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看着浅裳，许久，怒气腾腾的说了一句：“蓝心，看好她，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她出去，也不准任何人进来！”

　　然后，拂袖离去。

　　转身的时候，七夜狠狠地压制自己的怒气，他不能伤害她，也不想，只能让自己内心的怒气，横生着。

　　心口，狠狠地压抑着一团挥之不去的难受。

　　晚上，已经是三更天了，七夜从素衣那里离去了，看了看悠远深邃的九重宫院，显得有些凄凉悠长。

　　下午，他从浅裳那里愤怒的离去之后，便直奔到素衣这里，然而心却始终放不到素衣的身上，他的心里，始终环绕着的是浅裳。

　　那个苍白的面容，害怕的姿态，隐忍的表情。

　　突然间，很想她。 很想很想她.............

　　很想看看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脚步随着心一起动，很快的，便来到了静心阁。

　　静心阁里面很寂静，寂静的像是往日没有人住一样。

　　屋子里漆黑漆黑的，七夜皱了皱眉，为什么没有人点灯呢？

　　七夜暗示了一下跟着自己的太监，结果他手里的灯笼，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心疼

　　七夜快步的走到了静心阁的主殿，里面也是漆黑的，夜里没有月光，七夜只能凭着手里的灯笼暗淡的光线，看到蓝心她们似乎已经都去歇息了。

　　突然间，一声尖叫，带着几分轻微的哭泣，幽幽的传了出来，七夜皱眉，很熟悉的声音，从隔壁传来的。

　　七夜脸上浮现了一丝惊慌，像是飞了一样的跑到了个隔壁，就着微弱的灯光，他看到了床上蜷缩着的浅裳。

　　女子蹲在床上，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子，脸上带着一种苍黄的颜色，身影单薄异常，仿佛一触碰就会粉碎消失，便皱眉走上前：“浅裳，怎么了？”

　　浅裳自顾自的，带着几分专心的哭着，到最后，带着几分怨恨的开始打自己！

　　七夜吓到了！

　　这样的浅裳，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灯笼从手里迅速的滑落在地上，瞬间熄灭了。

　　七夜准确的捕捉到了浅裳的身子，狠狠地抱住了，心疼的喊着：“浅裳，浅裳，朕在，做恶梦了么？”

　　然而，女子却叫的更加尖锐了，带着几分崩溃。

　　躲闪着七夜，气力比平日里突然打了好几倍，锤打着七夜，到最后，尖锐的含着：“放开我，放开我！”

　　“浅裳，浅裳，你在做噩梦，是朕，是朕！”七夜的眼睛有些发酸，想要制止住浅裳，可是她却拼了命的反抗，带着玉石俱焚的毁灭。

　　七夜最后只能轻轻的脱离了她，只害怕浅裳的一个冲动，伤了自己。

　　浅裳可能是闹得有些累了，蜷成一团，长长地发因为方才的慌忙，有些凌乱，散了一床。

　　许久，最后成了低低的哭声。

　　温暖

　　许久，最后成了低低的哭声。

　　那样的哭声像是坟墓里的野猫，呜呜的婴儿哭泣。

　　七夜顿时有些心疼，迟钝了半晌，终于伸出了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发，这一次，浅裳没有躲闪，只是全身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似乎是闹得有些累了，最后居然就那样坐着，沉沉的睡了去。

　　七夜这个时候，才柔柔的抱起了女子，放在了床上，自己随手去了外衣抱着浅裳躺下了。

　　拉了拉锦被，深深地裹住了浅裳纤细的身躯。

　　夜里好几次，浅裳睡得不大安稳，中间有一次居然跳下了床，四处慌乱的跑动，七夜只好摸着黑点了灯，然后看到浅裳赤着脚站着，在光亮划破整个屋子的时候，她居然就那样安静了下来。

　　七夜才知道，浅裳是在害怕黑暗，

　　然后心底一阵疼痛，是不是有黑暗的时候，她都是会害怕的呢？

　　那么多的日子，在冷宫那个黑暗潮湿的地方，她是怎么样熬过来的呢？

　　七夜眼里是沉重的心疼，带着无法言喻的自责。

　　第一次，他居然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深深地后悔了起来。

　　“浅裳……过来，乖乖的过来，朕陪着你睡觉。”七夜伸出了手，带着几分引诱和轻哄。

　　浅裳迟疑了片刻，可能是因为恶魔和黑暗带给自己的冲击太大，有些疲倦了，即使对方是七夜，她也想要一个依靠，便乖乖的走了过去。

　　她的第一次没有带着倔强和不平的柔顺，让七夜的心里顿时柔软了起来，柔成了一汪春水。

　　几分感动的抱起了浅裳，轻轻地放上了床，哄诱的说着：“浅裳，乖乖的睡觉，朕陪着你，不要害怕！”

　　温暖

　　七夜的声音，在这个黑夜里格外的温暖，格外的低沉，让浅裳一瞬间，像是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

　　那个时候的父亲还是意气风发的，七夜只是太子，她总是缠着他，一次一次的喊着“七夜哥哥”。

　　那个时候的他们都还很年幼，不懂得人间的无奈和多变，她单纯的以为自己是最高高在上的女孩子，飞扬跋扈的不得了。

　　那个时候的他们真的没有那么多的仇恨，即使七夜有些厌烦这个小他三岁的女孩子，可是却还是会把她当做妹妹对待着。

　　浅裳被七夜抱到了床上，习惯性的闭上了眼睛，仿佛等着他以往的举动。

　　每一次，每一夜，只要他到来，总是会让她侍寝的，这一页，在浅裳的脑海里，还是不例外的。

　　然而，良久，七夜只是抱着她，轻轻地哄着她，始终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浅裳睡不着，只能傻傻的盯着那个烛火，害怕塔突然间熄灭了，然后，陷入黑暗中，她会回到那个夜晚，疯狂的做着噩梦。

　　她一动不动的躺着，七夜似乎已经睡去了，然而，她却不敢睡觉，不知道是七夜带给她的冰冷，还是七夜让她的伤心，只要他在的夜晚，她都无法安眠。

　　她一辈子，就这样的一个男人，深深地爱了那么久的男人，可是却给了她一生的冰冷，然而，在今夜，他却对他展现出来了一丝一丝的温柔。

　　浅裳大大的眼睛，空洞洞的，她想，或许，自己嫁给赫德，需要的也只是这样的情况吧。

　　她没有那么多的奢求的资本，她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人，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哪怕是被全世界唾弃的人，只要肯要她，肯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安静的港湾，让她在深夜里不再那样的害怕，会抱着她睡觉就足够了。

　　温暖

　　这些，赫德没有给了她，可是七夜在五年之后的今夜，却也做到了。

　　她不该奢求太多的。

　　其实，做七夜的女人也是不错的，不用白白的耽误了别的男人，不用被人看不起。

　　帝王的女人，在外人的眼里，总是那样的高贵的。

　　即使是像他这样的女子，不堪的，肮脏的，不屑的，丑陋的，然而，只能默默地鄙夷，不会，也不敢，在她的面前，那样的疯狂的表现出来。

　　太后在她第一日来到静心阁的时候说的话，突然间窜到了脑子里，浅裳想了想，然后细细的笑了，至于以后………就再说吧。

　　她的一辈子，她自己都做不了主的，想了也是没有用处的。

　　眨了眨眼睛，何时起，她的未来，竟是这样的飘渺？

　　飘渺到，她无法控制着自己的未来。

　　浅裳想到这里，微微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七夜，疏离了一下距离，七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满意的紧紧地收缩了一下手臂，把她又带回了他的怀抱中，轻声的问道：“浅裳，你在想什么？”

　　浅裳没有说话，虽然他的怀抱很暖，可是她谁在里面，却是忐忑不安的，她知道，这个怀抱，只是一时兴起的。

　　而她，想要的是长久的。

　　因为，没有经历过寒冷的人，是不会体会到寒冷的可怕，就像是没有经历过黑暗的人，不会体会到黑暗的可怕。

　　而她，曾经，在黑暗和可怕中挣扎了五年。

　　整整五年。

　　差一点，丧失了自己的性命。

　　温暖

　　浅裳沉思着，没有说话。

　　七夜似乎不高兴了，一把扳过她的身子，黯淡的烛光下，他的冷眸炯炯的发亮，也许……夜晚，无法入睡的不止是她一个人。

　　“不说话？”七夜轻声的询问，带着几分暧昧和心疼。

　　停在浅裳的耳朵里，让她的心，顿时颤了一颤，多少日子了，没有人，这样的对着她说过话的。

　　从来，他们对他，都是冰冷的，不屑的，鄙夷的。

　　浅裳摇了摇头，其实她真的没有想什么，只是怕那个烛火熄灭了，她又做噩梦。

　　近几天，她疯狂的怀念着那个没有来到世上的小生命。

　　七夜显得有些不开心了，冷巴巴的说：“浅裳，朕不喜欢有人不回答自己的问题。”

　　“浅裳没有想什么，浅裳只是有些害怕，怕黑而已。”浅裳不得已，只能开口，生涩的说出了几句话。

　　七夜的眼神微微的变化了，黑眸如同子夜般幽深，许久，才说：“是在冷宫里吗？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没有什么事情，只是那夜打雷，吓到了，凑巧没有灯火，我一下子从那么好的吃的，那么好的喝的，那么好的穿的，变得什么都没有，晚上没有足够的灯火供我燃烧到天明，所以吓到了而已……不过，现在好多了，刚才做了噩梦，梦到了哪里的日子其实没什么的。”

　　浅裳顿了顿，然后看了一眼七夜，仿佛是害怕他不相信一样，又重复的说道：“真的没有什么事情的。”

　　浅裳的语调是平淡的，缓慢的，那种最平淡最平淡的语气，讲述着一个仿佛是别人身上的故事。

　　温暖

　　叙述的时候，浅裳心里想，曾几何时，也曾幻想过自己出来之后会怎样？也曾屡次的希望自己可以摆脱了那样的噩梦，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那样的梦，总是被紧接着的噩梦惊醒。

　　醒来之后，是呜呜的流着眼泪。

　　然后，便是空寂的黑暗，她一个人，还是要在那样的黑暗里挣扎着，求生着。

　　到最后，什么都麻木了，可是唯独，那样的恐惧，愈发的深刻了。

　　七夜张了张口，然后闭上，再张口，还是发不出任何的声调，只能紧紧地抱了一下浅裳，很紧很紧的拥抱。

　　仿佛要把女子，揉碎在骨头里一样。

　　他的心，突然间很痛，不能清晰的陪着她走过那样的五年，这是他亲手造成的，想要开口，努力的呵护着她，可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自始至终，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自由惯了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都是想要便要，不要就丢了。

　　不懂得爱，也不屑于爱的。

　　所以，对这个曾经深深地迷恋着他的女孩子，如今，却眼里没有他的女孩子，开始是带着几分征服欲和报复欲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她变得太多，而他，似乎也再被她的改变，一点一点的浸染着。

　　他强要了她，逼迫了她，没有片刻的疼惜，没有片刻的爱恋，只是一味的霸取着她的身子，幻想着有一天，他厌烦了她。

　　然后，便可以抛弃了她。

　　那个时候，他仍旧是他，不为任何女子烦恼的七夜。

　　高高在上，权力倾天，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七夜。

　　可是，这个柔软的女子，柔弱的性格，不甘的眼神，还有认命的绝望，却悄悄的流进了他的心里。

　　温暖

　　可是，这个柔软的女子，柔弱的性格，不甘的眼神，还有认命的绝望，却悄悄的流进了他的心里。

　　让他，无法自拔的深深地，沉沦在，她一点一点的柔情里。

　　“浅裳，朕保证，以后，不会在欺负你了，也不让任何人在欺负你了。”

　　这样的话，曾经，浅裳有想过七夜会对她说的，可是这样的夜晚说了出来，虽然没有多少的说服力和信服力，可是她却感到了丝丝的暖意。

　　想要冰冷下去，毕竟，那样的一颗心，在五年前，那个孩子，随着那么多的血，从体内流出来的时候，就死去了。

　　原本丰腴活泼的她，在那一夜，突然间，变得纤细柔软。

　　“浅裳，我们以后，好好地，好吗？”

　　七夜轻轻地问了问。

　　然而，浅裳却是沉默的。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经历了这么多，她如何和七夜好好地……

　　七夜半撑着身子，看着浅裳，眯着眼看她，嘴唇抿出了不悦的弧度。

　　他已经都这样说了，她还想要他怎样？

　　难不成，让他也去冷宫里住五年不成！

　　“不想？

　　七夜，还是这样的没有耐性，仿佛，只是对她没有耐性，素衣做什么都是慢条斯理的，而他，却可以等下来。

　　红衣做什么，有的时候持宠而矫，他都可以容忍下来。

　　唯独对她，没有耐性，也没有耐力。

　　浅裳垂着眼睛，不想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七夜的双手突然攥住了她的腰，浅裳的睫毛轻轻地一颤，然后闭上了眼睛，在他滚烫的手心里，她知道了他的意图。

　　没有反抗，柔顺的闭上了眼睛，等着他的下一步举动。

　　难受

　　没有反抗，柔顺的闭上了眼睛，等着他的下一步举动。

　　反正，从她跟了他的那一日开始，她就像注定了是这样的结局，每日，每日，只要他出现，就是这样的情形！

　　七夜不悦，浅裳的柔顺，在他的眼里，让他万分的不爽！

　　这样的情形，让他觉得，她是一个没有生气的娃娃，他想要怎样，她都愿意。

　　她，居然把自己放到了那样卑微的地位，像是红楼里的女子，只要男子想，无爱，她也可以承欢。

　　惩罚性的双手紧紧地一握，很用力，惹得浅裳轻轻地一呼，疼的皱起了秀气的眉毛。

　　他吻她，很深很惩罚的吻，仿佛要把她吸干了一样……

　　他低沉的命令她，睁开眼睛，看着他，他要她记得，要她的是他——七夜，不是别人！

　　她听话的睁开眼睛，那双迷蒙的双眼中，却没有他的倒影。

　　七夜怒了，张开口，向着浅裳纤细瘦弱的肩头咬了上去，直到渗出了血迹，七夜深深地吸了两口，才停止了下来。

　　尖锐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全身打颤，然而绝强的，咬着下唇，始终没有发出任何的呻吟。

　　七夜冷冷的嗤笑，她从来对他，都是这样子的冰冷的，为何，她可以微笑的接受者赫德的吻，在赫德拥抱她的时候，她都可以如花一般的笑着，眼里带着沉稳和信任。

　　唯独，对他，除了冷淡，还是冷淡！

　　她为赫德做哪些，看上去像是享受着温暖一样，那样的话，美妙的话，从她轻笑着的唇瓣里对着赫德说出。

　　他也想要听！

　　想要她微笑的看着他，说出那样的吴侬软语，想要轻轻的呵护着她，看着她娇羞的对他撒娇！

　　只是一次，一次就可以了！

　　然而，她能给他的就是那样的眼神，空洞的，迷茫的，然后极力的压抑着！

　　难受

　　可是，就算是这样的浅裳，他还是舍不得在辱骂，在伤害，想要抱在怀里，想要轻轻的呵护着！

　　七夜伏在浅裳的身上，可以感觉到女子体内的破碎和疲倦，可是，他不想离去，想要紧紧的拥着她。

　　如果，五年前，他有这样温暖的渴望的拥抱过她，五年前，他知道珍惜着他，她是不是现在在他的体下会绽放出一如既往，温暖如春的笑容？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要拼了全力，让时光倒流，只为她的一个微笑。

　　可是，人生从来不存在着如果。

　　七夜低低头，看着女子累倒的身子，眼睛闭着，睫毛却微微的颤抖，眼角挂着一个透明的液体。

　　那样的泪水，很清澈，清澈到几近不存在。

　　然而，却像是万斤沉重一样，狠狠地砸在了七夜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