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交战法则
战争在全世界反战游行的形势下已经持续了40多个小时，中国最高统帅部终于成立了。这个庞大、复杂的机构几乎囊括了中央多数的委员，是中国有史以来最臃肿的战争机构。国防部长孙志武看着一群群穿着西装、中山装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干吗让这些非军事人员进入？现在他已经是最高统帅部的副统帅了。让李江主席担任统帅是正常的，但要那么多官员充斥这里实在不象话，孙志武明白他们的用意—谁都想在击败美国的纪念碑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积攒政治资本。
“太不象话了！”京津卫戍区司令扬飞中将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是谁竟敢调动88装甲师的坦克去拍他妈的记录片？”最高统帅部宣传部长赵权站起来：“我正要找你呢？为什么强行要摄制组停工，你知道这是多么重要的政治宣传任务？不过动用了几辆坦克。”“政治宣传任务？”扬飞中将火大了，“假如现在美军打过来你的政治宣传就有题材了。”“你……”“别吵了。”李江主席走进来，“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有心思吵架？”“主席，美国人离这里还远，我是为了调动全国抗击美国侵略者的决心和对军队的信任才邀请国际大导演来导演这部记录片的，只要……”“行了。”李主席制止了他的长篇大论“作为最高统帅部成立的宣言，我们的公告要马上向全世界发表。”“主席，关于我们经济体制改革的问题。”最高统帅部财务部部长陈云相说，“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资金来处理平时经济转化成战时经济……”“陈部长，我们军队更加缺乏资金，我不同意将军费增加的部分预支给你们。”孙志武抢先说。“好了，什么事情等我发表了公告再谈。”
一份公告迅速传遍世界各地，“中国承诺不会首先使用核武器、生化武器。”这成了在各大城市报刊的头条，那些担心核战爆发的人们也总算松了一口气。而中国政府抗战到底的决心让各国的志愿人员想方设法援助中国。各地的示威游行规模越来越大，但这种行为早在10年前就被证明是无用的了。联合国无力阻止美军的行为，北约的各国都在考虑加入对华作战的利益。东亚各国则在加紧备战，其中印度和越南正在边境集结大部队随时准备出击，但他们还在观察形式。在日本，无数的右翼极端分子身着二战时期日本军服上街游行，呼吁政府占领中国，重建大东亚共荣圈。日本政府也宣布，自卫队无限规模扩大，为美军提供支援。韩国以边境囤积重兵为名拒绝美军要求出击的要求，朝鲜则宣布派遣10万军事人员“抗美援华。”
“俄罗斯的首批援助已经到达中国了。”国防部长孙志武向主席汇报。在15分钟前，一列从俄罗斯开往满洲里的火车顺利抵达，车上满载着坦克、军用车辆、枪支弹药等，负责运送的俄罗斯上校向当地驻军司令报到，他们是首批援华人员。“我们已经丢失了两个省份。”主席说，“必须遏制美军的攻势，然后发动反击，把侵略者赶回大海，这样印度和越南就不敢单独进攻了。”“广州。”孙志武说，“我们应该在广州粉碎敌人的进攻，掌握战场的主动权。”“广州会战么？”李江主席若有所思的说。
3个小时以后，最高统帅部的所有高级干部都挤进会议室开会了。“首先，广东省是中国经济最发达的省份，占领广东省对中国的经济打击是致命的。”参谋部长于杰上将开始作报告，“其次，从美军的行动不难看出他们已经对广东省形成了战略包围，军事打击指日可待。第三，广东省集结了南方唯一有实力跟他们作战的军队，加上从福建，海南撤退的部队，足以对他们形成威胁。第四，如果他们能重现30小时打败80万中国军队的神话，那么整个亚洲都会以为我们离灭亡不远了，周边的军事进攻也会展开。”“所以，”主席插话，“我们一定要守住广东，我不管用什么方法，即使广东省被夷为平地，也要让五星红旗在上面飘扬。现在谈谈你们的计划。”“是”于杰说，“广州军区的陈威将军已经命令部队开始挖战壕，修建工事备战，现在他缺乏的是高科技部队，我们的两个刚组建的DA师已经奉命开往广州，为了保证制空权，我们调集了大量的空军前往。在常规武器方面，我们也尽可能的提供足够的导弹，装甲部队以保证我军处于优势。就一般战略来讲，进攻方需要有防守方2倍以上的实力才有必胜的把握，我们虽然不清楚美军的实力，但绝对不可能达到这个数字。所以，只要我们采取高科技配合常规战争的打法，保住广州，和他们打一场消耗战，彻底挫败美军的锐气，胜利就不远了。”“好。”主席发话了，“就按你们说的，进行广州会战，计划名称就叫‘黄昏’吧，这是美国人的黄昏了。”“主席，在此之前，我们必须整顿军纪。”宣传部长赵权说，“海南和福建的丢失必须有人承担责任……
李正阳是在海南失守后第二天到达的海安，他们临时指挥部的人是抱着木头漂流过去的，中途被广东的船队所救—广东省政府动员了所有的船只来救援从海南“漂洋过海”的军队。中校的脚刚一踏上海安的土地就被一队带红袖章的纠察队带走了，他的好友程成少校多方寻找，才知道他已经被送交广州军区军事法庭了。
“你为什么临阵脱逃？丢弃国家的领土和你的部队？”挂大校军衔的法官气势汹汹的问。“我不是临阵脱逃，我是在有组织的撤退，而且，这是军区党委的意思。”李正阳中校理直气壮的回答，但他的衣服上已经没有了领章、肩章、帽徽。“有组织？”法官冷笑，“整个军区司令部只有你一个逃脱，你不是临阵脱逃是什么？为了你的脱逃，你甚至故意让两个师的官兵充当诱饵，把大部队解散，使海南所有的防御体系崩溃，甚至不给他们提供有效的工具，你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你这种无责任的逃亡中么？你知道对部队的形象造成了多严重的影响么？”“对不起，法官同志，我认为，士兵的生命不应该白白的牺牲，那是一种浪费，而且，我是奉命指挥撤退的，至于撤退的方式是否得当从撤退出来的人数就可以看出来，两个师被消灭也只是因为他们的师长不服从命令的结果。”“狡辩！”法官大声叫道，“不管你怎么狡辩都不能减轻你的罪，你还要诬赖已经英勇牺牲的海南军区司令部，好，你拿出命令书来，或者可以证明确实是张司令员下的命令的证据。”“我没有。”李正阳依然是理直气壮的，“我只能说，我问心无愧，作为代理司令员，尽到了职责。不过我很清楚，作为失败，需要一只替罪羊，所以我也有心理准备，请您直接宣判吧。”“你是在藐视本军事法庭么？”法官暴跳如雷，“好，我就成全你。被告前陆军中校李正阳……犯有临阵脱逃罪、渎职罪、滥用职权罪……综上所述，判处被告死刑，立即执行。”宣读完，他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李正阳，希望看见对方惊恐、绝望的表情。但李正阳依然是一副镇定自如的表情，在被士兵带下去的时候，他转头对着法官笑了一笑，“谢谢。”
“我还想见两个人。”关在牢里的李正阳对执行官说，“广州军区司令员陈威上将和我的好朋友程成少校。”陈威刚刚视察完前线回到指挥部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去看看这个胆小鬼又怎么样？他这样对自己说，好歹也是前海南军区代理司令员。“司令员同志，我来向你尽一个参谋人员最后的职责。”陈威做梦也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他还以为对方会求他法外开恩呢。“美军第一阶段的进攻已经完成，我建议，乘他们立足未稳立即发起反击，收复海南或者福建。目前只有广州军区有这个实力。”“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海南的解放军这么快就失败了。”陈将军用轻蔑的口气说，“就是有你们这些机会主义、冒险主义的参谋，提出种种无能的建议。我问你，我们连防御都没准备好怎么进攻，美军的精确制导、空中优势没有考虑么？现在进攻不但会在美军阵地前面堆砌起像山一样高的尸体，而且说不定连广东都会失守。你一个人被枪毙还要拉着广东几十万同志去死么？”“司令员同志，根据我的分析，美军刚刚占领海南和福建，并没有完全控制这些地方，还有零星的部队在反击，他们一定将部队分散开去消灭这些部队，而且他们的后援还没有到达，用这么少的部队控制几千万人口的省不容易，只要我们集中优势兵力，是有胜利的可能的，美军第一阶段弹药消耗太大，应该还没来得及补充，士兵还没恢复体力，现在正是他们实力最弱的时候，丧失这个时机，我们几乎无法再和他们抗衡，单纯的防守只能白白消耗我们宝贵的兵力……”“住嘴，你这个懦夫，竟然教起我打仗来了。”司令官怒不可愤，“老子在国防大学进修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我告诉你，我们已经在广东兴建了一条坚固的防线，远远超越马其诺防线和巴列夫防线，加上配备的高科技武器，这里已经是一个不可能被攻破的防线，你居然让我放弃这样的优势去打一场胜算不大的攻击战役，你简直愚蠢到家了。”“进攻的一方永远比防守的一方占有优势，铜墙铁壁的防线看着强大实际没有用处，这些都是千古不变的交战法则。”李正阳冷冷的说。“够了。”将军似乎是忍无可忍了，“如果你叫我来仅仅是这件事情，那我告辞了，我没时间给你上战术辅导课。”说完，他带着随员头也不回的走了。
程成少校为了他的事情四处奔走，但当他知道这是中央的命令时也只有死心了。“本来我希望通过战士们的联名上奏来求情。”程成少校对李正阳说，“结果。”“军法处的人一定说，不行，长此以往，逃兵会越来越多。”李正阳接了下去。“后来，我亲自找到军区司令陈威上将，说你是个人才，枪决不如戴罪立功。”“他一定说，我们中国别的没有，他这样的人才，一抓一火车。”李正阳笑了。“你未卜先知啊！”程成说，“那你一定有什么办法能救你自己。”“没有。”“没有？”“这次失败可以说是我们军备、战术落后，战争准备不足的结果，细算来，整个中央都有责任，但必须要找一个人来顶罪，而福建，海南的高级军官几乎都牺牲了，也一定会被追认为烈士，那么‘临阵脱逃’的代理司令将是最合适的人选，现在已经是中央宣判了我的死刑，说什么都没用了，这也是交战法则。”“那你当初还接这个烂摊子，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牺牲在海南，说不定这会儿都追认上校了。”程成苦笑着说。“我知道，但我不忍心让所有的战士都在做无谓的牺牲，如果要有人牺牲，我宁愿牺牲自己。反正怎么死不是死啊！”“我对不起你，我代表被你拯救的7万官兵，向你，敬礼。”程成庄严的将手掌对齐眉梢，像这位代司令员敬最后的军礼。李正阳庄严的还了礼，“别轻易死啊，广州会战是场必输的战役。”李正阳提醒这位战友，“换一个优秀的指挥官也许还行，但陈威他们绝对无法打赢，要保存兵力，为了将来的胜利……”
黄昏时分，李正阳被执行枪决，在远处，7万从海南撤退的官兵在程成少校的带领下向代司令官倒下去的地方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