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色渐晚。

　　为表谢意，陈爷爷陈奶奶极力留下蒋董事长和蒋瑾一起吃晚饭。老人家如此请求，蒋学瑞也没再推脱，当即就答应下来。

　　陈爷爷去后院抓了只鸡，一刀割喉后丢进滚水里过了一遍，蹲在地上开始拔鸡毛。

　　蒋学瑞跟着蹲在他身边，一撸袖子，也伸手去拔那滚烫的鸡毛。【▲欢 迎 加 入 勾 勒 爱 情 百 合 资 源 依 群，群 号 码：8 2 4 5 2 0 0 9▼非 作 者 群▲】

　　恰在这时，陈筱腰间挎着陈奶奶编的竹篮要去后院的菜地摘菜，蒋学瑞抬头一挥手，支使着蒋瑾跟着去。

　　要搁平时，蒋学瑞是支使不动蒋瑾的。

　　可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他一挥手她就站起来，乖乖跟在陈筱身后。

　　蒋学瑞暗自想着，看来这一趟山村教育还是有效果的。

　　他就觉得蒋瑾之所以性格顽劣完全是被宠坏了，让她过过苦日子就好。

　　蒋瑾很快跟上陈筱的步子，见她腰间挎着竹篮，盯着看了会儿，还是没问。

　　她应该会自己说的吧。

　　果不其然，陈筱见蒋瑾好奇盯着看，就自顾自地说了,“这个竹篮是奶奶编的，是用做那张板凳剩下的竹子编的。”

　　蒋瑾点点头。她觉得好厉害。

　　眼看快到菜地了，陈筱扭过头去问她：“你摘过菜吗？”

　　蒋瑾难得发窘。“没有。”

　　陈筱笑了。“我想也没有。”

　　陈筱将菜篮子递给她：“那我负责摘菜，你帮我装，行不行？”

　　蒋瑾点头，伸手接过菜篮子。

　　一进菜地就是泥地了，陈筱望着蒋瑾脚上踩着的小白鞋，往水泥高地那儿一指：“你站在那儿吧，我摘好菜拿过来给你。”

　　蒋瑾摇头。“我跟在你后面。”

　　“可是你的鞋……”

　　“没事。”蒋瑾径自走了进去。

　　刚下过雨，菜地的泥还未全干，湿答答地很黏。

　　没走几步，蒋瑾就感觉自己的脚变重了，她低头看了眼，问：“我们要摘什么菜？”

　　“你平时喜欢吃什么我们就摘什么。”

　　蒋瑾沉默。她挑食，很多菜都不太爱吃。

　　陈筱已经蹲在了一垄绿油油的菜地旁：“萝卜吃吗？吃的话我们就拔一个，爷爷种的萝卜都长得好大。”

　　蒋瑾跟着蹲下。“还行，拔一个吧。”

　　“白菜呢？奶奶每次都炒的很好吃。”

　　“嗯，可以。”

　　蒋瑾平时看见这些菜瞄都不会瞄，此时却跟着蹲在陈筱身边，费劲拿竹篾刮去刚出土萝卜上还粘着的泥巴。

　　一垄垄菜地走过去，菜篮子很快就装满了。

　　陈筱蹲在葱的面前，随手掐了几根，感慨：“我发现你不挑食诶。”

　　“嗯？”蒋瑾后退一步，迟疑答：“其实有时候也挑。”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陈筱，她实在没法拿出在家那种傲慢的态度。

　　许是陈筱给她的感觉太过美好，她尽可能的，也想要给她展示她好的一面。

　　即使是虚构出来的美好。

　　“挑食也正常啊，总不可能什么东西都爱吃的。”陈筱抓着葱朝她走来。

　　见摘菜工作完成，蒋瑾往菜园外走，倏地被陈筱拉住了手臂。

　　她一惊。

　　“先把鞋底的泥巴去一去。”

　　“嗯？”

　　陈筱已经给她做起了示范。

　　菜园子的出口旁摆着一堆草，上面稀疏散落着许多泥巴。陈筱抬脚在草里面摩擦几下，鞋底很快就干净了。

　　蒋瑾学着陈筱的动作，笨拙地去除脚底的泥巴。

　　许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她有些紧张，表情似是太认真了，她听见陈筱噗嗤一笑。

　　蒋瑾：“怎么了？”

　　陈筱笑着先走出菜园子，眼底还染着笑意，：“没什么，你好可爱。”

　　蒋瑾一愣，低着头，再草草划拉了几下便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蒋瑾心情肉眼可见地好，瞥见一处氤氲着水汽，主动开口：“那儿是什么？”

　　“啊，是温泉，我经常去那儿泡澡的。”

　　“周围都没人家了，所以基本都是我一个人用。你要是想的话，我们吃过饭可以一起去泡。”

　　蒋瑾咽了口水。“泡澡吗？”

　　“啊，抱歉。”陈筱突然道：“如果你介意的话，只泡脚也行的。”

　　“……好。”蒋瑾不再问了。

　　****

　　等吃过饭，趁几个大人聊天的间隙，陈筱打着手电筒领着蒋瑾往小温泉那儿走。

　　边走边道：“你要是害怕的话，就牵着我的手。”

　　陈筱家这边没有被开发，也就没有路灯，伸手不见五指。陈筱走习惯了倒不觉得有什么，她想蒋瑾可能会害怕。

　　蒋瑾其实说不上怕，但还是牵住了她的手。

　　温软，细嫩。

　　很快就到了温泉那儿，陈筱将手电筒卡在高处的石缝里，一束光斜斜地往下打，霎那间照亮了这方狭窄的天地。

　　未经开发的温泉形状奇特，有点圆又有点方。周围放着几块大石头，可坐，也可放东西。

　　蒋瑾看见陈筱坐在其中一块石板上，冲她招手。

　　“过来坐。”

　　两人并肩坐着，脱了鞋袜，温热的水层层叠叠如纱般裹来，陈筱舒服地喟叹了声。

　　蒋瑾望着她餍足的表情，眉眼也舒展了。

　　陈筱泡着脚，手指突然在水面划拉着。

　　蒋瑾一愣，以为她要和她玩水，也把手伸进去，划拉几下，做好应战的准备。

　　谁知陈筱竟又笑了。“你干嘛呀？”

　　蒋瑾一怔。“不是要玩水吗？”

　　“哈哈不是。”陈筱答：“奶奶说这里的水能治百病呢，我想试试伤口会不会好。”

　　蒋瑾想起她指腹间那道血痕，会错意的尴尬莫名消散了。

　　“你经常来这儿泡澡吗？”

　　“以前会。奶奶说我现在是大姑娘了，总是来这儿洗澡不太好。”

　　陈筱倏地躺倒在她那块石板上，喟叹了声：“要是能在这儿装帘子多好，那样我就可以继续泡澡了。”

　　蒋瑾没好意思跟着躺下，脚尖不自在的划着水面：“你如果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谢谢。不过不用啦，我就说一说而已。”

　　陈筱始终清楚，她们的交集，也可能只在今天而已。

　　蒋瑾蓦地察觉她话中的疏离，不可察地沉默了。

　　两人又泡了会儿，很快穿好鞋袜，打着手电筒一前一后往家的方向走。

　　与来时的和乐美好相比，回去的路总显得孤寂又冷清。

　　很快到家。

　　陈筱途径客厅去放手电筒，却敏锐发现客厅坐着的三位大人气氛怪怪的。

　　陈筱将手电筒攥在手里，跑到奶奶面前，蹲下。“奶奶，怎么了？”

　　陈奶奶一手护着她的肩膀，冲蒋学瑞道：“董事长，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和老头子在这地方住了一辈子，也没有挪窝的打算，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陈筱望着蒋董事长，又将视线转到迟迟进来的蒋瑾身上，怔怔道：“叔叔想让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是啊。”蒋学瑞见劝说大人无果，将注意力放在陈筱身上：“是啊，搬到大房子里去。那里什么都有，我可以承担你们所有的费用，到时候爷爷奶奶也不用这么辛苦。”

　　“是为了温泉吗？”陈筱问得直接。

　　其实早在前几个月，就陆续有人来她家劝说，想让爷爷奶奶搬出去，将这个天然的温泉腾出来，由着他们打造一个天然奢华的度假村。

　　爷爷奶奶不愿，她也不愿。

　　蒋学瑞听得一愣，陈筱态度却执拗。“我不愿意。”这里有她所有的回忆，包括爸爸妈妈的。

　　蒋瑾迟疑上前。“爸，她说的是真的？”

　　蒋学瑞倏地有些臊得慌。

　　这么多人都在质问他，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仿佛整间屋子，只有他一个人是错的。

　　那些不安的因子在灯光下被放到最大，蒋学瑞望了蒋瑾一眼，才想解释。

　　她已经满是失望开口：“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都是因为你。为了钱，你已经能做出这种事了吗？”因为他有钱，所以她不学无术。反正她爸有的是钱。

　　“蒋瑾！”蒋学瑞厉斥了声。

　　蒋瑾却没听他的，扯开腿，兀自往门外跑。

　　很快她便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蒋学瑞歉疚看了两位老人一眼，匆匆跟上蒋瑾的步子往外追。

　　陈筱不知道那以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们家再也没有人来劝说她们搬走了。

　　平静的日子一如既往。

　　****

　　来A市找陈筱的便是当初陈旭丁冉夫妇救下的小宁，大名赵子宁。

　　陈筱知道这些年一直都是他在帮着照顾奶奶，一看到他来，还听说奶奶有事，什么都顾不上了，立马买了票跟着他回家。

　　一路上陈筱都在问他奶奶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支支吾吾就是答不上来。只说老人家情况还挺严重的，现在在家躺着，什么也不想，只想她赶紧回家。

　　陈筱心下更内疚了。

　　自爷爷几年前去世后，奶奶便是一个人生活。

　　陈筱也会担心她孤单，也时常想着要回家陪她，可又总是抱着侥幸的心态。

　　她觉得奶奶身体还算康健，她勤些回去看她就是了。等蒋瑾腻了她，她便回家，一心一意陪着奶奶过完下半生。

　　可连陈筱自己都说不清楚，在蒋瑾已经有新欢的情况下，她呆在A市泡面度日的这两个月，究竟是为了谁？

　　可能她遇事侥幸已经成了习惯。

　　她会想，可能蒋瑾找来新欢只是为了刺激她，蒋瑾还是喜欢她的。

　　可那天两人的谈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蒋瑾确实已经移情别恋。

　　在一个地方，如果已经没有待下去的意义，那再强逼着自己待着也是难受的。

　　回家的路上，陈筱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洒脱的歉疚着。

　　她想，她这几年欠奶奶的时间，她用下半辈子还她。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能感觉出这是短篇吧……【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