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周日早上，夜雪初霁，一出门就能感到空气传来的下过雪特有的清新感。
按蒋浩的说法，余知和那个人约在听雨小筑。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场一点，夏樱特意穿了一身黑，气势汹汹去‘抓奸’。
宋雅因为要补课没法陪她，只能在微信上远程关注夏樱，还拉着蒋浩建立一个小群――‘打击渣男特别行动队’
蒋浩浩浩浩［没想到大哥居然这么能搞事，我真真是白瞎了眼，呵，男人，果然到手以后就不珍惜了！］
诗经·颂雅［一会不要轻举妄动，先偷偷拍下那个女人的照片，到时候我们当面对质！］
蒋浩浩浩浩［脚踏两只船，简直海王！今天我们就来一出哪吒闹海！］
樱桃小丸子［QAQ我……］
蒋浩浩浩浩［莫慌，咱特别行动对给你勇气！］
说是行动队，可是行动的明明只有她自己嘛。
……
女生坐在公交车上，垂下眼睫，盯着屏幕上的字，手指无意识把手机抓得更紧。
明明告白没多久，微博上吹彩虹屁的杠精已经消失两天了。
看着车窗外三三两两的情侣嬉笑怒骂，突然有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明明在一起之前说得好好的，得到以后就不珍惜了吗？
心脏一紧。
认识余知这么久，从来没见他和那个女生接触过，而且还到了单独约出来的地步。
可如果是以前就认识的人呢？
她突然发现自己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
正想着，夏樱突然闻到一股浅浅的草药香。
她顺着味道抬头，才发现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短发服服帖帖顺在耳后。
再仔细看，老奶奶的腰间挂着一个绛色的小药囊，刚刚闻到的草药香便来自这里。
夏樱合上手机，起身给她让座，“奶奶，您坐。”
“不用不用，我身子骨硬朗着呢。”
夏樱摇摇头，“您坐吧，我是年轻人，让您是应该的。”
……
老奶奶坐下以后见夏樱在看她腰间的小药包，笑了，“小姑娘，感兴趣？”
夏樱暂且放下心事，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奶奶，我闻着，好像是药囊？”
老奶奶眉眼盛满笑意，“让你说对了。”
她说着解下药囊递给夏樱，“你闻闻？”
虽然父母都是西医，但夏樱特别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
她对中医更感兴趣，小时候在中药堂里玩过一段时间，对草药的味道比较敏感。
她接过药囊轻轻嗅了一下，转头看向老奶奶，“有霍香和丁香，不过，其他的药材就闻不出来了……”
“没事，能闻出两样来很不错了，这叫三香散，可以预防流感。”
“您的意思是，平时闻着就有效果吗？不同的几味药搭配到一起就有不同的效果……”夏樱觉得很有趣。
“是啊，这都是我们老祖宗的智慧。”
老奶奶来了兴趣，拉着夏樱的手开始念叨，“阴阳表里寒热虚实，万事万物都有对立面，不同的药材药性相生相克……”
她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突然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停了下来，“人老了，就是话多，让你烦了吧……”
“不会啊，我对中医很感兴趣的。”夏樱笑出小梨涡，眼里放着光。
“你现在几年级了呀？”
“高二呢。”
“小姑娘，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报中医药大学，到时候我带你入门。”
老奶奶乐了，“我平时没事回去学校搞搞研究。”
“报中医？”夏樱还没有想过以后当个中医，只是眼下由老奶奶说来，有点心动。
老奶奶倒是看出了她的犹豫，“学中医多好，以后家人扭个腰脖子疼了，你轻轻松松扎两针多方便。”
夏樱立刻脑补出余知以后因为打篮球扭了腰，被她摁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眼里露出害怕的神色。
而自己手里拿着银针，只能软声软语哄他，“乖，扎两针就好……”
呃……是不是，有点猥琐？
夏樱打了个寒战。
恍惚之间头顶好像嘎嘎嘎飞过一只乌鸦。
――
听雨小筑三层的包间。
窗户半开，红木桌上摆着一壶祁门红茶，两碟茶点，两碟蜜饯。
醇厚的茶香混着室外清新的冰雪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今年的酸枣糕不错。”
坐在木椅上的老爷子精神气十足，手端着雨过天青色小茶杯，嗅足了茶香，然后慢慢悠悠呷一口，“甜配绿，酸配红，瓜子配乌龙，这酸枣糕配红茶……妙哉。”
坐在他对面的少年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惯了少年这副臭脾气，老爷子不以为然，笑呵呵地开口，“小路最近怎么样？”
“他挺好。”余知盯着桌上精致的茶点，无意识回了一句。
其实他并不是很想来赴约，倒也不是因为不想见人，只是老爷子多多少少与过往挂着勾。
勾连着他不愿回忆的过去。
“挺好。”仔细喃喃两句，老爷子突然笑起来，“小知你变了。”
余知正想着，冷不丁被他一问，抬起头来，“什么？”
“我说你没以前死倔了，过去一提小路你准炸毛。”
“让我来猜猜，是什么人让你变温和了？”老爷子眼里精光一闪，茶杯往桌上一磕，“有小姑娘对不对？”
“您老人家无不无聊？”
“所以追到了吗？”老爷子哈哈大笑。
想及两个人的关系，余知心里有点苦。
虽然夏樱同意了，但一直都是自己在单方面主动，其实她好像没那么喜欢自己吧。
少年皱眉，“您要是没事干，陪师母炮制点草药多好？”
“我这不是一个人搞学术太辛苦，想来关心关心你们年轻人在做什么。”
听到‘草药’两个字，老爷子顿时拉下脸来，“你没和老婆子说我来吃茶吧？我才回明夏市，吃点酸甜口的多不容易。”
余知嘴角抽了抽，“没有。”
他这便宜师父真是。
“你都能心平气和说小路了，还不去英才杯给我个面子？”
老爷子感觉时机差不多，直接说明来意，“只要你英才杯结业考试拿个奖，直接让你保送数学系，进国家队搞竞赛。”
男生略一挑眉，斩钉截铁，“不去。”
“诶……我说你个臭小孩！”老爷子气得拿起块苹果脯，一口一口咬起来，“倔驴一个，你干巴巴在学校有什么意思，来找我啊。”
“不找，我早说不干了，您老悠着点，吃这么多糕点，仔细坏牙。”余知不耐烦地皱着眉头。
劝他去英才杯的这种话早听了不下数百次，耳朵磨出一堆茧子。
他不愿意和老爷子因为这种事吵起来，准备起身下楼给女朋友打包些点心，明天带给她。
“不说就不说，你背着我们早恋的事还没完呢？你说你羞不羞，哄骗人家小姑娘？”
“我早恋怎么了，您当年还是早恋加网恋呢！”余知在出门前不客气地怼了一句。
“诶！臭小子，学会揭师父底了？？”老爷子气得又捏了块酸枣糕。
――
公交停下，夏樱和老奶奶一起下了车。
“您去哪啊？”夏樱关心道。
她打算先把老奶奶送到，再去抓那个大猪蹄子。
“我去听雨小筑。”
老奶奶笑了，“我家那个不省心的，又跑去吃糕点了，糖尿病不好好注意，偏偏爱吃甜的，骗我说去开会，要不是知知和我打电话，我还真不知道这老不死又去偷吃。”
“奶奶，我也要去那，我陪你去吧。”
“哎，好，一起走。”
……
进了茶楼木门，老奶奶问她，“我去三楼，你呢？”
“我？”还要一层一层找呢。
夏樱顿了顿，“我先去个卫生间，您先去找人吧。”
“那我先走了，怕我再迟一会，老头子又要多塞几块糕点。”老奶奶风风火火上了楼，夏樱留在原地。
找到他，能干什么呢？
夏樱迟疑了，她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起来，牵动着大脑里的每一条神经。
害怕。
害怕看到自己不想看的场景。
她反复深呼吸，告诉自己没什么怕的，左不过就是……分手。
然后戴上黑色口罩，开始找人。
一层没有少年。
她上楼，从走廊往楼梯口走的时候，突然看到了男生的清隽身影。
之前还有一丝丝的侥幸心理，希望只是一场误会。
可是他真的约了别人！
质问的勇气在瞬间消散。
夏樱下意识躲到木架后，看着男生经过。
心口是钝钝的疼。
直到男生彻底消失在视线，她才从架子后出来，眼角已经蓄了泪。
现在要怎么办啊？
之前从来没想过他会喜欢别人的。
下一秒，身后传来清冽的声音，“你在找我吗？”
她回头，少年不由分说走上前来，轻轻松松摘下她的口罩，女孩如玉的面庞露了出来。
她的脸颊染了一层红晕，“才不是……”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余知看着小姑娘眼睛红红的，脸上分明写着――‘你是渣男’。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迟钝异常的大佬瞬间就想通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揉了揉她的小脑瓜。
夏樱下意识往后退，直直靠到了墙上。
少年似乎没有意识到她的退意，一步一步靠近。
实在太近了。
少年的俊颜被无限放大，呼吸之间，心跳紊乱。
他单手撑着墙，清冽的薄荷气息铺天盖地钻入她的鼻腔。
有清浅的笑声传来，“所以，你来是不是以为我约了别的女孩子？”
“是，是又怎样？”夏樱不想认怂，鼓起勇气瞪回去。
“嗯……”
走廊光线昏暗，少年的轮廓在灯光下异常分明。
他眉眼锐利，突然放缓了声音，嘴角微勾，带着浅浅的笑意，
“小夏樱，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喜欢我？”
心跳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