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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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放假回家过年了,只剩下许念忙的喊娘,小分队和本团的工作都一大堆,难得抽空聚个餐,浓妆都遮不住她的黑眼圈,吃饭吃到一半就走了,去赶卫视晚会的彩排。

  “也就现在,等你火起来了,也一样。”

  应以然不以为然,到时候在说吧,她总会比许念好,毕竟家世底子在那里,不用透支自己给给公司捞钱。

  “苏弈呢?”

  “他也忙的要死,我们都快三个月没见面了。”

  易喜是孤儿,往年有男朋友陪,今年恐怕要一个人过了。关于她的男朋友,应以然无话可说,苏弈是个不错的人,但两人之间距离越拉越远,也是没有办法的。

  “我打算去旅个游溜达溜达,反正手上有钱了。”

  工作室也接了些给短片和广告配乐的一些活计,易喜也从一穷二白到有余钱出门了,做音乐本身也要有生活,她一个人没有什么顾忌,说走就走了。

  应以然回到应家宅子的时候,突然觉得,即使易喜一个人出远门一个人过年,最寂寞的,没准还是自己。

  应老爷子身体越发的不好,私人医生时刻跟在身边,一顿饭吃到一半就上楼休息了。他已经没有精力再管孩子的事情了,应以然出道也都没有人告诉他,不然恐怕又要拎着骂她一顿。

  应家的亲戚不少,但对应以然都没有什么好感,都觉得她不过是个私生女,连亲妈都不知道是谁,也没有公司继承权,也不会讨好人,看起来也不招应家大人喜欢。人来人往也都只是打个招呼,从三十到初七,应以然大部分时间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好像个见不得人的食客。

  正月初八,应以然要去徐家呆一天了,按照习俗,她应该在初二去,但徐家初二要去她外婆那边,也应是不想让徐家亲戚看到她,所以她总是每年初八大家开始上班的那一天过去。

  应安阳每年都会亲自开车送她过去,应该是打着在门口和徐家人见一面的主意,理所当然的,年年都不能得逞,开门的总是家里的佣人。

  应以然拎着两袋子礼品,应安阳准备的,她都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进门递给佣人就被收起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用。

  “外公外婆新年好。”

  “来了。”

  两位老人都很和蔼,在应以然面前,从来不表现出来和应家有龌龊,但也没有别人家孩子和亲人之间的亲热,总之还是像隔着点什么。

  徐依坐在单独的沙发上,披了件玫色针织披肩,衬的皮肤更加的白皙,她手里拿着一叠装订好的A4纸在看,应以然猜测应该是剧本。

  她已经有四年没有和她打照面,前几年都似乎是有工作早早就进了剧组,徐家老宅只有两位老人和来拜访的应以然一起简单的吃个饭。

  “妈妈,新年好。”

  妈妈两个字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分外的不自然,徐依嗯了一声作回应,一样也有些含糊,两个人连个对视都没有。

  “最近开始工作了,感觉怎么样?”

  徐老爷子放下手里的报纸,很随意的问了句。

  “那个新歌我听了,挺好听的,也喜庆。”

  徐老夫人慢悠悠的掏出两个红包递过来。

  “谢谢外婆外公。”

  应以然乖巧的接过来道谢,顺着回答老爷子的话:

  “挺好的,我蛮喜欢唱歌。”

  “嗯,喜欢就好。”

  应以然表现的乖巧,老夫人伸出手有些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

  和徐家老人相处比应家老人好的多,他们不是会针对孩子的人,不过是因为女儿的事情心里有个坎,和应以然保持距离,很大的原因是照顾徐依的情绪。

  徐依抖抖手上的剧本翻了一页。

  上午时间就在陪两个老人看电视偶尔说几句话中度过了,到吃中餐的时候,徐阳回来了,穿着一身订制了西装还披着毛呢斗篷,比男明星还骚包,和徐家里面安宁的气氛完全不符。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中午回来,按理说上班第一天,应该是非常忙碌,去年和前年他连晚餐都没回来。

  “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外面下雪了,航班取消。”

  这才发觉,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徐阳预定飞港市的行程取消,想着回家和老爷子聊聊徐氏的工作。

  “舅舅新年好。”

  应以然打了个招呼,徐阳这才发现她坐在一边,可能根本不记得她今天要来。

  “新年好啊新年好。”

  回完了话,掏了掏口袋,发现红包在公司发完了,感觉有些尴尬。应以然只当没看到,赶紧找了个话题转移:

  “我们公司怎么没办年会啊。”

  “人都太忙,各有各的活动,聚不起来开什么。”

  徐阳听到这个脸上还有几分得意:

  “这是好事啊,有活干好,都去参加晚会,红才有这待遇……”

  说了一半,想到应以然还没什么活动参加坐在这里呢,赶紧加了一句:“不用着急,明年没准你也不能回家过年了。”

  应以然笑了笑,她知道徐依去春晚唱了首歌,没在家过年,这个“也”字肯定不是说其他艺人。

  话说了几句也没话说了,徐阳和应以然算是三年中才见了这么一面,也是徐阳善于交际,才能表面上看起来很热络。

  所幸佣人很快摆好了桌子,大家纷纷上桌吃饭,徐家是圆桌,应以然就坐在了徐阳和徐依的中间。

  徐依把披肩拿开,应以然才注意到她里面穿了一件珍珠白的毛衣,在屋子里还穿这么多,看来是怕冷的。

  徐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饭桌上反而放松话多了起来。

  徐阳没吃早餐,看起来饿急了,上来就给自己夹了几筷子肘子,看的老人只皱眉头:

  “你慢点,跟个饿死鬼似的,都是大肥肉,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营养均衡。”

  “我这是消耗的大,需要补充体力,不然哪能经受那么多脑力劳动的摧残,在说不光脑力劳动,爹你看我还要两边跑,体力消耗也大。”

  徐阳满嘴塞着肉,说的含含糊糊,一点也没有贵公子的形象,一筷子夹点素菜的意思都没有。

  气的老头不想理他,转头夹了根烤肋骨给应以然:

  “以然,别光吃素的,你正长身体。”

  看着盘子里油光满满的肋排,应以然有些为难,小声解释了下:

  “经纪人要我塑形,不让吃。”

  “对呗,艺人还是要保持身材的。”

  徐阳到不见外,直接伸手把那根肋排夹到了自己碗里。

  “什么保持身材,以然唱歌又不演戏,健康最重要。”

  肋排夹走了,又一个大鸡腿放了过来,像和较劲儿一样,徐阳把鸡腿也夹走了,嘴上也不服输:

  “管做什么,不都要上镜,都有标准食谱的,健康的很。”

  “人就要什么都吃才健康,长身体能和其他人一样嘛?”

  鸡腿没了,又一块肘花放了过来,徐阳赶紧又捞走。

  “爹你还越挑越肥了,你也不问问以然愿不愿意吃。”

  应以然估计这父子两个可能就是日常拌嘴玩,还想着要不一会儿在来干脆就直接吃了吧,边上一直一言不发的徐依 面无表情的伸手一推,一整盘清蒸鱼推到了她面前。

  “吃鱼。”

  “……对对,吃鱼也有营养,还不胖。”

  两边顿时偃旗息鼓了,应以然只好就对着面前的鱼下筷子,一顿饭清蒸鱼被她自己一个人吃下去大半条。

  吃完饭,老爷子摆了茶具喝茶消食,徐家人好像没有午睡的习惯,徐依依然在翻剧本,应安阳和老爷子聊工作的事情,老夫人默默旁听给他们添茶,而应以然就默默坐在那边。

  “这是去年有人送来的普洱,说是什么云南乔木,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愿不愿意喝这个,我看现在年轻人都在喝咖啡。”

  可能是看着应以然不说话,老夫人担心她无聊开了口。

  “喜欢的,外婆。”

  应以然想了想,伸手接了她手里的盖碗:

  “我也常喝的,我来泡吧。”

  “不错。”

  这让老爷子将注意力从公司的事情上转了过来:

  “现在年轻人都沉不住气,一个个都跟个猴似的,你看你舅舅,喝个茶,简直就是牛饮。”

  “爸!”

  徐阳有些不满意的嚷嚷了起来:

  “饮品最大的用处不就是止喝吗!”

  “止渴你平时喝吗你。”

  应以然已经懂了这父子俩的相处模式,分出余光去看了一眼徐依,她只是默默拿起茶杯,喝了两口应以然刚添上的茶,继续看剧本,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

  老夫人看着窗外喃喃自语,应以然看了看外面,一个午饭的时间,白雪竟然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这里是城西应家在城北,应以然想。

  “我今天应该早点回去,雪没有要停的样子。”

  她说,她不觉得自己能够留宿,果然她说完这句话,没有人有反应,似乎默认了她的选择。

  “哥哥,能来接我一下吗?或者派个人什么的。”

  应安阳是不可能答应她这个时候回去的,他恨不得借此机会让徐家不得已的留应以然住宿,电话只能打给应琦。

  “你准备去开会是吗?好的,我知道了,我会问问龚姐有没有时间,没关系,再见。”

  这是种有些尴尬的状况,应以然挂掉电话,翻找龚颖的电话,两位老人还在盯着电视,徐依依然在看剧本没有抬头的意思,最先受不了的是徐阳,他有些不耐烦的拿起遥控器换了频道。

  “在这里住一晚又不会怎么样,房间一直留着不是吗。”

  老爷子转头看了徐依一眼,似乎确认了一下她的反应,然后开了口:

  “留宿吧,这么大雪交通不安全。”

  一锤定音,老夫人站起来,好像刚刚一时间的尴尬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去叫人收拾一下,换换被褥,要不要提前开下加湿器?”

  “谢谢外婆。”

  应以然也就当成理所当然的,努力把不自在放到脑后。

  应以然小时候还是偶尔会来住宿的,直到六岁两家真正的决裂,她在这里有自己的房间,不知道徐家是以一种什么心情将那个房间保留下来。

  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时隔十二年,她又一次走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全然陌生的气息,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童年是否真的存在过。

  浴室应该也很久没有用过了,好半天才将水调到了合适的温度,应以然在喷头下屏住呼吸,她想明天一定要尽早走,她可不想自己变成一个甩不掉的麻烦。

  咔!

  一声轻响,脑袋上的水突然变得冰凉刺骨,应以然遏制住喉咙里的尖叫跳出了水下,匆忙中小母脚趾狠狠的撞上了墙角。

  “嘶——”

  关掉冷水,应以然□□的站在有些老旧的浴室里面,打了一个寒战,骂了一句脏话。

  继今天的大雪之后,该死的热水管又让应以然面临了又一个尴尬,当她尝试了五分钟依然不出热水之后,她默默的站在这里又思考了五分钟,直到身体冷到开始颤抖,她才从这种憋屈的心情里面挣脱出来,给自己裹上浴袍。

  头发还湿着,身体已经凉透了,这个天气淋冷水澡肯定是不想要命的节奏,应以然冷着脸打开门,开始感到绝望。

  徐家的别墅后院有专门给佣人居住的小房子,不可能这个时间去叫佣人了,当然也不可能去打搅老人,徐阳又是个男的。

  应以然站在徐依的房间门口,紧张的脚趾都蜷缩了起来,妈蛋,刚刚撞的小拇指真疼。

  走廊的暖气不可能像房间里面一样,应以然觉得在站下去,可能和洗冷水澡的后果就差不多了,深吸一口气,终于颤颤巍巍的敲响了徐依的房门。

  房门在十几秒之后被打开了,房里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已经冻透了应以然在冷热交替的一瞬间哆嗦了一下。

  徐依穿着件宝石蓝的珊瑚绒睡衣站在她面前,因为走廊的冷空气而微微蜷缩着肩膀,她看着应以然湿漉漉的头发皱了下眉头。

  “洗澡中途突然没有热水了……”

  应以然觉得自己的语气应该理所当然一点,自己又不是故意的,又找不了别人,在说,这不是自己亲妈嘛。但就是不敢抬头直视徐依的眼睛,有一种强烈的会被排斥的窘迫感,让她说不出来后面的要借用浴室的话。

  徐依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知道是否是读懂了她的窘迫,只是拉开门后退了半步,侧过身让出一个位置。

  “进来吧。”

  应以然有种错觉,这样子面对面听到徐依的声音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即便几乎每天都能从网络和电视机里面听到,但这种时候,通过媒介传输的音频都像是失了真,这种奇妙的真实感让她有些茫然。

  “去洗吧。”

  徐依的声音其实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辨识性,她能在各种影片里面用声音塑造角色的一部分取决于技巧,此刻,安静的夜间她的声音轻的有些像在轻声细语。

  她递过来一条新毛巾,应以然低头接过进了浴室,没有在说什么。

  可能冻了太久,热水淋上来的时候,感觉头皮都发麻,应以然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感觉可能会感冒,果然洗完这个澡,感觉鼻子有些堵上了,浴室里满满的徐依的气味就像是隔着山水,若有似无,应以然拍了拍脸,走出浴室。

  徐依坐在床边,还是翻着剧本,看着应以然身上的那件浴袍又一次皱了皱眉头。

  “谢谢,我洗好了,晚安。”

  看着应以然逃命一般的离开房间,随着房门关紧的声音徐依叹了口气,不知道那个好久没住人的房间里面有没有吹风机,这个样子,不会着凉吧,她拢了拢睡衣,翻身上床关灯。

  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眼睛适应了漆黑的环境,能看到天花板石膏线的轮廓,徐依翻了个身,有些难以入睡,应以然的房间就在隔壁,房子隔音太好,完全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入睡了。

  她是她的亲生骨肉,但她不敢回忆她出生,甚至不愿意听到别人喊她的名字,她姓应,她是那个恶心的男人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没有注意给大家排雷抱歉啦

  也因为之前还在做决定

  有问我CP的问题我才发现还是提前打声招呼比较好

  应该会有讨厌设定的人

  里面会有骨科情节

  结局未定,但有可能HE

  希望看文的大家能够随时指出不足和建议

  我会一一回复的

第9章 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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