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N17

  “每当多体验一分世事无常,总要想还好经历这些的不是你。想着想着,眼泪就干了。心里装一个人啊,就是飞向他的利箭全扎进自己心上,还总要担心他受了伤。”

  ※

  周自恒快到站的时候给项祖曼发了消息,他没什么心理负担地确信曼神会来接人。

  想到那天早上她就是乘着这列火车,一边问他“‘今夜月色真美’有多少种说法”,一边做好了准备远远地躲着他,周自恒没来由地心情有点好。他估摸着企鹅号还在小黑屋里没放出来,用笔友专用手机号给项祖曼发短信。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项祖曼晕车的厉害,正在去接人的公交车上昏昏欲睡,倒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的回复,“换件衣服可破。”

  “不换,”周自恒耍赖,“我新到手的Dior男装,不换不换就不换。”

  项祖曼被他这句话弄清醒了,“……你穿的西装来?”

  那边回了个“√”。

  “你有病啊,”项祖曼看手机确认了一下温度,“今天G市三十度,你疯了穿西装来?中暑了怎么办?!”

  “中暑了你安慰我。”周自恒飞速截图发给初际旻,“看!别不乐意了你曼神对我就是真爱!”

  初际旻盯着手机屏半天,冷酷地回复,“你确实病得不轻。”

  项祖曼:“你下车以后出火车站右拐五十米,有个挂红灯笼的小巷子,在那儿等我。”

  “嘶……”周自恒乐了,这描述很容易让人想歪的哈。

  周自恒下了车,刚拐进巷子里,就见项祖曼一身白色练功服,头发被发带箍起,十分清爽。反观自己,穿着黑色西装坐火车还拖着个笨重的行李箱,确实太丢人了些。

  “衣服脱了。”

  没等周自恒说一句肉麻的话,项祖曼倒先开了口,他一愣,“不是吧?”一边解西装扣,“一上来就……这么劲爆?”

  周自恒仔仔细细把西装收进箱,项祖曼则在一旁不紧不慢地撩袖子。周自恒思忖着这氛围有点不对,突然,一只手扣上他的脉门。

  !

  周自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住那只手一拽一拧,还好理智很快回笼,他刚想问你干什么,项祖曼一拳挥来,他偏头一挡,听见项祖曼说,“听说踢馆北岸少主至少十两银子来请,今天先打个十两银子的领教领教!”

  “我那是……”

  项祖曼一腿劈过来。女孩子天生力度不够,练拳法不占便宜,周自恒想说这丫头练得竟然不错,好歹不是花拳绣腿,柔韧性和技巧都挺出挑,要是个男娃这么好的资质他就陪着练练也无妨,回头收个小师弟好好教——可这是男娃吗?这他妈是媳妇儿!天底下哪个男人打老婆?

  周自恒这边躲得尽职尽责,项祖曼那边一点不留情——好吧其实拳脚也舍不得真往他身上招呼,也就呼呼的风声是货真价实的——等她那股劲儿渐渐过去,一边动手一边骂,“你他妈来干啥!你要不要命了!让你躲远点!真当自己是金刚罗汉佛光护体七十二条命随便瞎折腾,你是纳兰容若还是仓央嘉措背两句诗就觉得自己是情圣,你想谈对象追你的姑娘从家门口排到南极洲你随便挑你跑这来给谁送人头——”

  周自恒不躲了,也不闪了,他两手摁住项祖曼的手腕顺势把人抵在墙上,凑近到鼻尖贴鼻尖的距离。

  他没有亲下去。

  周自恒嗅着她低低地笑,他心里软软烫烫的熨帖,草,看惯了曼神那副忧郁女神文青范儿,炸毛起来怎么这么可爱。

  他记忆里项祖曼是没炸毛过的,项祖曼小时候爱笑。小虎牙露出来,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眼睛里像泡着两坛子陈年老酒,湿漉漉的,光看一眼他就醉了。那时候的小丫头像甜得发腻的酒心巧克力,软乎乎一小团,好像随便哄一哄就能拐走,怎么逗也不生气。

  “项祖曼,”两人之间的温度太高了,他看到她微颤的睫毛和躲闪的眼神,“你个小骗子。”

  你才不是怕我离你近点小命不保,也根本不是怕给我扶了正,将来不幸降临时我会伤心,你只不过是不相信我喜欢现在的你而已。

  你确实变了,这没什么可回避的。

  可我还是喜欢,随你怎么不相信好了。

  项祖曼偏过头,眼神落在空中某个地方。

  良久,“你会烦的。”

  “不会的。”

  “会,”项祖曼近乎偏执,“多愁善感的人很招人烦,喜怒无常的也会。平静的生活让人厌倦,但像我们这种麻烦不断的日子也令人疲惫不堪。女孩子黏着男朋友会被讨厌,不黏着又让对方觉得感情淡漠;太懂事的女朋友寡淡无味,作天作地的又很快会被厌恶。怎样都是死局。”

  会失去,那就不要拥有。

  周自恒拥着她笑,看起来像是完全没在听,深邃的目光像散开了星辰,“这个时候应该接吻,”他说。

  “但我可不是那些俗人,”他心情愉悦,也一语双关,“谁像那些愚蠢的男人。”

  项祖曼略茫然地看向他。

  周自恒笑了笑,也学着她撩袖子那样不紧不慢地从兜里取出个小盒子来,缓缓靠近唇边,在项祖曼的注视下极尽温柔地在盒子上落下一个吻。

  项祖曼一瞬间感觉头都是炸的。

  她恍如看到一个冷酷无情的狠角,每天和三百六十五种风情的女人在床上深度交流,替你做所有男人会为女朋友做的体贴事,却在与你接吻的时候面无表情地注视别人。他向你展示他的温柔,释放他的雄性荷尔蒙,也恰到好处地给你看他温柔到不了的眼底。

  他给你除了爱情以外的一切。

  于是你知道他不爱你也不可能爱你,你一边骂自己是个傻缺,一边义无反顾地沉沦,最终溺死在自我感动的眼泪里。

  项祖曼心说,完了。

  我也傻缺了。

  他轻声问,“你会允许别的男生靠你这么近吗。”

  项祖曼没有答话。她似乎有点懵,不知道自己应该立刻推开他,还是放手一搏接纳这个内心深处无比在意的人。

  周自恒轻笑了声,有点沙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横冲直撞放肆地叫嚣着直接冲进浑身每一处血液流经的地方。烧得她局促不安,几乎就要丢盔弃甲,扔掉那些所谓的顾虑,跟这个人走。

  那个波澜不惊恍若一潭死水的项祖曼,终于被撕掉了伪装。

  她轻喘了声,差点就带上哭腔,“你何必呢。”

  这话一出口就刹不住闸,“我不想打碎你心里那一点美好的回忆,我不想你觉得我是个矫情自私的人,我不想你浪费你的感情在一个糟糕的人身上,我不想等你厌倦了离开的时候,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我,”她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一字一句把这些话钉进他心里,疼得他血肉模糊,“周自恒,你给的我不敢要,你要的我给不起,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放进一个看不到头的深渊里……”

  无助,绝望。

  这样黑暗的情绪,从未如此生动。

  周自恒并没有挪开充满压迫感的姿势,只是静静地听,听她埋怨够了,伸手扣住项祖曼的后脑,温柔地按在自己肩头。

  比上次接吻的距离近多了。温香软玉扑了满怀,周自恒恍惚,感觉自己飘着的心抓住了全世界。

  刚才项祖曼眼底蓄满了泪,却并没有落下一滴来,这会儿随着他的动作全扣在他肩头,潮湿而温暖。待对方终于平静下来,他侧过头,在这人嘴角啄了一下。

  “喜欢我吗。”

  项祖曼不知道怎么说,小声叹了口气。

  “那就是喜欢了。”周自恒一只手在她背上轻拍着,沿着脊柱帮她顺气,“怕我迟早会离开,所以用你那没什么劲儿的爪子拼命把我往外推。”

  项祖曼拒绝发表任何意见。

  “还怕什么,怕我厌倦你,怕你拖累我,怕这个怕那个,认定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让我一辈子惦记着一口吃不到的肉,”周自恒也叹了口气,“我看就是初御因把你伺候得太好了,觉得男朋友可有可无,反正也不会比你弟更宠着你。”

  项祖曼点了下头,算是默认。

  周自恒又无奈又好笑,问了个项祖曼始料不及的问题,“没钱的时候知道去银行取吗?”

  项祖曼猝不及防地“嗯?”了一声,随即心里唾弃自己,反套路意识太差了叭!

  周自恒见她果然一不小心中了招,结束了单方面沉默鸵鸟态,嗤笑一声,“我这个人啊,贼心烂肺格外的多,不怕你丢。丢了再来我这儿拿。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值得你还。”

  吹吧你,项祖曼晕晕乎乎还没忘了腹诽,给了心不要我还?那你现在这一口甜言蜜语不是在骗我的感情又是在做什么?

  但周自恒没再给她胡思乱想的时间,他的印记细细碎碎地落在项祖曼的眼角眉梢,最后贴上唇瓣。蹭着这扇柔软却紧闭着不让进的门含含糊糊地开口,“宝贝儿,你再纠结一会儿,我心跳就上二百了。”

  项祖曼倏的一愣,城门破了口,敌军肆入。

  ……要点脸吧,她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别自欺欺人了,项祖曼,你根本就不想拒绝他。

第17章 N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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