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洞房花烛
魏君顾突然叫了清词一声。
他这声‘娘子’着实叫人意外,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懂得什么是夫妻。
清词也难掩自己的惊讶,微微挑了挑眉。
“娘子!”魏君顾又叫了一声。
先前嬷嬷跟他说,成亲后,阿词就是他娘子了,就永远不会离开他了。
“新娘子也看了,我们出去吧,人家新婚夫妻还要说话呢!”清词的舅母打着圆场,将众女眷领着往外走。
走前,还有些人不舍地回头,多看了清词几眼。
这样形神俱佳的美人儿,要见一次可是极为难得,尤其是出嫁时的模样。
等到客人离开,屋内就只剩下魏君顾、清词以及她的侍女。
清词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想,应该是嬷嬷教他的吧!
方才还喧闹的环境骤然安静下来,清词见魏君顾还在盯着自己看,便拉拉他的手。
“过来坐。”
魏君顾顺从地坐到她旁边,还是看不够,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等会儿你要出去敬酒,不过你酒量不好不能喝太多,我会叫霍放帮你看着,你可千万不能喝醉了。”清词细细叮嘱。
想起他上次的熊样,清词就决定不能再让他喝醉了。
“嗯嗯。”魏君顾乖乖点头,手紧紧抓着清词的手。
接着,清词又叫他吃了些点心垫肚子,才叫他出去敬酒。
规矩在这里,他总不能不出去了。
走时,魏君顾又是一番撒娇,表示自己不想离开,却还是没能拗过清词。
这时,便只剩清词和流霜流霞了。
“姑娘,您先靠靠吧!”流霞拿了靠垫塞在清词背后,好叫她更舒服些。
“不了,我想先沐浴,而且这身衣服,好看是好看了,穿上身一点都不舒服。”清词轻轻抱怨。
美丽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女婢去叫水。”流霜起身往屋外走去。
这王府的人,也忒不像话了,也没个人来候着。哼,等姑娘得了空,看他们还敢如此张狂。
流霞则在一旁伺候清词,给她卸掉凤冠和衣裳。
等到热水提进来,流霞往里面加了几滴精油,可以帮助缓解疲劳。
这是清词提出的点子,叫师傅们做出来的,研究了好几年才成功,在京城还挺受欢迎。
清词坐在浴桶中,任由流霞给自己按摩,舒服得都快睡着了。
“姑娘,水凉了,起身吧!”流霜拿了厚厚的毯子来。
“我现已是端王妃,从今儿起,你们就改口吧,别唤姑娘了,免得落人口实。”
“那我们就叫您主子吧!”主子这个称呼比王妃更亲近些。
“嗯。”
清词裹着毯子出来时,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凉了些。
显然,流霜也注意到了。
“姑娘,你先用暖炉暖暖。”流霜拿出一个精致的暖炉,这还是之前在香车上用的。
“流霞,去问问伺候的人,是不是地龙出问题了。”
流霞应了声,马上起身。
清词的眼神沉了两分,她早知王府的下人们需要整顿,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动手,如今看来,要是不立立规矩,这日子还真没法过了。
很快,流霜便回来禀告情况。
“那负责的婆子都去吃酒去了,没人守着,火便熄了。”说到这儿,流霞满脸怒气,“主子,这种刁奴,您一定不能轻饶了去。”
“我心里有数,你先将人记下,再叫人去把火生起来,等明日得了空我再处置。”清词语气微沉。
今日宾客都还在,她也不好闹得太大,不过,她总是要将王府整治一番的。
等清词重新穿戴好,便听初月来报,说齐嬷嬷来求见。
“快请她进来。”清词忙道。
齐嬷嬷被迎进来,一见到清词便扑身在地。
“老奴见过王妃娘娘。”齐嬷嬷神情激动,脸上全是泪水。
等了那么多年,殿下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嬷嬷快起。”流霜连忙将她扶起。
“嬷嬷照顾殿下多年,我如何受得起您的大礼。”清词也起身过来扶她。
“王妃娘娘,当初得知殿下要娶的是您,老奴便觉得死也无憾了。”
齐嬷嬷又是伤感又是喜悦,殿下终于不用受苦了。
“王妃娘娘心善,愿真心待殿下好,这京城中,再也没有王妃娘娘这样的人了。”
嬷嬷开始给清词讲这些年来魏君顾受到的欺负,说着又抹起眼泪来。
清词认真听着许嬷嬷的话,时不时劝慰两句。
“嬷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殿下,再不让他吃苦。”清词承诺道。
“有王妃娘娘这句话,老奴就是此时蹬腿去了也能放心了。”林嬷嬷老泪纵横。
“嬷嬷千万别说这样的话。”
“嬷嬷,天色不早,您先回去歇息吧!”流霜劝道。
再过一会儿,殿下就要回来了。
“是,老奴糊涂了,竟耽搁了王妃娘娘这么长时间。”
“外面冷,流霞,给嬷嬷拿件披风。”清词道。
许嬷嬷想推辞,最终还是没拗过接受了。
嬷嬷走后,清词的情绪低落了许久。
刚才嬷嬷跟她说,魏君顾刚变傻时,没有防备之心,经常被几个兄弟欺负。
最严重的一次是大冬天里,二皇子把他推到湖里去,还不许人去救他。
魏君顾晚上回来时,打湿的衣裳又结了冰,整个人都冻成雪人了,还发了三天高烧,差点就救不回来。
至于其它一些小欺负,更是数不胜数。
府里的下人如此放肆,未必不是他在背后示意。
只是今上不为他做主,便也没人能管得了二皇子他们。
清词听到这些话,心里泛着细细的疼。
她还是不够了解他曾经经历过怎样的苦难,书上的只言片语,却是他人悲苦的一生。
*
冬日白昼短,不到酉时天就暗下来。
按照惯例,新郎官要戌时才能回新房,是以魏君顾还在宴厅敬酒。
为了避免魏君顾喝醉,清词已叫人把他的酒换成了度数极低的果酒,可喝了这么多,也开始迷糊起来。
霍放想替他挡酒,还是挡不过有心人的灌酒。
这个傻子,艳福不浅,不把他灌醉简直便宜他了。
“殿下,今日这杯酒,可不能不喝呀,来快给殿下满上。”
魏君顾记着先前阿词的叮嘱,摇头拒绝,却还是被强按着又灌了一杯。
随着最后一缕余晖落地,魏君顾的眸色开始由浅变深,眼底飞快滑过一丝凌厉的光芒,随即消失不见。
谁也不知道此时的魏君顾已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个人灌完,下一个人又上来。
魏君顾克制着自己的气势,努力装作无害的模样。
众人见他话变少,表情也没什么变化,还以为他喝懵了。
“来来,快来敬新郎官的酒,今天可是他大喜的日子。”
魏君顾静静站在一旁,脑子里滑过那人刚说的话。
大喜的日子?
这是自己的婚礼,按理来讲,确实是喜事。
他取的姑娘也算好的,母后在天之灵看到,应该会安心些吧!
魏君顾被人灌下一杯又一杯酒,看得一旁的霍放着急不已。
好不容易等到戌时,霍放立马领着魏君顾往后院走去。
见魏君顾步履沉稳,完全没有醉成烂泥的迹象,霍放放心下来,不然他还不知道怎么向自家主子交代。
“殿下回来了。”
没一会儿,门外的帘子被掀起,一身红衣的魏君顾自门外而入。
紧跟在他后面的,还有林嬷嬷。
清词忙上前察看魏君顾的情况,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大股酒气。
“你喝了多少酒?喝醉了没?”清词话里带着关心。
魏君顾心里滑过一股异样的情绪,他很久没感受过这种关心了。
虽然她的话是对‘他’说的,不是对自己的。
魏君顾轻轻摇摇头。
清词看他动作缓滞,但眼神还算清明,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醉,牵着他的手坐到案几旁。
手里突然多出一股不同于男子的柔软,魏君顾心里微颤,忍不住紧了紧手。
一旁的林嬷嬷拿了合卺酒来,对着清词笑道:“不管殿下有没有醉,这合卺酒可是不能不喝的。”
装酒的器物是一只匏剖为两半做的,之间连着红线,里头盛着一层透明的酒水,夫妻共饮,是有一体之意。
联想到这其中代表的含义,清词突然生出些不好意思来。
“殿下,王妃娘娘,来饮了这合卺酒吧!”林嬷嬷笑得灿烂。
这是婚礼的最后一项礼节,饮了合卺酒,她和魏君顾,就真的是夫妻一体了。
清词拿起一只匏,手微微有些颤。
魏君顾注意到她的紧张,也跟着执起另一半。
他极力克制着,可通过他微微泛白的指节来看,他的内心也不如表面上这般平静。
连接的线极短,两人要想同时饮下,需得挨得极近,额头都碰到了一起。
两片同样温热的触碰到一起,好像更加灼人了,这热度似乎能一直传到心底去。
两人的脸仅有不到两寸的间隔,一呼一吸间,气息便交融到一起,营造出莫名的暧昧。
清词眼睛盯着酒,没注意到此时的魏君顾,眼神变得极为专注,根本不是一个傻子该有的模样。
从今以后,她就是他的妻。魏君顾想。
微辣的酒水顺着咽喉,似乎把心口也灼烧起来。
趁着二人喝合卺酒的时间,林嬷嬷又从柜子里取出一方洁白的巾帕放在了枕头底下。
清词看过去,瞬间脸上像着了火般,红得都要滴血了,也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羞的。
她脸红得厉害,倒是比上妆时的模样还要娇艳。
魏君顾的神色不自觉幽深了些,身体渐渐发热,面上还是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