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景匀道:“现在,我将要提出我的第二个要求。”
“是什么?”勒班放慢了呼吸。
景匀缓缓说道:“我要求释放两个人,因为他们是无罪的,他们本应成为欧洲的英雄。”
“谁?”勒班已经隐隐预感到他要说什么。
“布雷维克,和塔兰特。”景匀缓缓说道:“八十一个人质,换取他们两个人的自由,很划算了。”
【前者制造了挪威于特岛恐袭,后者制造了新西兰恐袭。均为极右翼者。本章最后有解释。】
“这个,”勒班整张脸都写着“这是不可能的!”,他停顿了一下,道:“这个不在我们的掌控范围之内,我需要上报首相。”
“可以。”景匀说道:“我最多给你二十四小时,时间到了之后,如果你不能满足我的要求,我将引爆□□,炸死所有的人质。”不待勒班的回答,他直接关闭了通话器。
今夜会是一个不眠之夜。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人质们,亦或对于外面的决策者。或许,还有被他放走的林卿。
景匀不断切换着手机上的监控,一切都还在他掌控范围之内。他闭上眼睛,让自己的身体稍作休息。下半夜,才是最应该警醒的时候。
勒班脸色阴沉地道:“让安全部队做好突袭的准备。”
桑伯格道:“怎么了,绑匪提出了什么要求?”
“他要求释放布雷维克和塔兰特。”勒班道:“别说这两个人一个在挪威,一个在新西兰,就算都在瑞典,首相也不可能答应他的要求。不向恐怖分子妥协,是国际间的共识。”
“但是突袭的后果,”桑伯格道:“我们现在完全不了解里面的情况,强行突袭,只怕会造成人质的严重伤亡。”
“那也没办法,”勒班按着自己的额头,道:“天灾人祸,谁也没办法避免,要是首相因为这件事情竞选失败了,那只能说是上帝的安排了。”
桑伯格道:“好吧,我现在去吩咐安全部队做好突袭的准备。”
勒班道:“让他们待命,我先去向首相汇报情况。另外,让人盯住帝国大使馆的一举一动,那个女孩子是唯一知道教堂内部情况的人,我们如果一定要突袭,那么最好从她嘴里挖出点消息。”
“好的,我会让安全局的人盯住帝国大使馆的。”
勒班看向教堂,里面没有亮灯,安安静静,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
“最好能在今天晚上结束这场意外,不然拖得越久,变数越多。”勒班自言自语地说,又好像在祈祷。
林卿缓缓睁开眼睛,房间里亮着温暖昏黄的小夜灯,光线柔和。她对上了一双眼睛,漆黑而透亮,眼睛的主人柔声对她说道:“我反悔了,又不准备放你走了。”
林卿吃了一惊,心脏好像被重击了一样,惊叫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直到这时,她才真正醒了过来。而刚才的,不过是她的梦境。
门被轻轻推开,使馆负责看护她的人员黄婉仪走了进来,温柔地把她抱住,安慰道:“做噩梦了?”
林卿伸手抹了抹颈项上的一层冷汗,道:“我没事,打扰到你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黄婉仪道:“这里是大使馆,很安全,你不用担心,你得救了。”
林卿拿起床边小桌子上放着的手机,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她有些懵,她只记得自己被放出教堂,然后醒来就已经在大使馆了,中间的过程完全不记得。
看出了她的疑惑,黄婉仪道:“你当时精神很紧绷,医生就给你注射了镇静剂。别害怕,好好休息,我留下来陪你好吗?”
“不用了,”林卿拒绝道:“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
“还有,”黄婉仪柔声道:“我们查询了你的信息,原本想给你的家人报个平安,但是……你和家人的关系好像有些疏离,所以我想,这个电话,还是由你本人打比较好。”
林卿拿起手机,没有未接来电,没有微信问候,她打开那条自己没有来得及看完的俞皓的信息,上面写着:对不起,林卿,我想我还是更喜欢珍妮特。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很俗,我也知道你对我很好,是个值得我珍惜的好姑娘,但是我对你并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我想我不应该欺骗你,抱歉,你值得更好的人。
好吧。一张意料之中的好人卡。有的时候,无微不至的照顾,小心翼翼的讨好,都不如一张比自己好看的脸。林卿奇怪于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也许刚刚死里逃生,神经还在麻木中?
黄婉仪看她沉默不语,于是安慰道:“新闻上并没有播报人质们的名字,也许你的亲人们还不知道,所以没有及时打电话过来。”
林卿微微笑了一下,道:“没关系,你不必安慰我。倒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她一边在微信上给父母留了言:我没事,离恐袭的地点很远,不必担心。
黄婉仪观察了一下她,道:“林小姐,我想,我需要给你请一个心理医生。”
勒班将绑匪的要求报告给了首相,果不其然,被首相一口回绝。任何正常国家,都不可能答应这种要求。现在摆在面前的,似乎只剩下武装突袭一条路,只是这样,就要做好人质大量死亡,甚至全军覆没的准备。
除已被释放的林卿之外,教堂里尚有八十一名人质,大部分来自欧洲国家,少部分是亚洲人。如果人质在安全部队的强攻下大批死亡,这对于瑞典来说,将会面临巨大的国际压力。
首相连夜去面见瑞典国王,经过商议,国王同意在适当的时候发动武装突袭,并且在首相的建议下,与帝国皇帝通了电话,最终皇帝同意瑞典安全局进入大使馆对林卿进行询问。
桑伯格亲自带领一个小组深夜赶到大使馆,此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大使并没有过来迎接他,接待他的仍旧是态度傲慢的政务参赞陈德铭。
“陈先生,贵国皇帝陛下已经同意我们对林小姐进行询问,麻烦你请她出来。”
陈德铭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喝茶,然后自己先慢悠悠喝了一口,道:“我已经接到我国外交部的通知,会配合你们的。但是我有几个要求,必须提前说明,如果你们不答应,我有权利替林小姐拒绝。”
“请说。”桑伯格焦躁地摩挲着自己的袖口。
“第一,林小姐的精神状态已经开始波动,所以我希望由心理专家对她进行询问。第二,整个过程,必须由我方使馆人员全程参与。第三,不能强迫林小姐回答问题。”
桑伯格松了一口气,道:“那是自然,我全都答应,麻烦你请她出来吧。”
黄婉仪带着林卿来到会客室,应陈德铭的要求,会客室里只有一名女警,和一名华人女性面孔的心理专家等在那里,其他所有的人,都在隔壁通过监控来观察。
黄婉仪让林卿坐下来,然后自己坐在她旁边,拍拍她,道:“林小姐,你有权利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如果你不舒服,那么你随时可以终止谈话。”
“这是审讯吗?”林卿问道。
“不是,”心理专家一开口,是标准的中文,她微笑道:“我们只是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林卿想了想,道:“我……我想我帮不了你们。”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心理专家杰西卡·王柔声问道。
“我的确知道教堂里的情况,我也曾经和绑匪独处,但是,”林卿道:“我答应过他,不会告诉别人,所以,我想我帮不了你们,抱歉。”她站了起来,深深鞠了一躬。
隔壁房间里,桑伯格急的捶了一下桌子,陈德铭瞄了他一眼,道:“我记得我们约定过,林小姐有权利拒绝回答你们的问题。”
杰西卡敏锐地察觉到林卿应该是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轻度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症状,所以才会失去判断力,要履行与一个绑匪的约定。她立即说道:“我想,那个……那位先生,一定对你很温柔吧,所以他释放了你,你是否很感激他呢?”
“他,”林卿斟酌着措辞,道:“他并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严格来说,他是在拯救欧洲,唤醒欧洲。”
“可是现在事情有了变化,”杰西卡道:“他要开始杀害人质了,你会坐视不理吗?”
桑伯格看着监控画面,摇了摇头,道:“这个女孩子,居然有右翼倾向。”
陈德铭轻轻哼了一声,道:“这是我国公民的自由,我们可没有什么政治正确。”
桑伯格反驳道:“贵国也曾经深受法西斯主义的侵害。”
陈德铭反唇相讥:“但在我国,难民们可不敢在大街上骚扰我们的女孩子。哦,不好意思,我忘了,我国没有难民。”
桑伯格气地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喘了口气。
听了杰西卡的话,林卿的脸色果然变了,道:“他不可能杀害人质。”
杰西卡道:“林小姐,你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想你一定同意,不管任何理由,杀害平民都是不被允许的,对吗?”
林卿重新坐了下来,道:“他又提出了什么新的要求吗?”
“他要求释放布雷维克和塔兰特,”杰西卡道:“任何正常的政府都不会答应这种要求,所以,林小姐,我需要你帮助我们。”
看着林卿犹豫挣扎的样子,她柔声道:“你知道么?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有一位剑桥的教授,流着泪告诉警察,你被绑匪侵犯了,要求我们去救你。”
林卿立刻想起自己被释放时,有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白人男性问自己“孩子,你还好吗?”,原来是他。
看到林卿眼里的动容,杰西卡乘胜追击道:“你要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质被杀死吗?还有,”她柔声道:“你同情绑匪是么?觉得他不是坏人,但你要知道,一旦安全部队开始武装突袭,他最后一定会被击毙,留下来的只会是一个恶名,没有人会去关注他有什么政治主张,人们只会拍手叫好。你好好想想,真的还要遵守这个什么约定吗?”
林卿道:“可是,他说过,如果我说出去了,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我们可以向你提供保护,你不用担心他来报复你。”杰西卡安慰道。
“算了,”林卿有些自暴自弃地苦笑了一下,道:“是我为了活命答应他又不遵守约定,他报复我也无所谓了。”
“林小姐,你不用怕,我们……”
“问吧,”林卿抬起头,眼睛里的倦怠和犹疑已经消失不见,显得十分平静:“我想你们的时间应该很紧迫了,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桑伯格有点激动,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那好,你知道绑匪的姓名吗?”
“他说他叫景匀。”林卿回答道。
“他有没有提到过图拉真这个名字?”
“图拉真?”林卿回忆了一下,道:“这是罗马皇帝的名字啊,没有,他没有提到过。”
“好,你见过他的长相吗?”
“见过,”林卿道:“他……把我带到二楼,其实并没有侵犯我,他只是想我陪他聊聊天而已。”
“你能指认他吗?”杰西卡将几张A4大小的照片抽出来,推到她面前。
照片一字摊开,上面是长相,年龄各异的人。其中一张,景匀身着军装,神情平淡,仿佛在静静看着她。
林卿将这张照片推出去,道:“是他。”
桑伯格拨通了勒班的电话,道:“确定了,绑匪就是图拉真·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