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宿春第二日没有看见容止,自己关了自己很久,直至夜里才见有人归来。
她开了一条缝,却见是观沧海。
他嘴角一扯,手推开门,宿春的力气可以忽略不计,他轻而易举就进来了。屋里面昏昏沉沉,宿春的饭碗还摆在那儿。她不知道观沧海来这儿是做什么,坐在一旁,一点儿声音也不想发出。
观沧海对宿春不比容止,他所有的耐心差不多在她身上磋磨的差不多了。天冷,宿春坐那一会儿就不行,抖了几下想往床上爬。
观沧海听到声音斟酌着开口道:“容止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出现,这里我会留下来。”
他的声音有些冷硬,与宿春共处一室,显然有些不自然。宿春自己看出来了,若非有容止,他指不定就不搭理自己了。
“他是去做什么了?”她探出头来,小心翼翼问道。
“他有他的事,你只是他的婢女,安心活着,不要闹出麻烦便很好了。”观沧海说,很显然在他心里宿春就是个不省事的。
“我在这里住几年?”宿春问。
她想到了后面的剧情,冯太后的出来了,最后一个高潮一过,全书便是结局。容止绝不是那类轻易会放出手中权势的人。尤其是如今他还未曾完全喜欢上山阴公主。这一去,八成是要完成自己的宏图霸业。
观沧海听到她的话微怔。他是何等聪明人物,当下反问:“几年不知,你安心住着就是,我亦会在此。”
“你留在这里做什么??”宿春好奇。
“容止在我的屋子里,我自然要住他的。”观沧海道。
他不是个废话太多的人,眼睛看不见,但之前好歹是跟宿春住过一段时间。她如此安静,许是在想什么。
“我既然住在这里,便会负责你的安全。你莫要给我找事做。”观沧海警告她。
宿春还是很安静。
观沧海听到她渐渐平缓的呼吸,半晌似乎是明白过来。
她躺在床上要睡着了。
她不想离自己。
观沧海:“……”
女人心如海底针,这方他还担心宿春,若是吵着闹着要找容止那就是麻烦。
今日早上容止起了早,天色蒙蒙亮时敲开他的门,手谈一局。
那时灯还未灭,天上落小雪,他发丝上也有,一张面容上带了浅浅笑容,嗓音还有些许沙哑。眼盲之人视力丧失后其他感官都会格外灵敏一些。
观沧海嗅到他身上的另外一种气息,不冷不热嘲讽一声:“素来以为容止师弟清心寡欲,原来昨晚上快活,今日才来拜访。”
“沧海师兄,客人拜访,这天还下雪,进屋说话罢。”容止从容道,把门推得更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的家。
观沧海不以为意,当容止提出跟他手谈一局时又讥讽一句:“这回是想救谁?”
之前离开江陵,容止也曾雪地中找过他,置一棋盘,让他放过山阴公主。两人多年不见,他倒是频频出乎观沧海意料。
“不是让师兄去救谁,一个小忙,师兄不会不帮罢?”容止笑道。
观沧海搬出棋盘却道:“若你赢了再说罢。”
半日过后容止赢了,笑眯眯说出那个忙,观沧海下意识地皱眉。
“这如何是小忙?”他在江陵被宿春烦死了。现下很不待见她。
“我赢了,师兄输了。”容止不在乎他的心情,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倒是极为了解。观沧海纵然嘴上这么说,但只要他输了,便会做好他要求的事情。
“你要做什么?”观沧海问,有一种容止向他托付家小之感,那感觉十分怪异。向来冷漠的容止居然会这样。
如他这般的男人若是有了软肋那是天下人都乐而见之的。
“阿亭做了太后,诸多事宜还要我来帮助他。”容止含蓄道。
他喜欢将权力握在手中,观沧海聪明,怎能不知他言外之意。哼了声从棋盘前离开,他穿着木屐啪嗒啪嗒走了,直至傍晚才去了隔壁。
与此同时容止则借了他的身份出入这里。
洛阳人多眼杂,只要是见过冯太后的人都会知道他是谁,遑论隔壁还有山阴公主。
想到山阴公主,他难得笑了,只是目光沉了沉。
第71章
宿春在这里足不出户,至于外界发生了什么差不多一无所知。她本着配角的人设,翻了一堆书出来。
在建康跟墨香读书,到了这里,她初时不敢找观沧海。
见他每天钓鱼,自己无所事事,萎缩的胆子陡然就变大了。
洛阳年底前只下了一场小雪,但是湖面还是结了冰,观沧海之前都会在上面砸一个窟窿出来。宿春有幸看过一次。他只一个石子砸过去那里就冰裂了。
由于太冷,观沧海起的太早,宿春日后就懒得早上去看他钓鱼烦他了。
中午太阳出来暖和一些,她穿着石青棉袄出来,裹得像个球,坐在一旁亭子里读书。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
庄子曰:‘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
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
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观沧海不搭理她,连头也懒得偏了。
宿春继续读书:“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公仪休相鲁而嗜鱼,国人献鱼而不受。其弟谏曰:‘嗜鱼不受,何也"曰:"夫唯嗜鱼,故不受也。受鱼而免于相,则不能自给鱼,无鱼而不免于相,长自给于鱼。’”
她瞟了观沧海一眼,观沧海仍然全神贯注,全当她是枝头的乌鸦,气量十足,绝非是在江陵的样子。
若在江陵,现下他人就得拎着她的后领丢出去,最好再拿鱼竿抽她几下才解气。
他脾气委实不是很好,能够如此,显然是容止那方面的原因。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
“滚!”
宿春没有滚,终于是读到最后一个字,然后……
遮眼的锦带被观沧海取下,那双被毒瞎的眼眸乌沉沉的,若是不知情,怕还以为他看得见。
他慢慢走过来,素衣广袖,面容冷峻。
那一日容止宅院里的人都记得很清楚,宿春被他用锦带绑住双手,就拴在湖边的柳树旁,观沧海准备教她如何钓鱼。
手把手的,他卯时起,她亦卯时起,寒冬腊月,格外可怜。
容止收到府里信件已是一个月后,他已去了平城。
原著当中,他对楚玉割舍不下,一而再再而三拖了行程,可如今不同。扮作观沧海的那些日子里楚玉把药给了他,托他交给容止,欲断。
就是这么简单
她在出公主府之前就知道了容止是怎么进来的。
她已经不是山阴公主刘楚玉,她是楚玉。从念起《凤囚凰》后她就有一丝的悸动。若旷原上的野草。送走宿春后在他面前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他呢,以此为警戒:
喜欢一个人,若是她不喜欢你,便要小心的收敛起来,以防打碎了,还会弃了整个身家财产。
容止想要的是天下,不是一个女人。
他当时告诉自己,仅有一丝对楚玉的感谢。
他不感动,一次感动就会生出更多,而后心动。
对于宿春,他该克制的。
所以他去了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