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方伽尧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吴畏喝酒,他食指跪捏在翘起的边儿上,鼻尖贴近杯口儿的时候,还能听见轻微的喘息。
跟接吻一样。
方迦尧尽量集中注意力,手里捏着刚才他开玩笑的套在手指上的小环。
“你会篮球么?”方伽尧半坐在床上,顺手用手指把啤酒罐勾过来。
他觉得吴畏喝得有点儿多。
“会,以前高中那会儿玩过,”吴畏把那件儿略微有点紧的领口勾了勾,“你想玩儿?”
“我不会。”方伽尧默默把地上空空的易拉罐摆好,扣住桌上剩下的,意思是够了。
而且方伽尧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排舞室或者一起玩儿舞的胡同,跟所谓的阳光少年总归还是差了点儿意思,当时玩儿舞的时候在很多人看来这不像一种运动,倒像是不学无术,一伙儿疯小子的自嗨,颓废的很。
玩儿舞的时间挤占了一半的休闲运动,方伽尧对篮球也只是停留在知道规则的层面上。
“我可以教你,”吴畏双手往桌子上一撑,好整以暇的问,“但是现在我想知道你留不留我。”
吴畏的眼角轻轻泛红,除却刚才的呵欠,应该就是酒精的作用,方伽尧自然把他刚才的话也当成是酒精作用下说出的胡话。
“不留,”方伽尧起身收拾桌子,顺便开始撵人,“衣服你先穿着,专业课明天有重点,早点儿去。”
“给你。”
吴畏往方伽尧刚清理出来桌面儿上甩了本书,“从刑南那儿拿的,第三大节的重点都有,你将就看。”
吴畏摸了晾在小阳台的外套,伸了胳膊套上,里头是方迦尧的那件儿大号卫衣,他指着衣服,“先说好,衣服别想着要,走了。”吴畏对着自己里头那件儿扯了扯,“就当你送我的。”
吴畏走得很干脆,只是出门的时候让方迦尧别送,又说了句晚安,就带着雨夜特有的青啤涩味儿,下了楼。
方迦尧连送都没来得及,也忘了吴畏根本没伞,等窗户被树枝刮擦磕了玻璃,方迦尧才往外走想喊住他。
要不你留下吧。
方迦尧想这么说,但是还是没能追上,站在楼梯口儿往外瞧见的只是被楼下车灯照应着反光的凉雨。
一晚上,方迦尧听着玻璃面儿上雨声的敲敲打打,怎么也没睡着。
一早去教室看见万科正趴在最后一排的桌角儿上打哈欠,看见方迦尧眼睛亮了亮,冲他招手,“我亲尧哥你可来了,等你半天。”
方迦尧顺着桌子往前走,瞄了一圈,没见着吴畏,等走到万科跟儿,问他,“你今天没课?”
“老师被联谊赛拉去帮忙去了,改了自习,我就溜了,”天不热,万科还是只穿了件儿火红的球衣,上头印了个超大的“39”,头上汗还没干,黏黏糊糊贴在脑门儿上,万科剪了头发,后脖子露了一截青渣儿“尧哥,下午自由球赛去看么,南大去人。”
“自由球赛?”方迦尧找了阴凉地儿坐下,歪在椅子上问,“是跟南大比?”
“不算,就是正式开赛之前跟他们预热预热,”万科边解释边低头滑着手机,等一条消息震过来他人猛地站起来,嘴上捎带了句脏话,“操,南大什么垃圾人啊,打球还是打人?!”
“怎么了?”
“傻逼南住院了,南大搞的,”万科挺恼,抓了把头发,“下午打爆他,我操。”万科用领子摸了脸,刚消的汗就急出来了。
“下午在哪儿?”方迦尧原本打开的书合上了,坐正说,“下午我去。”
整个中午方迦尧都没见到吴畏,等从食堂出来想着刑南还在医院躺着,东科大他认识的人总共也就这么几个,中午他没有午睡的习惯,索性直接去了校医院。
红底黄漆的五层小楼,上面挂着红旗铁字“东科大附属医院”。
刑南在三楼,方迦尧路上还去学校超市买了点儿新鲜的甜橙,拎了一小袋儿往楼上走,等拐了弯儿直接到了他病房门口,方迦尧往里看就一眼瞧见吴畏靠在临窗的台子上,手里捏着跟没点着的烟,后面的白漆床上躺着刑南。
他敲了敲门。
“尧哥赏脸,这腿断得值,”刑南从见着方迦尧就一脸媚笑,扭脸儿冲刚转过身来的吴畏嚷嚷,“畏爷,尧哥来了,我得多大脸把你们凑一块儿啊。”
刑南脚上包着刚做的石膏,鼓鼓囊囊一块儿,半吊着,加上张牙舞爪的滑稽样儿,方迦尧差点以为这脚脖子是他自己作死扭的,扭过头问他,“谁弄的?”
方迦尧把水果找了个干净碟子放了,脑子里还想着万科那话。
南大来了帮孙子。
“柯哲,”吴畏把手里的烟挤到烟盒儿里,往刑南桌柜儿上一扔,又重复了一遍,“上次求操那个。”
第29章
“抱歉,”方迦尧用刀把甜橙削皮切丁儿,端着往前走,正冲着刑南的脸,刑南自然伸手,张嘴就夸,“尧哥客气。”
“你先等会儿,”方迦尧用胳膊肘儿把刑南跃跃欲试的巴掌捣下去,绕过床尾伸了胳膊递给吴畏,“昨天抱歉,想留你来着,忘了你没伞,请你的。”
吴畏有点儿不可思议抬眼,伸手捏着碟子边都要过来,明显带笑说了句谢谢,之后自己坐在白漆窗户地下,一块一块捏着吃。
“不是,这就完了?我的呢?”刑南眼睁睁瞧着方迦尧给了吴畏一小盘儿之后,直接找了椅子坐下,看情况是忙完了,“来一趟也让我享受一把病人待遇啊,不带这样儿的。”刑南吊着腿行动不方便,只能在床上嚎几声儿。
“给你,”方迦尧从袋子里捡了一个金黄圆润的,瞄准了扔在刑南结实的小腹上。
“你再往下一点儿,我就得转男科,还有你这待遇差太多了,”刑南放弃了,用指甲扣着橙子皮在上面划月牙儿,转过头对吴畏嘴里叨念,“不开玩笑了,畏爷下午你留点儿心,南大挺恶心人的。”
“知道。”吴畏嘴里嚼完了,把空盘子撩桌儿上,冲着方迦尧,“下午你还有课,早点儿走,南子我看着。”
方迦尧看了眼吴畏,盯了很长时间,最后点头下了楼。
“下午不让尧哥去啊?”刑南躺在床上看得明白,“畏爷你不是要杀生吧?这么避人?”吴畏这是明摆着不让方迦尧去,刑南屁股往吴畏边儿上挪了挪,“下手别太重,留□□气儿。”
“想什么,”吴畏过去在桌上的袋子里拿了个圆溜溜的橙子,按在刑南脑门儿上,“他得上课,不想耽误他。”
方迦尧从医院出来,没回教室,直接去了球场。
男生宿舍楼下有六块篮球场,三列二行,蓝橡胶的地面儿上画着粗白线,中午挺晒,能现在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学生散着玩儿投篮。
其中就有万科。
球衣猩红,数他窜得最快,方迦尧就算不会,也知道万科篮球方面的本事不小。
球场上的万科看久了,脑子就浮了几个字。
鲜衣怒马。
那股子少年涌现出的喷薄生命力,根儿就扎在他身上。
“方迦尧。”
被人突然叫了名字,方迦尧也没扭头,一直等到来人从自己身边坐下,方迦尧才问,“人是你弄的?”
“你还挺多情,一个吴畏满足不了你,怎么还养了一圈儿野男人啊?”柯哲带人来的,眼睛在方迦尧身上打转,“你男人没来?”
柯哲声音好听,就是说起刻薄话来,就让人觉得老天给他一副好嗓子真是暴殄天物。
方迦尧坐在树荫地下,没看他,“嗯,没来。”
方迦尧说这话就纯恶心柯哲。
柯哲想要吴畏,他就偏不给。
入秋之后,空气里就剥离了一层雾气,尤其爽利清楚,方迦尧难得不困,这会儿脑袋清明,就盯着那条从医院蜿蜒出来的小路,指望人来的时候能瞧见。
柯哲见方迦尧不生气,自己撩拨也没劲,招呼人往前走。
不到半个小时,东科大也来了一伙儿人。
跟着南大的人见面,气氛就不对。
都血性方刚,刚见着面儿胳膊肩膀就没少挨着碰着,都是窝着火儿,看着就燥。
“傻□□,”万科站在最前面儿,脸就对着柯哲,话匣子就打开了说,什么也不藏,难听的词儿全招呼上了,“等会儿别孬种,操。”
柯哲用胸口撞了撞万科的胳膊,嘴里不着调,“你算个屁,我问你,吴畏呢?”
柯哲身后的几个人没正型儿,手里的球就是冲着南大的正脸儿招呼的,人群里不知道谁手里没轻重,往球场外边儿扔了个急球。
男生手劲儿大,距离近,方迦尧用手挡的时候,额头的一点儿碎头发被球带起来的急风吹乱了。
方迦尧晚一点儿,估计擦破的就不是手腕,而是脑袋了。
万科眼睛尖,看着南大那群人直接火了,扯着柯哲挺门面儿的一身小西装,啐了一口“杂碎。”
柯哲笑着把胳膊抬起来,“你哪只眼睛瞧见是我扔的,瞎?”
这句话柯哲说到后半句眼睛里头半点儿笑意也没了,点着万科的胳膊,“你是方迦尧的狗吗?嗯?这么想替他出头?”
“过来,”方迦尧从后边儿捏住万科气抖的胳膊,眼睛盯着柯哲,“你是个万人骑,见识广,什么样儿的人没见过,犯不着生气。”
一句话搞的柯哲很难看,他那天在酒吧纯粹就是为了讨好吴畏,想把人浪过来,现在被方迦尧扯着上不了台面的话往自己脸上糊,整个人就没绷住,“你他妈…”
“来的巧,这么热闹。”吴畏横插到中间,把柯哲隔开,吴畏个儿在人群里是拔尖儿的,穿着殷红的球衣,嘴里含着糖块儿,单手把柯哲挪了一个站位,转身抓着方迦尧的胳膊。
方迦尧立即觉得胳膊烧得慌。
吴畏低着头往上凑,用鼻尖轻轻蹭了蹭,才把头抬起来,环了一圈儿,声音里含着低气压,
“谁扔的。”
作者有话要说: 刑南:这两个人差别待遇真过分了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