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掉马甲啦
队伍停下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火红的云霞布满天边, 围绕在落日旁边, 形成一副好看的背景。
黄昏过后便是漫长的黑夜,森林中一点一点的暗下来,不知不觉, 天色就全都变黑了。
队伍待在原地, 弗洛拉和布鲁克他们都还没有回来。
费怡吩咐侍从们先点火, 十月初的晚上还是有些冷的。
火光跳跃, 投射到艾尔莎的身上,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直直的隐进了后面的树林里。
她身上披着大衣,两只袖口无力的耷拉在扶手上。
她怔怔的看着前面那堆火,周围空阔寂寥,火苗上时不时窜出几个火星子,木柴被烧的失去了所有的水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时候也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应该还有一个人坐在她的对面, 手里拿着木棍, 懒懒的拨弄着火堆。
可是她脑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生平第一次,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艾尔莎。”费怡走过来,打断了她的沉思。
“怎么了?”她疑惑的抬头。
“外面温度低,还是先回马车上吧。”
艾尔莎摇摇头,见状,费怡也在她旁边坐下。
一路走来, 她们早就成了朋友。
“费怡姐姐,你说人死后真的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艾尔莎望着头顶上闪烁着光芒的遥远的星星,忽然提问。
费怡顺着她的目光,“传说,如果你活着的时候做了很多的好事,那死后就能变成天上的星星,永远的挂在那里,被人们铭记。”
两个人就这样望着星空,很久都没有说话。
火堆还在噼里啪啦的响着,橘红色的火不停的往上窜,在她们的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费怡姐姐,你真的不喜欢布鲁克殿下吗?”
她沉默了会儿,好像低低的叹了口气,“艾尔莎,不是喜欢就能在一起的,喜欢只是最基本的因素。”
“就像一个酒鬼,喜欢喝酒是他成为酒鬼的基本条件,但必然条件却是他有没有足够的金钱去买酒,他的家人让不让他喝酒。”
她往火堆里面添了些木头,“我承认我对布鲁克殿下有好感,但我和他之间相差的太远,中间横亘的东西太多,所以我不能把希望全都放在他的身上。”
艾尔莎不能否认,她说的的确有道理。
费怡看了她一眼,“倒是你,今天一直都很恍惚,殿下他们一定能把杰克带回来的,不要太担心了。”
艾尔莎拢紧外衣,淡金色的长发整整齐齐的别在耳后,是弗洛拉今天早上给她梳的,就是怕她不知轻重弄伤了自己。
“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你在想什么?”
费怡的声音太过温和平静,艾尔莎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这几天晚上,我一直梦见一个人,他在唱一首歌,没有歌词,只是哼着旋律,很好听。”
“然后呢?”
“然后我想要认识他,和他打个招呼,但我发现,我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像是蒙了一层薄雾在脸上。”
“他一直唱,我就一直听,听到最后,他消失了,我想要找他,但是水里结冰了,我的尾巴动不了,把我冻在那里。”
自从那场发烧后,费怡便知晓了艾尔莎的身份,刚开始还有些惊奇诧异,但后来也就习惯适应了。
都说梦是反应现实最好的方式。
艾尔莎不知道,她的现实是怎样,也不知道她的梦究竟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你以前认识的人?”费怡问到。
艾尔莎:“不会,我敢肯定我不认识他,而且,我总觉得我的记忆好像缺失了一段,明明什么都连得上,但就是不对劲。”
她们最后也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费怡将艾尔莎送上马车,只嘱咐她好好休息。
即便忘记了,总会有记起来的一天。
艾尔莎突然抓住费怡的胳膊,“费怡姐姐,在你心里,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费怡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一个值得追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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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拉和亚当循着杰克的小脚印,最后来到一所褐色的小木屋前。
为什么要说是小木屋呢,因为它又小又矮,光是外面那扇门就不是正常人的高度。
亚当从马上下来,上前敲门。
刺啦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但问题是根本没有人来开门,那这个门是怎么开的?
亚当一瞬间就脑补出许许多多的恐怖故事。
无风自动,不会是个鬼屋吧!
“喂,你找谁?”
尖细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亚当低头一看,一个差不多有他小腿高度的人正仰头望着他,头上还带着顶尖尖的帽子,鼻子圆圆的,肚子还圆挺挺的。
看上去和商店里卖的不倒翁没什么两样。
“你是——”
“我是这里的主人,快说,你找谁,不然我就要关门了!”尖细的声音显得很着急。
老六时不时朝屋内看去,要不是他石头剪子布输了,今天开门也不会轮到他。
“请问,你有没有见到过一个差不多巴掌长度的木头小人,大概这么大。”亚当比划了下。
老六这才分出点心思,“你们是他什么人?”
“我们是他的朋友,本来是在奇诺多森林的外围,但他突然跑了进去,我们是来找他的。”亚当连忙解释。
老六瞅着觉得他以及后面那群人不像是坏人,于是招手,“他在这里,你们都进来吧。”
亚当率先进去,弗洛拉紧随其后,其他人待在外面。
那扇门实在是矮的厉害,他们两个弯腰才堪堪走进去。
里面是另外一番天地,宽敞的客厅,烧着火的温暖壁炉,七个小矮人围着圆木桌子,兴奋的逗弄着桌上的小人儿。
这个拿筷子戳一戳,那个手艺精巧的早就缝好了小衣服想要给他穿上,另一个捧着眼巴巴的捧着水杯问他渴不渴。
无论是弗洛拉还是亚当都冒出一个想法:杰克在这里过得挺好的嘛……
看到熟悉的人,自认为被蹂/躏的惨不忍睹的杰克立刻就朝着他们这边跑过来,但没走两步,就又被一个小矮人捉了回去。
“亚……当……”情急之下,杰克竟然喊出了亚当的名字。
身后的那群小矮人们更加感兴趣了,看到门口处站着两个人。
老大:“谁放他们进来的,老七,是不是你!”
老七:“不是我,老六输了,今天是他开的门。”
老二:“别吵了!”
老六:“还怪我喽,他们说是小木头的朋友,我才让他们进来的。”
老四:“你还有理了,真没脑子。”
老六:“你才没脑子,你全家都没脑子!”
老二&老三:“别吵了,整天就知道吵架!”
老大&老四&老五&老六&老七:“你们说谁呢!”
场面一片混乱,七个小矮人之间推搡吵闹,凳子什么的全都被踢翻了。
趁着混乱,杰克挣脱了老大的手,悄悄地跳下了桌。
亚当本来以为他要跑到他们这边,没曾想他中途拐了个方向,朝着壁炉那边去了。
杰克跑到壁炉旁边,想要将那里的绳子解开。
他们这才看见,壁炉旁边捆着一个人。
长长的像是刀削出来的鼻子,差不多有一个手掌那么长,露在外面的皮肤布满粗糙的条纹,一看便知道是个木头人。
他浑身脏兮兮的,红色的裤子上面满是污泥和斑点,只有一只脚上有鞋子。
杰克跑到他身后,想要将那里的绳结解开,但人小手小,完全是在做无用功。
“我们可不会放了他。”
不知什么时候,矮人间的战争停了下来,端正的坐在圆桌前,嘲讽的看着杰克的举动。
老四拍了下桌子,显得很气愤,“要不是我们及时醒悟过来,怕是什么都要被他骗光了!”
“对,砍下他的鼻子当木头烧!”
老七尖声细气,头摇的幅度大了些,毛线帽掉了下来,露出光秃秃的头顶。
他尖叫一声,连忙把帽子带上,警告他们,“你们什么都没看见!”
弗洛拉&亚当:……
在小矮人们七嘴八舌的讲话中,他们总算是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和五六岁小孩差不多大小的木头人叫匹诺曹,本来只是经过矮人们的木屋,来讨一碗水喝。
小矮人们心地善良,给他水喝,但没想到,他竟然觊觎他们的财富,想要将他们的宝贝全都偷走!
“我没有,我没有偷你们的东西!”匹诺曹声音沙哑,但还是要为自己辩解。
“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要不是我们走到半路上察觉忘记带东西了,也不会发现你想要顺走我们的花瓶。”老大生平最讨厌这种人了。
匹诺曹:“是有别的人想要拿走你们的东西,我不过是把花瓶放回到原位上。”
弗洛拉制止住矮人们要继续吵起来的趋势,“你是杰佩托造出来的另一个木人?”
匹诺曹点头,他现在万分后悔,当初不听杰佩托的话,不好好学习,只凭借着一股勇气和蛮横劲出门闯荡,结果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弗洛拉从腰间拿出一枚血红的珠子,放到匹诺曹身边,那枚珠子立刻发出耀眼的光。
“这……这是精灵族的静珠!”
几个小矮人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镜珠是长于静静木旁边,算是相依相存的存在。
静静木是价值连城的宝物,镜珠与之相比就要逊色的多了,但它有一个很重要的功能,那就是能够辨别静静木的真伪。
只要有静静木在旁边,它就会发光。
而现在,珠子发出红光,那证明,匹诺曹是由静静木制成的。
简而言之,当初杰佩托手里的那段木头就是静静木。
只有静静木才能使镜珠发光,也只有静静木才有这样的神奇能力,给予雕刻出来的人以生命。
但问题是,为什么价值连城的静静木会到杰佩托的手里,送他这份礼物的人难道会不知道它的价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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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出去的队伍还没有回来,费怡也追踪不到任何关于他们的气息,仿佛有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她们的头上,叫她们看不清外面如何。
艾尔莎和费怡商量过后,还是决定进去寻找他们,毕竟一直待在原地也不是办法。
如果他们一直不出来的话,难道她们要一直等着吗?
队伍向着森林深处前进,有些特别潮湿的地方还能看到留下来的马蹄印。
循着这些马蹄印,整支车队有条不紊的行进着。
探路的侍从在前面,根据脚印的方向为后面的队伍指引。
穿过一大片静谧的森林,惊起无数飞鸟,痕迹戛然而止。
清新湿润的泥土上有着凌乱的马蹄印,像是有人惊慌之下勒住了缰绳。
继续往前延伸,便什么都没有了,地面上只有成堆的枯枝败叶。
费怡搓着手中的泥,尘土从指尖纷扬而下,她皱眉,“这些蹄印应该是新留下的,但是……”
但是为何到这里便忽然消失不见?
艾尔莎突然伸手,轻轻的拨开遮挡在她们前面的那片草木。
豁然开朗,一大片草地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草地的中央,有着一座看上去十分温馨的小木屋,刷成白色的木栅栏,整齐有致的落在小木屋的外面,门前的草地上还种着许多的鲜花,伴随着微风阳光,开的正好。
一位老奶奶坐在小木屋前,手里织着东西,圆滚滚的毛线球落在地上,猫咪东奔西扑的逗弄着那个球。
“过去看看。”艾尔莎率先推动轮椅,费怡紧随其后。
这种偏僻的地方出现人,本身就有问题,更别说还是这样一个老人,但她们既然到了这里,那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艾尔莎敲了敲栅栏,脸上挤出自己这辈子所有的天真无邪,“老奶奶,请问您有没有看见一些人骑着马从这里经过?”
喊了好几声,那个老奶奶才颤巍巍的抬头看向她们,拨弄一下老花镜,声音也颤抖,“你们找谁?”
艾尔莎干脆趴在栅栏上,双手放到嘴边,呈喇叭状,“最近有没有人骑马从这里经过?”
“亲妈?不在了不在了。”老奶奶摇摇手,灰白的头发像是一朵云。
“我是说骑马,骑——马——”艾尔莎一字一句咬清楚。
老奶奶这才听清楚,“哦,骑马,老婆子年纪大耳朵不好使。”
“那您看到过吗?”
“没有没有,这里只有……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陪我的也只有我的猫崽。”
艾尔莎道了声谢,费怡推着她,刚想要离开。
老奶奶突然开口,“等等。”
她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苹果。
又红又大,又圆又亮,一看就是苹果中的上上精品。
老奶奶笑的和蔼可亲,“小姑娘,要不要买老婆子的苹果啊,很甜的,你要不信可以免费试吃。”
艾尔莎: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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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匹诺曹是静静木制成的时候,小矮人们就更加不愿意放了他了。
吵吵嚷嚷着说要把他种到土里,看看来年能不能抽芽,不能的话他们再把他挖出来,反正也不吃亏。
杰克一副匹诺曹不离开他就绝对不离开的模样,弗洛拉将静珠发好,矮人们的目光也都紧紧的跟着他的手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