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二人吵的不可开交,围观众仙,却无一人上前劝解,那青衣道士话音一落,众人皆自震惊中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往那踏空而立的金白发色的女子身旁而去。

  溪涯扫视一圈,不由冷笑出声,狐狸在人群里边混着,眼看她不急不躁的模样,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它避开那些个仙人的推搡,正欲往溪涯那处偷偷凑过去,却不想自身后忽伸出一只手,一把拉在它颈毛之上,将它拉了回去。

  “作孽作孽,这小祖宗欲干什么?”少年仍是披着一身的黑袍,将狐狸一把塞进怀里,抬头一望此处情况,不由哀叹一声气,咬牙道:“如今这般情况,我留在这处也没用,不若赶紧去寻云中君。”

  他大步流星地越过人群,一划虚空,忽起一阵青烟,将他的身形裹了去。

  众仙虎视眈眈,对着溪涯,同样也对着身边即将为敌的其余仙人。

  “现儿是四面楚歌之境……哈,正好,正好,我本还怕闹得不够大,人不够多,不足以昭告天界,我封溪涯现儿已携天书一并堕入魔界。”

  她爽利笑着,随手一挥,便是数道巨浪金焰滔天,照的夜如白昼,天际流火,金焰蔓延出去,波及到靠近的几个仙人,火苗烧灼了他们的衣襟,几人想到那青陵山老道的凄惨模样,吓得手忙脚乱地脱下外衣,远远逃了去,再不敢靠近半分。

  “不可强攻,需得智取才行。”青衣道士也忌惮这诡异金焰,一拍那武夷洞天壮士的肩头,低声道:“咱们先别起了内讧,这小丫头不知是用了什么邪术,竟然于短短数月入了仙阶,且有这诡异金焰护体,咱们不定能敌。”

  “你有法子?”

  “暂且算是有吧……”那道士犹豫几分,道:“我偷偷听来些消息,只知这封溪涯是云中君一手抚养起来,师徒二人感情甚好,且……有人听闻她此番出师门入了凡世,是因云中君大婚一事闹了别扭,当日参加婚宴的仙人中有人揣测……她与云中君之间的关系,怕并非只是师徒而已……”

  那壮士瞪大了牛眸,“你是何意思?”

  “此事只可意会。”青衣道士一拍衣袖,嘴角扬起一笑,“虽为仙图的就是个自在洒脱、无拘无束的,但到底有些不入流的事,即便是仙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做,就比如说这男子之间的断袖爱,女子之间的磨镜情……到了如今这般境地,封溪涯怕是已不在乎自个的名誉,那现儿便看看,她可还在乎云中君的名声否?”

  他推开前头挡路的众仙,行到金焰之外停下,温煦一笑,端端的温柔面相。

  “溪涯小仙友,你这是要叛出正道?唉,可叹可叹,小仙友如此作为,莫不怕伤了云中君的心?她对小仙友悉心教导的拳拳之意,你便这样辜负了?”

  溪涯闻言,微微垂了眼眸,掩去眉眼神色,轻笑开了口,“师父?师恩?哈……只怕我担负不起。云中君教我育我,是费了不少心力,可自我显露天书、成为众矢之的以来,百般艰险才得以逃入凡间,躲躲藏藏这么些年,她从未护过我,从未寻过我,不过问我的生死,只想着保全云天上境的安危,恩情是有,但这绝情……却也绝情极了。”

  “我已不当她为师,现儿正好,劳烦众位替我知会她一声,师恩我自会相报,只是溪涯与她云中君无缘,这师徒的名分,今日就断了吧。”

  两行滚烫自她眼中缓缓而下,烫的她瑟瑟抖着身子,却依旧挺着脊背,对着这四面八方各怀鬼胎的仙人。

  凌霄殿上相护,用心良苦地化身为凡人,入凡世寻到自己,形影不离地陪在自己身旁,若有危难,便奋不顾身地挡在自己前头……

  师父护过她,寻过她,伴过她,守过她……纵她木讷,不识身旁那人的真容,纵她顽劣,创下诸多祸端,师父都未曾弃过她,可她现儿却要……弃了师父……

  青衣道士眯缝了眼睛,轻笑着又开了口:“这般来看,溪涯小仙友倒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与云中君情深义重,她却弃你嫁于旁人,知你陷入绝境,却不肯相助,甚不顾你的死活,一心一意死守在清雨山居之中,连门都不肯出。”

  他说话的调儿阴阳怪气,听得溪涯不甚舒服,细细于心中把磨一下他的话,溪涯眼眸便一瞬暗沉下来,声音冷若寒风,一字一顿地道:“你是何意?”

  “此事实在难以启齿,溪涯小仙友该听得懂的,在下钦佩云中君,在座诸多仙君想必也都听过云中君的威名,仰羡不已,故而在下不想在众仙面前玷污她的名声,不过到底小仙友的愤懑我也能体谅,云中君引你入仙途,领你识情爱,如今她念着云天上境,无心管你,而你却茕茕一人,……”

  “住口!”怒火如滔天巨浪,一瞬冲上溪涯心头,伴着被他说破心事的苦涩与绝望,刺的她几欲落下泪来,“呵,你所言再多,也不过为了天书罢了,想要就来拿!何至于使这些龌龊手段!”

  “龌龊?”青衣道士微微露了笑,“那溪涯小友便也是觉着,自己对云中君的情意也甚是龌龊?唉,可叹可叹,不知云中君知晓自己的徒儿是这般心境,会心痛否?毕竟同是痴情人,却只得你一句此情龌龊啊……”

  明知他所言只为激怒自己,但听闻他提到遥舟,用那阴阳怪调的语调,一字一句都在将遥舟往不伦不义的话儿上引,溪涯瞬然控制不住内心的苦楚和怒气,手在身侧垂着,握了拳,微微打着抖儿。

  青衣道士仍在高声而谈,溪涯抬眸望他,眸中已泛起几丝血光,红的骇人,她抬手对着那道士,轻然摸一把眼角泪意,忽就抬指对他一点,一瞬金光乍现,转眼便到青衣道士面前。他话音还未落,便见那金光直入额中,再无知觉。

  金光烧灼了他的血肉骨发,连带着衣袍,一并烧为飞灰。

  与那青衣道士同行的有几人,眼看他化为飞灰,顿时急红了眼,叫嚷着要冲上来,却无一人敢动作。

  溪涯的眼眸缓缓略过众人,一边望着,一边冷然而笑,“意欲取天书、取我之命者,或想要报仇的,便来,我时刻奉陪,但若再敢出此污蔑之言,我定与之不死不休!”

  众仙面面相觑,心痒欲动者有,胆小不敢上前者也有,对峙一二,忽有人高声喝道:“咱们一众仙家一齐上阵,还怕她这么个小丫头!”

  “是!诸位何至于畏手畏脚,能捉住她,天书大家都分一杯羹!”

  此话鼓舞了士气,有小半被欲念冲头的仙人,提剑舞刀地冲将上去,各迸仙力,嘶声齐喊,震的风卷云动,灰烟四起,他们不同门,招数自不相同,可那刀剑所指却是相同,都为溪涯的命门所在。

  溪涯望上一眼,心中约摸有了算计,这便选了一方,转身便毫不犹豫地投身而去,一手转动仙力,一手金焰翻飞,先遇上一仙,便徒手握住他的刀刃,横档开来,另一手捣进他腹中,见他口喷鲜血,便随手将他推去,双手结印,唤出金焰,如潮水翻动着将其余几人吞没,有身姿灵活者眼尖逃了出去,但也有来不及的,被烧的哀嚎一声,便再无动静。

  最先出手的皆为实力下乘者,被她接连打退数波,旁观的众仙中便有人忍不住了,一头扎进这乱局之中,伺机而动。

  以一敌多,溪涯疲于应付,终有时,被个长链锁钩狠狠自背上划砍而过,顿时鲜血如注,将她的一袭白衣染的透红。

  她咬牙忍痛,顾不及给那伤口止血,双手灵活而动,挡住面前数人进攻,而后仙力猛然轰出,将几人震退,又是一人,乘此机会自她身侧横砍一刀,切中腰腹,溪涯忍痛回手还击,击中他的胸口,他顿时口喷鲜血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她与众人拼死而斗,但到底敌不过人多势众,接连被重伤,她的行招越发无力,逐渐败下阵来。

  旁观的仙人已几近全部加入战局,溪涯的双手被血色浸润,体力不支,眼前忽泛起昏暗,她拼尽全力也只堪堪能护住自身,余下再无对敌之力。

  众仙见此大喜,叫嚷着要拼尽最后一击,降服溪涯,好共得天书。

  溪涯听见他们呼喝,轻叹了一口气,嘴角忽就轻然一弯,这些人不知天书与她已为一体,她若死后,便由天书彻底掌控这躯体,到了那时,只怕此处无人再能相拦。

  黑袍少年留在她体内的那一重封印,能暂且控制住天书,而那日突破之时,她还在身上设下了第二重封印,此封印平时无任何用处,但如若遇到遥舟的仙力,便会将天书彻底锁住,到时,师父就可将天书降服,将其送还太虚,就可了却千年前的那份恩怨,就不必再责备自个了。

  许是她与师父有缘相见,有缘相伴,便是天道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能成全师父,能替师父解决这此生唯一的遗憾吧。

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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