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如此的难受
25
在海边村庄的戏拍完了,全剧组转移回市里,拍最后的演奏会场景,这个场景难的不是主角,而是音乐评论家配角和场景以及做观众的大批群众,所以莫导和工作人提前去布置了,不想一遍一遍打断应以然的状态,想要提前把评论家的部分拍完。
应以然得到了三天的假期,莫导口头希望她老老实实在别墅里呆着,还让她晚一天离开海边。这种群戏对徐依来说意义不大,她又不打算学导演,于是她也在海边多呆了一天。
上一次的不欢而散还是留下了痕迹,两人还能坐在一起吃饭,应以然虽然会回答徐依问的一些日常问题,但更多的是装作听不到,沉默应对,她们两个在这里硬挺着,董闻和莎莎反而先受不了了,晚上找了个沙滩上的烧烤摊,飞速的点完了吃的,俩人抓着鱿鱼和啤酒说要去海边散步,终于把她们单独放在了一起。
“吃生蚝吗?”
“好。”
“老板,在加两个生蚝。”
她们默默吃掉了生蚝。
“吃扇贝吗?”
“好。”
“老板,在加两个扇贝。”
她们默默吃掉了扇贝。
“吃虾吗?”
“老板……”
“哎呦!你们能一次点完吗?”
徐依顿了一下,干脆点把印象中应以然常吃的东西都叫了一遍,应以然看了她一眼,低头接着吃。
徐依的角度一直只能看到应以然的头顶和额头部分,她低头将自己的脸变相的藏了起来,徐依叹了口气。
“对不起。”
她又说了一次着三个字,应以然停住了筷子,终于微微抬起了头,但是她并没有将视线放到徐依的脸上,盯着桌面,不愿意和她视线相交。
“你不用和我道歉的。”
应以然说完这句,伸筷子夹了点蔬菜,放在嘴里之前又说了一句:
“也不用特意为我做什么,我自己过的挺好的。”
想说的话全部都被顶到了喉咙口,再也说不出来,自己过的很好,也就是并不需要她的存在,徐依听的很明白,应以然拒绝了她,不想她步入她的生活了,她的靠近就好像打扰。
一股子失落遗憾以及渴求从心底冒了出来,徐依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缺席了应以然的生命十八年,她们除了血缘没有任何的连结,她错过的时间是无法祢补的,她已经长大,已经不在需要母亲的关照,更别说她根本不懂得如何做一位母亲,她做的太不合格。
她们之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桌上的食物吃的不多,大半都剩在了那里,她们就默默的注视着沙滩与海,直到董闻和莎莎回来。
应以然就着莎莎早早就回去睡觉了,离开前礼貌的道了别,徐依注视她们离开,然后转身顺着海岸线行走。
“怎么了?聊的不开心?”
董闻陪伴徐依多年,第一时间就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徐依自顾自的向前走,一言不发,脚步越走越快。
“依依?”
董闻担忧的小跑了两步追到她的前面,这才看到,月光下自己的艺人已经红了眼圈。
“依依你别难过,小然正是逆反心理比较强的年纪,她需要更多的时间接受,我们慢慢来,你别急……”
徐依伸手用手掌覆盖住自己的脸,董闻看到她的肩膀抖了起来,她的声音颤抖着,几乎不成音:
“董闻,她其实是怨我的……”
董闻叹了口气,不知道在如何开口安慰下去了,十八年都不闻不问,他偷偷打听过应以然的消息,商圈里一部分人都在背后直言,那是应安阳母不明的私生女,在那种环境长大,如何能一点不怨呢?
她们是第二天一早出发的,各自坐着自己的保姆车,徐依的车跟在应以然车的后面一直到进入市区,董闻看着前面车子拐弯去了另一条路上:
“她们这是去工作室的方向吧,小然放假,估计找易喜和她经纪人去了,我们要跟着去看看吗。”
“不了……”
徐依的眼睛还又些红肿:
“我需要回去休息一下。”
“好,我送你回你自己的公寓。”
知道她的状态不好,绝对不想被家人看到,董闻很快打电话叫人去收拾了徐依偶尔独居的公寓,送她过去,车子很快转弯,转到和应以然相同的方向。
“你那套公寓里BEE工作室还挺近的,就一条街,步行个五、六分钟就到了。”
徐依按着太阳穴,没有说话。
应以然到工作室之后,打发了莎莎去公司找龚颖汇报工作,后脚就拎了抱着吉他赖在沙发上的易喜出了门。
她是特意的甩开了助理,每天身边都跟助理,像一只被监视着一样,一举一动都会被报备,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这个时间又不好去吃饭,应以然虽然不红,但也各种节目露了些脸,不能随便乱逛了,干脆就去了以前常去的小茶馆。
出道之后就再也没来过,这么久小店还是没变过,老板娘穿着改良汉服坐在老位置,看到应以然来了,招呼都没变,好像中间的时间从来都拿没有变动过一样。
进了包间,就剩下了两个人,应以然自顾自的烧了水泡茶,等到她完成了所有步骤,易喜已经快吃掉半盘子茶点了……
“你不腻吗?”
应以然翻了个白眼。
“有点,刚好你泡完了,可以喝茶解腻。”
“……”
和易喜出来食物都会消失的很快,不是易喜多能吃,是她自己一个人没有人提醒,总会忘记去吃饭,几乎顿顿都是饿到极限,许念说她总有一天胃会崩溃掉。
“易喜。”
应以然茶杯在手上转了圈,又些犹豫的开了口:
“你会想要见自己的父母吗?”
易喜是孤儿院长大,据说是三岁在街头被人捡到的,不知道是被遗弃还是走失,年纪太小根本已经不记得自己的父母了。这种问题很少会有人问她,似乎问出口就会让她伤心或者为难,大家都小心翼翼的避开不谈,但应以然这么问了,易喜却是并无所谓的样子。
“小时候会想,但是长大后就不想了,反正我自己就挺好。要是真见了,我反而不知道怎么办。怎么突然问到这个?”
“也不突然了,我就是觉得有的时候有父母还不如没有,没有的话,就不会那么期待,然后又那么失望了。”
易喜盯着应以然看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觉得有总比没有好,你父母都那么有钱。”
你说的也对。”
应以然赞同:
“所以我比大多是人幸福,钱或许比他们还重要一点,毕竟实实在在的,比较有安全感。”
“不过,小然,我不懂。”
作为粉丝易喜又些迷惑:
“徐依不好吗?”
“她没有不好,就是她好不好好像和我没多大关系。”
应以然这么说让易喜有些愕然:
“怪不得,你之前都没有说过她是你妈妈。”
“我也挺好奇的,你这个只听歌的人,怎么还成为她的粉丝了。”
这点易喜周围的人大概都很疑惑,她关注音乐却记不住唐楚戈这种天王的名字,反而成为了一个演员粉丝,让人费解。
“其实不是光我,我们孤儿院的人都是她的粉丝,她演过一部电影,是一个表面上被迫放弃了自己的孩子,但暗地里几十年如一日的关照孩子的母亲,大概十一二岁的时候吧,我们院长给我们所有人放这部电影,她和我们说,我们的母亲或许就像她一样,迫于无奈,但是会默默的关心我们爱我们,这让大家觉得自己不是被遗弃的没有人要的,有点移情吧,所以我们都很喜欢她。”
听了这个解释,应以然沉默了一会儿:
“你还是脱粉吧。”
易喜:
“……”
似乎是内心深处隐秘的部分被打开了口气,两个人都敞开了心扉,就没有了顾及,易喜也不在旁敲侧击,问的很直接:
“你和她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应以然苦笑了下: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她和我爸的私生女,我从小在应家长大,她应该挺不喜欢我的,几乎都见不到面,我觉得她就是故意避开的。徐家和应家关系也不好,我知道我爸可能有点变态,他们防我爸就像防病毒一样,我姓应,估计也算是小病毒?也就今年,我爸把我塞进旭日出道,才突然多了来往,徐依不知道怎么母性觉醒了,想要管我了。”
“两家关系不好,你爸妈怎么搞到一起的?”
“鬼知道。”
应以然语气嘲讽的很:
“说实在的,关我什么事,那是他们的事,反正我现在长大了,他们愿意怎样就怎样,我拿钱过自己的日子。”
“这么说,我觉得你也挺可怜。”
易喜喝光了茶,自己添了热水,好像在谈什么很无聊的电视剧剧情一样,说这可怜,语气没有半点真心:
“妈妈不管,爸爸是个变态,你的日子也挺艰难。”
“不啊。”
易喜这种态度,让应以然很放松,挑了挑眉毛,说的十分无所谓:
“我过的挺好,他们给钱啊,反正他们也只有钱能给了。”
“但我觉得徐依可能是想和你恢复关系的,那天吃饭的时候,她都一直在关注你。”
“心血来潮罢了,我可不想她自我感动了,在当一回被扔掉的傻瓜。”
徐依独自一人在公寓一觉睡到了下午才醒,傍晚的时候,徐阳打了电话过来。
“姐,你晚上回家吃饭吗?我去接你啊。”
“不了,我今天在自己的公寓,不回去。”
“怎么了?”
这个行为有些反常,徐依其实是恋家的,她不拍戏的时候一般都会陪在两位老人身边,这间公寓大多时间都是摆设,她不回老宅,让徐阳下意识就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紧张了起来:
“姐,出什么事了吗?是不是莫导又说不好听的了?”
“没有。”
徐依揉了揉额角。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姐,要是有事你可说啊,我会很担心你的。”
“真没事,过几天我就回去。”
打发了徐阳,徐依套上衣服,戴了帽子和口罩全副武装的出了门。
BEE工作室很好找,创意园大门口的指路牌就有写,徐依走到工作室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从外面看,工作室没有开灯,她按了按门铃,等了又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果然她们都不在这里了。
徐依只好又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回去,武装的很严实加上夜晚的掩饰,没有人能认出她,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了,有一种奇异的陌生感,自己会觉得与街市上的人们格格不入。
发觉自己事如此的寂寞。
徐依终于知道,为什么她昨晚会哭了。
应以然长大了,不在需要她,可是她却需要应以然,她应该是她的骨中骨肉中肉,身体的一部分被分割了出去,如此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