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杨戬看着大圣， 这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孙悟空。
他还记得他见孙悟空最后一面时， 七彩的风在猴佛身旁支离破碎， 雷音寺梵音响起，这只猴子却连眼睛都不睁一下。
杨戬说：“我以为齐天大圣真的灭了，孙悟空， 你可以的。”
“他们要你做佛，你却有情有欲，你要和他们对着干， 我举三尖两刃刀支持你！”
大圣淡淡笑着，手指一弹，突然弹出一泼清水，从上到下把杨戬淋了个透， 一身月白的袍子都湿光。
杨戬站在水里目瞪口呆：“死猴子， 你疯了！”
大圣：“你喝多了，给你醒酒。”
“？？？”
大圣抿起嘴，仿佛看见外头云雾凄迷，快把月亮遮住了。
他说：“我动凡心不是为了和佛祖作对。”
“我喜欢他只是因为喜欢他。”
杨戬很奇怪，说：“这有什么区别？”
“我还以为你又要搞事，要和这浊世至死方休。”
“你不打架找我可就没劲了。”
大圣看着他， 杨戬容貌俊美， 仪态端方，多有女仙对他倾心， 大圣不由问他：“我问你，你可曾追求过倾心的人？”
杨戬终于明白过来了， 猴子不会追人，这是找他讨教来了。
杨戬笑得不行，“你看我像动过凡心的样子？”
“我说，孙悟空，你何不找你那情圣师弟去问，问我有什么用。”
大圣又将就着那水变出一面水做的镜子，立在杨戬面前：“因为你帅。”
杨戬：“.......”
艹，尼玛的。
这猴子夸起人来竟是如此让人不能拒绝。
杨戬恶狠狠的又灌了两口酒。
大圣望着外头星月高悬，比花果山的景色更幽深。“这里就是灵台方寸山，菩提祖师当年就在这斜月三星洞里收下了我。”
杨戬说：“行吧，算我欠你的，这事我帮你。当年花果山一事，我对不住你。”
大圣忽的一笑，“你在浊流里打滚，若不同流合污，死的就是你自己，你当我孙悟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像是回到了他们二人当初在二郎神庙里喝酒时一样，孤月，残星，杨戬悬在深渊里的心终于着岸了。
一片寂静后，他低声说：“原来你......”
“你什么都知晓。”
大圣失笑，金箍棒收回耳中，说：“我从未怪你。”
杨戬也长声笑了起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死猴子，你也有今天。你告诉我你喜欢上的究竟是何许神仙？”
大圣抬眼望向他，“一个凡人。”
“他可知道你是堂堂齐天大圣？”
“知道。”
“啧，”杨戬摇了摇头，“你这身份还想追凡人？难！”
大圣低头饮酒，顿了顿，“难？”
“五湖四海，天上凡间，怕你的别说神仙妖怪，菩萨都要敬你三分。”
杨戬半眯着眼，“你要和谁在一起，谁敢拒绝？”
杨戬笑了起来，“莫说凡人了，今儿个你要是把我揍翻在地，问我喜不喜欢你，我也不得不说喜欢。”
大圣想也不想：“你非要举这么恶心的例子？”
杨戬长眼一瞪，“你是不是想打架？”
大圣：“继续说。”
杨戬想了一会：“你要先确认他喜不喜欢你才行。”
“要看他会不会主动来亲近你，不能是你逼迫着让人屈服于你的淫威。”
大圣：“我发现你是真的不会说话。”
杨戬：“不听算了，我回灌江口了。”
大圣：“继续说。”
杨戬：“追人讲究循序渐进，有紧有弛。该给人空间的时候要给，该强硬的时候也要强硬。”
“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大圣点了点头，“懂。”
“懂就行。”杨戬抓起三尖两刃刀，“那我就先回......”
大圣出声打断他：“那我该做什么？”
杨戬：“......”
“你他吗这不还是没懂。”
“你就不要逼太近了！追人不是杀人，你得让他自己消化感情！”
“他要是喜欢你，你不主动，欲擒故纵一下，没两天主动的就是对方了！”
“等你确定对方喜欢你了，你再进行下一步！”
大圣听了这话，突然道：“那他要是不喜欢我？”
杨戬：“那就乖乖回雷音寺念经诵佛罢。”
大圣看他一眼：“？”
杨戬：“......那就霸王硬上弓。”
大圣想了一会，似乎心里有了打算，半晌才道：“好。”
“你回去罢。”
“有病。”杨戬一边骂着一边走了，“真想和你再痛痛快快打一架。”
欲擒故纵么？
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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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哥啊，你今天没睡好？黑眼圈好重啊！”
可能因为皮肤太白，脸上有了黑眼圈就格外明显。
萝莉和扫地咩一起跟在队伍后头，他们今天爬山，两人都是爬的最慢的。
大圣昨天和杨戬聊了后，今天果然没再主动靠近扫地咩，而扫地咩也牢记室长的话，没去和大圣说话。
“啊？”扫地咩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发着呆，拾阶而上的时候差点绊倒。“我黑眼圈很明显？”
“超级明显！”萝莉张大了嘴，“你好像心事重重的！”
“没有啊....”扫地咩无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和帮主一起走在最前头的大圣，大圣头也不回，步伐稳健又迅速。
扫地咩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庆幸。
阳光明媚的一天，少有的冬日好天气，出来爬山的人也不少。
萝莉一边气喘吁吁的扶着墙走着，一边问：“咩哥，后天就是情人节了，帮主说明天大家就各自回家了，你和猴爷有没有私底下自己安排活动啊？”
扫地咩专心走路，声音有些含糊：“安排啥？”
“约会啊！？”萝莉累得站在原地休息了一会。
“情人节....”扫地咩抿了抿嘴，“又不是仙侣节，我怎么可能和猴爷过？”
“你俩......”连萝莉都察觉出有点不对劲了，“昨天不是还那么甜的么，今天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
“不奇怪。”扫地咩拍了拍萝莉的小脑袋，“大人的世界小孩不懂，你还是好好学习吧。”
“你不也是小孩？”萝莉捂着嘴贼笑了几下，“上次有人在游戏里说你坏话，猴爷三两下就把人揍了，还说他家小孩，谁都别动。”
扫地咩一下也想起了在ktv的时候大圣对他说的那句话——
“幼稚吧。”
“大圣爷最疼小孩。”
日了。
扫地咩也说不清楚此时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但就像果实累累，压弯了树枝。
猴爷犯规.....
他怎么可以这么撩啊！
烦人！
扫地咩几乎差点没忍住直接跑上前去找大圣聊天了，但他想起了之前和室长说的那些话。
又想到大圣如今已经皈依佛门，说白了就是，他喜欢上了一个出家人，还是个不简单的出家人。
仙凡有别，这点常识扫地咩还是非常明白的。
就算大圣也喜欢他，那要是一不留神被天上的大boss知道了，那还不又把人给压五指山下去啊？
日日夜夜，没日没夜，永远就在山下看云看雨。
哪怕他可以去陪对方，而他不过是一个人普通人，没几十年他死了大圣又该怎么办？
又去体会一遍当初寂寞的痛苦吗？
扫地咩光是想想都觉得心脏被人挖烂了，疼。
疼得要命。
大圣趁扫地咩和萝莉聊天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扫地咩手臂撑在膝盖上，鼻尖挂着几滴汗，格外好看。
大圣觉得既然自己决定采用杨戬说的方法，就该走心一点。
可是定力也已经不是他说了算了。
好一会大圣才缓缓收回了目光，就差拔根猴毛变成小鸟飞到扫地咩边上去。
金蝉子也发现这俩人不对劲了，他走在中间，半天都没看见扫地咩跑前边去和大圣走一块，微微有点诧异。
金蝉子回头，看着萝莉悄悄拉着扫地咩咬耳朵，两个人的脑袋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忍不住走到后边，咳嗽了一声。
金蝉子把萝莉背的小书包取到自己手里拿着，然后便让萝莉去找粉头姐她们一块走，自己留下来和扫地咩一块慢慢的走。
金蝉子也没急着说话，差不多过了五六分钟，才微笑着说：“今天天气甚好。”
“是挺好的。”扫地咩抬起头来，在阳光下眯了眯眼，“适合爬山。”
金蝉子看着他的表情，他突然觉得，之前玩游戏的时候真是开心，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那时或许也不错。
但他又想，他这样真像一个凡人，连这样荒谬的想法都冒了出来，白读那么多经书了。
换做以前，这俩人闹矛盾他肯定会觉得着急，现在倒有点自私地觉得不错。
金蝉子在两人之间嗅到了一丝微妙的感觉，但又无法准确分辨。
金蝉子逮着扫地咩盘问道：“你们俩吵架了？”
扫地咩马上呛了口口水，“没有啊！”
“我们都没说过话，怎么吵架？”
金蝉子：“突然就不说话了？”
扫地咩支支吾吾了一会，“我、我我什么都明白，所以我应该及时止损，对谁都好！”
金蝉子：“你，你你真的想通了？”
扫地咩：“你，你你别学我啊！”
金蝉子：“我，我我觉得你是在自欺欺人。”
扫地咩：“.......”
“不过自欺欺人也好，长痛不如短痛。”
扫地咩听了这话顿时沉默，好一会才说：“你们都这么说......”
大圣一直都是那副深不可测的模样，老实说连金蝉子都不是很看得透他，他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怎么想的。
金蝉子更不知道扫地咩知不知道大圣的心思，或者扫地咩其实知道，但却要装作不知道。
这种牵扯在两个人之间说不出，理不清的感情，微妙，纤细，触碰一下都容易断裂粉碎。
既然扫地咩自己都这么说了，金蝉子也就不便多管了。
两个人在后边没聊多久，前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随后便是围观群众的尖叫吵闹声。
尤其粉头姐那几个女人，嗷嗷叫得连最后边的扫地咩耳朵都快炸了。
扫地咩一边捂耳朵一边抬头看，人山人海，挡得前面人都看不清楚了，半天才在人群中听见努力钙的声音——
“猴爷！！你打我总裁干啥！”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发刀子，大噶放心，发出了糖饼写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