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凌云烈酒

  第五十五章,凌云烈酒

  他稍稍摇头:“只是碰巧懂得你们这些忠义人在想些什么。你什么都不必说,本侯也什么都不会问,明日叫凌月阁中人扣着你去暮府,本侯便可以请旨叫陛下废后了。”

  那女子却笑了:“侯爷莫不是以为杀人的是皇后娘娘吧。”

  余亦摇头:“本侯知道杀了芳姑的人是你。”他凑近女子:“杀了太后的人也是你。”那语调极其的轻,这样静的刑房之中也仅有他二人听到了这后半句,讽刺夹杂着轻蔑,字字句句似是刻刀钝过她脑海之中清晰浮现的真相。

  似是恶鬼的叮咛在她耳边吹喊,乐正余亦耸肩,无所畏惧道:“不过……这不重要。”

  “你既然知道……”她愕然:“知道?我便是杀人的人,你!!”

  余亦笑了:“你不过是杀人的那把刀而已,暮太师应该已经知道本侯回来的目的便是毁掉暮家,所以才和刘家联手准备杀了本侯。其实,你活着也好,死了也好。这都不是本侯关心的。今日我们把你活着抓进凌月阁就够了。你在这里说了什么本侯都可以伪造,明日你安然无恙从凌月阁离开,所有的一切都凭着本侯一张嘴来说了。待你回到暮家就会被暮太师灭掉,一个来过凌月阁死士,你猜猜,他那般多疑的人会相信你回去的一字一句吗?”

  “明日我放你之后,本侯便会去宫中求见陛下,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死,反而会急急的赶回去告诉暮太师暮府有难,只是……你这一身轻巧干净的样子,实在是难以服众。再说了,本侯既然要害暮家的家,为何要放你回去通风报信呢?所以啊……暮太师只会认为你说的这些实话,都是为了保命而说的谎话。他素来无情,你跟在他身边不会不明白。”

  她自然明白听着他口中已经诉出的未来,却还是冷笑:“侯爷以为这样可以服众吗?”

  “怎么不能?”他挑眉颇为轻佻得意:“为何不能呢?暮皇后杀人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她杀了太后便不是小事了。”

  女子咬牙颤抖道:“人是我杀的,芳姑,太后都是我杀的,皇后根本就没有动手。”

  乐正余亦冷笑;“这么说来,你杀人的时候,暮皇后都在你身边了?”

  “……”女子一僵,又一次被套出了话,随即便听到余亦道:“就算人是你杀的好了,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呢?”他蹙眉不解:“她们和你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小侯爷了然:“忠心为主,便是你的杀人动机。你是为了暮家杀了他们。所以……”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恍然的透彻:“只要你活着被本侯抓来,暮家就完了。只要你入了凌月阁,暮家就绝无还手之力,你死也好,活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活着被抓进来,嗯?本侯说的对还是不对?死士?”

  空气之中的紧迫感终于消失,乐正余亦捂住自己左肩上的旧伤,额角额上冒出虚汗。

  被绑着的女子连连叫道:“我说了人是我杀的,我不会自裁,我认罪。侯爷我认罪。我愿认罪。”

  乐正余亦冷眼而笑:“好,那你认罪吧。认了罪明日你便不能离开此地了。”

  站在刑房外的姑洗与黄钟对视了一眼,颇有几分不可置信,黄钟望着那方认罪画押的女子:“他竟然能让死士活着在凌月阁认罪画押。”

  “若是让她画押了,岂不是失去了扳倒暮家的重要一点?”姑洗摇头:“侯爷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是故意的,他故意让那女子认罪,将她逼到绝境,知道认罪也好,不认罪也好,她落入凌月阁,便无了退路。让她认罪才是最好,再说……扳倒暮家可不能靠暮家死士杀了太后这一点,后宫便是后宫,前朝便是前朝。暮家在朝堂权势过高,刘家也未除,夏侯氏依旧如履薄冰。”黄钟盯着乐正余亦在黑暗中依旧可见的惨白面色,颇为担心道:“侯爷这是在收集暮家的罪证,等到真正那一日到来,暮家应是片人不留。”

  “运筹帷幄之中亦有这般大忍之态,实属难得。”姑洗抱臂道:“或许我有一点理解你为何那般相信乐正一族了。”她眉眼温和:“当真是聪慧。”

  百里花影上前处理认罪画押一事,余亦捂住肩头靠在一旁静看着一切。

  凌城走到余亦身边颇为担心的问道:“侯爷,你不适吗?”

  他摇头:“没有,只是这里太阴冷了,本侯感觉有些寒。”

  “您的面色很难看,凌月阁中大吕大人的医术很好,可要请他帮您瞧一瞧?”

  余亦伸手揉着少年的脑袋:“帮我治病的人可是大吕大人的师父,不用担心我,你去跟着花影学怎样画押吧。”

  少年担忧的看了他两眼,最后离开。

  百里花影要处理余下的事情,他不再多留,转身走出湿冷的地牢,站在阳光之下。

  不远处行来的便是被凌月阁子阁请来的芳姑的夫君。

  男子看见他,便道:“侯爷抓到凶手了吗?伤我妻命的人找到了吗?”

  “抓到了伤你性命妻子性命的杀手。”他指着身后的牢狱:“正在内里。”

  男子红着眼睛奋力的往深处奔去。

  乐正余亦站在原地,心想着,杀手找到了也抓到了,只是可惜真正的凶手还不能被抓。疼痛在肩头似猛浪翻涌开来,身后飘来一声叹气,与此同时牢狱之中传来男子声嘶力竭的吼叫声。

  “为什么要杀了她?!!”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过!!为什么要杀了她?!!”

  一字字一句句,伴着绝望痛苦的颤抖。

  乐正余亦面上落下一滴冰凉,淅淅沥沥,沉闷天气终于被雨水打破。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身后传来脚步声,口中带着几分唏嘘:“凌月阁之中甚少听到这样的声音,往往来的不是尸体就是犯人。”

  “本侯倒是常常听见,这样的声音。”他笑道:“行舟门常会围剿江湖上作恶多端的恶人,所以……总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无辜者的悲鸣。

  主阁大人行到他身边:“有时候耳边的声音抵不上心中的声音,侯爷常被这样的声音困扰吗?”

  乐正余亦并未回答。

  雨势渐大,主阁伸手拍着男子瘦削的肩头:“郁结难消,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寒气入骨,面色惨白,侯爷可知自己如今的状况?”

  “等到事情解决,自然会停下修养。”

  “若是常阳侯与青鸾郡主知道侯爷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想必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放心,慈母之心,侯爷不会不明白。”

  牢狱之中又传来撕喊声,像是冰冷的雨水滴入他脖颈一般,那泣血的叫喊也落入他的心中:“你要杀便杀了我!!为何要杀我妻?!死的为什么不是我,为何要是她。”

  不过瞬息,余亦便踏风而去,消失的无影无踪。空气之中的冷香因遇上了冰冷的雨水,更添了几分苍凉之意。

  两日后,长阳城中六月最繁华的七日集如期喧闹开来,宇文清辉与澹台凤歌在街头四方买卖物件。

  二人行到一处,宇文清辉抬首只瞧见余亦正站在对面的店铺之中,手中握着一手绢包裹住的小包袱,那包袱之中包着六七只发簪。

  澹台凤歌一心扑在玩闹之中,并未注意到屋中的余亦。

  宇文清辉想着要上前寒暄一声。

  只看到余亦站在那处面色冷然似有愧疚,他说:“本侯寻了几户人家,尊夫人所做的簪子都在此处,算是……缓解相思之苦吧。”

  那破布衣裳的男子苦着脸,颇为伤怀的模样,颤抖着手接过那:“多谢侯爷。”

  “你这模样稍微收拾,收拾吧。她走了,你总要活下去吧。”

  男子咬牙:“侯爷放心,小人必然会活下去。真正的犯人还未除,小人不敢死去。”

  “你都知道?”余亦侧过目光似是愧疚。

  “人在京中许多事情多少都知晓一些。”男子将那些发簪放在怀中紧紧的按着:“侯爷能为小人做到此番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小人感激不尽。”

  木匠转身道:“只是……侯爷,你我都心知肚明真正的犯人是站在高堂上惺惺作态的暮太师,被抓的那个丫头不过是个爪牙。”他咬牙,痛苦的道:“暮太师还活着,可芳儿却死了。”

  此言像是飘散在空气之中的□□,乐正余亦僵在那处,不知该怎么回答。

  仇人还活着,那些珍爱的人却死了。

  待那人离去,余亦走到店外,面上渐渐浮现痛苦之色,锁骨下方的伤口烈出剧烈的疼痛,似要将他浑身的经脉尽数拧断,心口似被剖的痛处蔓延开来,这种痛处他并不陌生,面上因痛苦出现近乎透明的苍白,连着脖颈上青筋突起跳痛。双眸因为裂心的疼痛而阵阵发黑。耳边早失去声音,唯有鼻尖可以闻到的满城飘逸诡异的栀子花香。

  宇文清辉靠近便瞧见这样的场景,惊得他连手中的物件都尽数抛却,猛地扶住余亦的手肘,焦灼的唤道:“余亦?!”

  手上得了力道,才勉强站住,此刻听不见也感觉不到,只觉得心肺翻涌,一口腥甜的血液从口中吐出,这才恢复了神志。双眸恢复清明之后,入眼的便是宇文清辉担心的表情。

  将口角的血液擦拭后,小侯爷指着自己的肩头道:“老毛病。”

  “不是啊,你以前中毒的时候也没有吐过血啊。”宇文清辉摇头,在他身上摸索着:“药呢?南宫给你的药,你没有随身带着吗?”

  “没,在南斗哪里。”他调整好呼吸,站起身拍着宇文清辉的肩头,笑的乖戾:“你怎么在这里?”

  “今日是七日集,凤歌想要热闹。”

  见人潮往往,他挑眉:“今日之事你帮我保密,我给你画两套衣裳,供你哄凤歌妹妹。你说出去南斗他们又要念叨我。你也知道我最是厌烦他们念叨。”

  宇文清辉自幼便与他一同长大,也知他是怎样的性子,见他当真是无事,便装出心动的模样道:“那我便稀罕那衣裳,保密好了。”

  乐正余亦蹲下身子帮他捡起东西,尽数堆到他手上。东西重新挡住宇文清辉的视线,重重障碍背后余亦的声音响起:“你去找凤歌吧,我有个地方要去。”

  失了视线,还未得到答案,余亦便已经消失在街角。

  澹台凤歌从人群中抱着一堆小玩意冒出头来:“清辉,你做什么呢?怎么把我一个人丢下了?”

  “我瞧见余亦了。”

  “余亦?他人呢?”

  “他说要去个地方就走了。”

  “哦……”女子瞧着他手上那样多的物件便笑,豪气云云道:“今日不逛了,咱们回去南山那吧。”

  “成。”

  欲走,凤歌却瞧见角落之中的血迹:“这怎么有血?”

  “余亦吐的。”

  “他吐血?”女子大惊失色:“那你还放他一个人走?”

  “大姐。”宇文清辉也满是无奈:“我要是能劝得住他,他还是余亦吗?行了,等你见到他再骂他吧,回去了回去了。”

  女子瞧着他满不在乎的模样,怒然的跳道:“你怎么这么冷血啊!那可是余亦啊!”

  宇文清辉微微摇头,装作听不见往南边行去。见他不理人小丫头更是怒意大涨的争闹起来。

  侯府荒凉,乐正余亦踩过枯草青苔,十年后归来第一次推开了父母的屋子。

  放在案上的青色玉瓶上落满了尘埃。

  他走上前,将那玉瓶上的灰尘抹去,看清了玉瓶上的图案。

  青鸾戏阳。

  明明已经看清了,却还是不敢相信,依旧不断的用袖口抹着那瓶上的陈年灰尘,衣袖上满是污垢,精致的衣裳上多了这黑泥般的痕迹再也消退不下。

  抱着那玉瓶,终无力的离去。

  百里花影足有三日没有见到乐正余亦,本以为他江湖上有要事,并未放在心上。那日她正从京兆尹府归来,便瞧见焦急站在园中侯她的夏侯月婵与澹台凤歌。

  二人见她立刻冲上前,异口同声道:“你这几日可有见到余亦?侯府没有人,宫里没有人,行舟门也没有人。”

  她这才知道余亦失了踪迹。

  未等二人开口,她面犯焦虑反身往外奔去。

  身后是二人焦急的呼喊:“你跑什么啊。你知道余亦在哪吗?!”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凌云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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