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在润玉还在醉酒中，珠玑已无声离开。离开南天门的时候，因为没了神职还被盘问了几句。她只同守将说要去见云梦水君，守将便也放了她出去。
其实她只身去了上青天，因为不过一天界小仙，没有飞身成神，又无斗姆元君传召，私闯上青天已违神律。她一路向上，顶风而行，被清气割身，犹如过千刃万剑。
等跌落在斗府门前外边的氅衣已碎成了羽片，浑身浴血，手上脚上，腰上背上，皆是细细密密的伤口，鬓发凌乱，眉间眼下是一条细长血丝，正渗着血。
“弟子珠玑，求见斗姆元君。”
她声音孱弱，撑着满是伤痕的身子，爬到了斗府的门前，用尽力气喊话求见。话音刚落，门扉洞开，似是早就料到她会来一样，里头传来了慈悲的声音。
“进来。”
珠玑几乎要喜极而泣，她真怕斗姆元君不给她求见的机会，立刻撑起身子踉跄的走了进去。
洞天福地之处，四周都是祥瑞明光，斗姆元君在莲花座上，手持拂尘，闭目而坐。
“谢元君慈悲。”
跪拜叩谢，珠玑抬起头来，未免失礼，整理了凌乱鬓发和衣衫。
斗姆元君睁开眼睛，看着跪拜在她眼前的珠玑，拂尘轻掠，就将她满身的伤痕治愈，叹道。
“真是个痴儿。”
珠玑顾不得欣喜，再次叩首，悲切恳求道。
“元君慈悲，弟子想要救一个人。”
斗姆元君淡淡道。
“天地万物自有命数，如是因，如是果。”
命数太残忍，对他也太不公，她不要这样的如是因，不要这样如是果。
“弟子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为他逆天改命。求元君指引弟子一个万全之策吧。”
斗姆元君唇角含笑，步下莲花座，虚扶了一把，对珠玑道。
“这世间的完全都是相对而言，是你太过痴惘了。”
珠玑不愿起身，依旧跪拜着。斗姆元君拂尘轻过，往斗府深处而去，刹那已不见了身影，耳边传来一声。
“随我来。”
深怕跟不上斗姆元君，珠玑急忙跟上，转眼物换星移一般，引入眼帘的是紫竹密林中央的一片幽昙花海，不败的开着。
元君驻足，似是等着珠玑跟上。而珠玑明明看着斗姆元君就在眼前，却仿佛走过了千山万水一般，才走近至元君的面前。
昙花一现，然而这里的昙花却没有花开花落。斗姆元君摘了一枝含苞待放的幽昙，递给珠玑。
“你已有了决断，不是么？然逆天改命，成与不成也皆是命数。”
珠玑听着元君教诲，思索良久，忽然明白了话中的意思，欣喜之余，再次恳求道。
“弟子明白了。”
斗姆元君已经给了她开示，既然她有与润玉环环相扣的命数，那便是机缘，尽自己所能，余下的交给天命。
但她今日所来，还为了一件重要的事。
“弟子还想求一样东西，万望元君可以成全。”
斗姆元君回身，指着珠玑手中的幽昙花，温和里透着悲悯。
“你要的，已经在你手中了。”
珠玑看着手里还未盛开的幽昙花，不解斗姆元君其中之意。
“此花名净忧，以心血灌之，三日盛开，香可溢六界八荒。”
净忧只在《梦陀径》中提过寥寥几语，有异香，饲主心血灌之，可令闻香之人忘记饲主想让他忘记的事。
珠玑此来也是为了求此物，只是未想到《梦陀径》里的净忧，竟然是自己手上的昙花模样。
斗姆元君愿意成全她这个心愿她感激不尽，没有什么可回报的，只能在此叩谢道。
“元君慈悲，弟子此生难报，亦不知还会不会有来世。不敢再叨扰元君清修，就此拜别。”
斗姆元君颔首，拂尘轻扫，拂过珠玑灵台。她淡淡一笑，已将她送至斗府青云之外。
若非数千年前自己弄散了元始天尊的流珠，没有找回的那一颗落到了笠泽之中，这也不会有此一劫。
前缘是误，该还她一个心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了，最近公司有展会，太累，所以更新不稳定。也快了，估计也就三四章了吧。
第82章
带着净忧回到天界，一来一回已过了大半日，黄昏时分才入了南天门。
从上青天归来，亦是清气逼人，浑身犹如撕裂般疼痛。但许是有斗姆元君神力相护，除了气血翻涌不平以外，身上日常，没有去时的满身伤痕。
她带着净忧，经过了守将盘问，往遣云殿走去，没几步便在路上遇到了邝露。她就站在回遣云殿的必经之路上，好似在等着她归来。
邝露心焦等了多时，一见珠玑便快步上前，将她拦住，问道。
“陛下到底怎么了？”
拿着净忧的珠玑却是未料邝露会在此等着自己，忙背手将昙花净忧藏了起来。
待听清邝露这一问，以为润玉出了意外，被穷奇反噬，急忙问道。
“陛下出了什么事？”
“何必装傻！”
邝露激动的将她拉到一旁，咬牙质问道。
“你刚才，是不是去了云梦泽？去找了云梦水君白鳛？”
珠玑长舒一气，放下心来，只要不是润玉被反噬夺舍就好。去了云梦泽之事该是南天门守将告诉了邝露，只是珠玑不知邝露为何在这气势汹汹的质问自己。她又不能透露自己去了上青天，只好含混反问。
“是又如何？”
见珠玑平淡如斯的反问，邝露大怒，厉声问道。
“你要嫁给云梦水君，那陛下怎么办？你知不知道，陛下宿醉，面容憔悴，好似大病了一场，他许久没有这样不自制的喝过酒。”
他宿醉之事珠玑自然知晓，还是她让魇兽去璇玑宫寻了仙侍送他回去。
但是赐婚之事还未昭告，珠玑猜测邝露能够言之凿凿的在这里质问自己，该是润玉已经宣布了她和白鳛的婚讯。
邝露对润玉的焦急关心，珠玑还是有些动容的，只是她赶着回遣云殿，手里的净忧还需自己心血浇灌，不愿与她多语，便道。
“邝露，我们所求的不过是陛下心安永驻。婚是他想赐的，你不该来质问我。”
“不可能！你若不愿意，陛下绝不会勉强！”
邝露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忽然哽咽，对着珠玑问道。
“陛下撤了你的神职，还让二殿下和锦觅回了天界。珠玑，你告诉我，陛下到底要做什么？”
此去不过大半日，旭凤和锦觅竟然也到了天界了么。珠玑虽然诧异，面上却没有表露，只好故作淡漠。
“我不知道。”
她焦急欲走，但邝露面色悲痛，依旧拦着去路，不肯让她离开。
“我原以为，你可以不顾生死为陛下做那那么多事，陛下虽然从未说过，但却也为你感动。是我自己无用，陪伴了陛下这么多年，还是比不过你。但是，为什么你要放弃？”
许多事现在还不能说，珠玑并不想解释，但邝露为了润玉如此，珠玑也有些难过。
“邝露，你已成婚，不该在其中煎熬了。”
珠玑的劝导不能使邝露获得些许宽慰，她不明白珠玑为何会轻易放弃，也不知道润玉有什么苦衷要将自己明明心动的姑娘拱手让人。
“他今日酒醒之后第一件事就去找你，听到你去了云梦泽，是那么失魂落魄。”
邝露想着今日若非她有事情需要求见润玉，还不知他竟然会喝酒宿醉。他一醒来头痛欲裂，却还挣扎着要去遣云殿。邝露一路跟着，看着他知道珠玑去了云梦泽，遣云殿的台阶踉跄而下，明明难过至极却又努力想要掩饰的样子，她对珠玑的怨怼刹那间无以加复。
“他为你赐婚，一定有苦衷。而你呢，什么都不闻不问，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答应下来，我真不敢相信，珠玑，这还是你么？你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我……”
珠玑话音还未出口，已听到了极轻的跫音，到此倏然顿住，那是她从未认错过的脚步。
她怅然至极，沉默了半晌，开口缓缓说道。
“我历经尘缘七世，悲欢离合的两百余年，每一世都是影子在我身边，那都不是陛下。我曾想要那段影子做个念想，陛下未曾给我。后来我才明白，我想要的不止是念想，我爱的是与我一起经历过一切的影子，不是隔座云端的陛下。”
身后跫音已经换了方向而去，珠玑眼框微红，如释重负的叹了一气。她拍了拍邝露的肩膀，留她在原地怅然若失。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加班，不稳定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