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暗戳戳秀恩爱

  这般神情, 她在安秉容和太子爷的脸上都看见过, 那是生辰宴上, 他们得知自己是安清予的时候。

  想来, 皇后娘娘也已经知道了。

  锦笙下意识看向太子爷, 他轻颔首, 示意她不用惊慌, 也不必担忧。

  她倒是不怎么惊慌,也并不担忧,既然太子爷对皇后娘娘坦白了她的身份, 就说明娘娘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会帮她。再如何,貔貅总是会顾及猰貐的感受。

  想到不久前的跑马场上, 她还着起皇后娘娘赐给她的一身银红色披风, 被娘娘说生得像猰貐。如今想着竟也觉得似是恍如隔世。

  时过境迁,她像猰貐这件事, 她再也不必在心底反驳了。

  瞧着没几步的距离, 走得却有些漫长, 当她站定在皇后面前时, 皇后已经敛起了眼角的泪意, 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顾勰拉着她一起向皇后和长公主施礼。

  “快起来……”皇后娘娘一手虚扶了一把顾勰, 另一只手端握住了锦笙的手臂,将她稳稳扶起。

  能感觉得到皇后娘娘的手臂正细微的颤抖。

  锦笙稍抬眸看向她,低声道谢, “多谢娘娘。”

  皇后定定地端凝着她, 用目光描出她的眉眼,不动声色地松开握住她的手,淡笑道,“坐罢。”她的所有眼神和动作都微不可察,掩饰得很好。

  端坐在萧夫人身旁的萧月华举起茶杯,轻声道,“顾世子前日与我说锦阁主你诸事繁多,我本还以为锦阁主今日不会来了……在云安私宅的时候,阁主对月华多有照拂,今日月华以茶代酒,谢过锦阁主。”

  她的目光轻扫过锦笙的长衫,笑得越发矜贵。

  锦笙举起茶杯笑回,“在下可从未去过什么云安私宅,萧小姐怕是贵人多忘事,将人记岔了罢?在下就当这杯茶是谢过在下今日抽身赴宴。”语毕,她将一杯茶喝尽。

  彼时太子爷对外宣称的是去救助太子府亲信,并没有指名道姓,萧月华这么说,自然是想将矛头指向她。

  纵然她不承认,也难免引得长公主和萧夫人端详着她,若有所思。

  “这宴会还没开始吗?我和阿笙就从筵席边儿走过来的,光闻着味儿就都饿了。”顾勰随口抱怨,打断了萧月华还想继续接下去的话,“是不是,阿笙?”

  “是啊,有些饿了。”锦笙不敢像他那般放肆说话,她握住茶杯端坐着,抬眸看天,“既然是赏月宴,应是要等月亮出来了才会开宴罢。”

  皇后娘娘微侧眸,目光几不可见地拂过她,便对着几人颔首笑道,“月华不是备了曲子要弹吗?倒不如现在教大家入席,共赏琴曲?”

  皇后发话,自然无人敢反对,萧夫人笑着应是,随即吩咐身边的婢女去安排众人入席。紧接着,萧夫人也起身邀皇后和长公主往筵席的方向去。

  而萧月华也抿唇嫣然一笑,由着丫鬟往闺房退去,准备换衣弹曲。

  “锦阁主既和勰儿交好,便跟着与我们一道入席。”皇后娘娘状似不经意地回首吩咐了一句,便径直往前走着。

  顾勰是皇权贵胄,自是和皇后娘娘等同席。

  锦笙微愣,心底浮上些暖意,轻声回了句是。

  落座之后,几人又三三两两地闲聊起来。

  君漓坐在锦笙的右边,散去了身边侍奉倒茶的婢女,自己随手倒着,静静地,也不和锦笙说话。

  坐在锦笙左边的是顾勰,正和她摆谈今晚这筵席上的大闸蟹是从多远的地方运过来的、运来那刻还是活蹦新鲜的云云。

  锦笙一边听他讲话,一边兀自去拿桌上的糕点,一块精致好看的玫瑰糕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捏起来尝了一口,觉得好吃,又拿了好几块,到第五块的时候,嘴里却有些甜得腻了。

  她看了眼被自己咬了一个缺的玫瑰糕,又悄悄看了眼坐在右边的太子爷,他正垂眸抿茶,另一只手随意耷在桌边,是空的。

  嗯……思忖了下,锦笙看向顾勰,与他谈笑,背过手从桌下将玫瑰糕递到太子爷的面前,反手摊开,五指抻着的模样就像个要糖的小娃娃。

  君漓很配合地从她手心里接过玫瑰糕,嘴角轻挽,将自己面前倒满的一杯茶不动声色地移到了她的桌前,又将她喝空的杯子拿了过来,一边面无表情地咬着糕点,一边往杯中倒茶。

  “你说那个茹公主怎么今日没来啊?”顾勰喝着茶,随意问。

  他这厢话音刚落,一阵琴声从筵席中间的空地处传过来,如空谷中的潺潺流水,呈现别样温婉柔情。

  锦笙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抿茶,险些要将一句“大概是见不得小人得志”脱口而出,舌尖打了个转,瞄了一眼隔壁不远处端坐着的皇后娘娘和长公主,以及陪在两人身边的萧夫人,默默把话咽下了。

  她抿着唇,侧眸去偷瞄太子爷,见他正咬着她方才没吃完的糕点,目光就落在桌面的茶杯上,那是她的杯子,他什么时候换过去的?

  啊……那杯口上还沾着她方才吃过糕点喝茶时留下的糕点屑。

  太子爷执杯抿茶,并不介意,饮罢,侧过眸觑她,眸中含笑,似是在调侃她。

  两人无声间眼神交汇,一声“铮”响,锦笙又连忙错开了,唇角挽起浅笑,低头喝茶。

  这般佳侣之间的小动作和偷摸摸地羞怯欢喜在顾勰眼中被放大了无数倍,实在再明显不过,他意识到什么,手不自觉握紧,脸上的笑意也一点点收敛起来。

  他这才注意到君漓的耳下,侧颈处有深红色的痕迹,隐约有细粉遮掩住一些,但还是显露出来。他不信那是君漓因为不小心才露出来的。

  君漓抬眸,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意味深长,就好似在说,就是刻意露出痕迹,让你知道的。

  说自己得到了身心就不会同顾勰计较的话不算假,可他不保证,能忍住不显摆给顾勰看。

  与此同时,萧月华指尖最后一个琴音落下,换来满堂喝彩。

  那喝彩声明明就在耳畔,又好像离得很远,顾勰以为自己置身梦境。

  “萧小姐的琴弹得真好。”娇俏清亮的女声回荡在喝彩的余音中,在偌大的筵席上,显得蛮横无礼,“可是很遗憾,现在我要打扰各位的好兴致了。”

  这声音洪亮,将顾勰拉回了现实,他微蹙眉,随着众人抬眸看去。

  目之所及,斛律茹正带着一干柔然侍卫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她虽张扬,倒也没有全然忘了礼数,先隔着几桌席给皇后和长公主请了安,这才巧笑道,“皇后娘娘容秉,我今日乃是以我族可汗的名义,前来缉拿嫌犯的。”

  她一语毕,顿时激起千层浪,在梁朝的地盘上,柔然王族能管的无非就是如今轰动汜阳的柔然叛党,斛律茹直言是以可汗的名义,就是直接挑明了是要前来捉拿叛党同伙。

  在座众人议论声起,皆惊疑不定。皇后下意识将目光轻拂过君漓,后者正从容地摩挲着茶杯,静候着事态发展。

  皇后心中有了底,收眼,回道,“茹公主说是以可汗的名义,可有信物?若是没有信物,便不算以可汗的名义。且今日是准太子妃的贺喜宴,茹公主身为侧妃,应秉承东宫规矩,以礼待姊。”

  “娘娘说教得是。”斛律茹俯身施礼,稍侧首示意身后的贴身侍从拿出一块令牌来,她才道,“这是领走前,可汗交予茹茹的令信,还请娘娘过目。”

  她说着,便吩咐身边的人将令信呈上。

  待皇后过目时,斛律茹接着道,“倘若萧小姐真能做成这太子妃,茹茹再赔礼道歉便是。只不过茹茹不日前寻到嫌犯罪证,今日是非要将其逮捕归案不可,此事茹茹已上报陛下,得陛下准允。如有得罪,还请各位见谅。”

  如今正在特殊时期,柔然两位来到汜阳的王族都是被陛下特许可以随身携带侍卫出入各处的,因此斛律茹进来时并没有被萧府外面看护皇室的一等一大内侍卫阻拦,而一旦进入到家宴的席间,就只有萧府内院的府卫围守。

  且如今形势未明,茹公主又自称已上报陛下,妄自出动侍卫对待这位柔然公主的话,牵连甚广。

  萧太傅放下手中茶杯,赶忙走出几步,“茹公主莫冲动,今日宴请来的不是皇权贵胄,便是我朝官员,皆是身清气正之人,何须动用可汗名义生出是非?不若移步书房一叙,待我先了解清楚情况再言其他?”

  斛律茹背手冷笑,“等萧太傅把我诓骗至书房那等无人之地了解清楚情况,本公主怕就不太好作为了。自柔然叛党在项城生出是非以来,我柔然王族便对这群叛党恨之入骨,势必要将其铲除,连根拔起,可惜叛党在朝中有势力仰仗,若是不铲除这座靠山,叛党依旧会猖狂妄为。”

  她说到这里,故作一顿,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定在萧太傅身上:“太傅大人精通柔然语,又与我柔然素有往来,便成了茹茹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两日前,我族中有人亲眼看见太傅与柔然人晤面,这个柔然人既不是我身边的大臣,也没有柔然侍卫的烙印,想来……身份可疑。”

  “胡言乱语!仅凭这一点,就想定我的罪?!”萧太傅惊怒道,“我身为翰林院学士,精通柔然语有何不妥?茹公主若是来贺喜的,我必以礼相待,若是来存心闹事,我也绝不会姑息!”

  “太傅怒什么?我不过只说了其中一条,是不是我胡言乱语,你们跟我走一趟,待查清事实,是非黑白自会给大家公道。”斛律茹抬手,“愣着干什么?抓人!”

  “住手!”一位中年官员起身呵斥,“放肆!皇室面前,岂容你这般为所欲为?!”

  周遭争论声愈大,听见皇室二字,纷纷压下去些转头去看皇后娘娘和太子爷,却发现两人皆只是从容瞧着,并没有要发声的意思。各位都是朝堂上走过来的精明人,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心里总也有些底。

  “此事陛下已经应允!我看谁敢阻拦?!”斛律茹抬起下巴挑眉,“我奉陛下之命,又以可汗的名义前来办事,若谁不服,便上前一步,咱们理论到陛下那里去!萧府的人有没有罪,待抓回去审问一番,呈上罪状,陛下自有定夺!若是萧太傅真有勾结乱党,那便是诛九族的大罪,谁此时帮衬,我便一概视为同伙,你们是想被连坐?动手!”

  距离斛律茹最近的萧月华无疑成了斛律茹率先盯上的对象。

  只见斛律茹抬手,对身后的柔然侍卫迅速说了句柔软语,她面色冷肃,声音铿锵,像是在发号施令。

  没等萧月华有所动作,两名魁梧的侍卫便上前将她反手扣押,萧月华惊呼一声,一双纤纤玉手登时起了红印。她一个娇娇女哪儿受过这等痛楚,疼得眼眶瞬间盈满泪水。

  斛律茹一动手,萧府所有侍卫都有了拔刀的理由,冷芒和着火光翻覆成影。

  而这一切都只在眨眼之间。

  “萧太傅,今日之事多有得罪,如今你是要带着夫人,自己跟我们走这一趟力证清白,还是要我吩咐侍卫将你们也一道缉拿?”斛律茹平心静气道,“茹茹不想为难你们,但我族乱党一直是可汗的心头刺,项城一难更是加固了可汗尽快拔除这根刺的决心,若让乱党继续逍遥法外,时间长了,不仅会引起百姓骚乱,更重要的是会影响我族与梁朝皇室之间的友好。”

  此时此刻,坐在皇后身边的萧夫人已然脸色煞白,面露惊慌,她扑通跪下,惊泣道,“皇后娘娘,萧家是清白的……!”

  皇后垂眸凝视跪在脚边的萧夫人,沉吟一瞬后,示意身后贴身婢女将她扶起。

  锦笙眉尖微蹙,如今的局势有点儿迷啊……斛律茹口口声声说陛下准允,振振有词的模样不像是胡编乱造,可陛下怎么可能准她直接来萧府贺喜宴上拿人呢?

  且不说今日这宴是贺萧月华成为太子妃,就说皇后娘娘和太子爷还端坐在这里,陛下怎么可能让斛律茹这个柔然公主来驳他们的面子?陛下若真准允斛律茹来缉拿萧家人,岂不是在说自己的眼光不行,竟然给自己找了个通敌叛国的亲家?还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儿?

  毫无疑问,这是太子爷和斛律茹串通好的,可再如何串通好,陛下的意思也不能乱传。那么,太子爷时如何做到让斛律茹真的拿到陛下的口谕的呢?

  她稍侧眸,望着太子爷,用眼神询问。

  太子爷也侧过眸看她,挑眉轻声问,“卿卿还想吃糕吗?”

  就在他们不远处,几名萧太傅的好友还在与斛律茹争锋相对,周遭议论与争辩声也是一片一片地弹起,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太子爷竟问她要不要吃糕……

  锦笙没回答,却见他伸手拈了一块玉色糕放在她掌心,她一愣,还以为他说的是方才那甜得粘牙的玫瑰糕……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愣,恍然大悟——他只问她还想不想吃糕,没说是什么糕。同理,斛律茹只用对陛下说是要缉拿他们发现的柔然叛党的同伙,可以不说是谁啊!只要得个陛下同意缉拿的口谕、让她可以冠冕堂皇地来萧府借口拿人不就成了?

  她塞了一口玉色糕,侧眸悄悄去看太子爷……太子爷好狡猾啊……

  当她将视线重新转到前方时,萧太傅已经朝斛律茹走去了,想来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哪怕是信了你们鬼扯的邪。

  但萧太傅有所不知,这件事可能邪就邪在,太子爷为他老人家准备的罪状多,不怕事情闹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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