一种如释重负的松懈。
背上许久没感受到任何触碰，林锦云有些不安，犹豫着要不要起身去看看蒋兰。
林锦云最后还是决定起身，没想到上身才刚动了一下，一个有重量的触感就突然压了下来，抵在她裸露着的背上。
她马上感知到贴伏在背上的是一张温热潮湿的脸，有光滑的额头，细长的睫毛，挺挺的鼻梁和润润的嘴唇。
这张脸的主人又突然伸出手抱住她的腰，在她背上轻轻说着：“锦云，谢谢你。”
唇瓣擦着脊梁处的娇嫩肌肤微微震动，温热的呼吸吹在皮肤上，如过电般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