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绵亘的群山被白雪覆盖，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大古静静地站在这片苍茫的雪白里，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有人吗？这里是什么地方？有没有人可以回答我？”

　　大古用尽力气朝远处呼喊，听到的却只有自己渺远干涩的回声，他站住脚步茫然地四顾，不知道自己到底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到哪里。

　　“大古。”

　　大古回头，看到幽怜站在不远处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大古，你是光，只有你可以唤醒沉睡的迪迦奥特曼，保护人类和地球。”

　　“为什么是我？”大古喃喃着问出在他心里藏了很久的疑问。

　　然而幽怜只是悲悯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真是可笑，就凭你，凭什么成为地球的守护神？”基里艾洛德人的身影倏然出现，仍旧是那般不屑的模样指着他说，“只有臣服于我们基里艾洛德神，人类和地球才不会走向灭亡。”

　　“你胡说！”大古抬起拳头朝他挥去，却发现那只是个幻象。

　　大古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为什么是我？我真的可以保护地球吗？”

　　“当然可以，”幽怜重新出现，“因为你既是光又是人类，你可以做到三千万年前奥特曼没有做到的事情。”

　　幽怜说:“你也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大古眼前出现许多人的模样，有他的队友，也有曾经一起战斗过的其他人，他们每一个人都看着他，轻轻地叫他一声:“迪迦。”

　　大古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光影散去的地方一个身影渐渐浮现出来，金色和银色交织勾勒出独属于卡蜜拉的身形，她站在那里，一直没有回头。

　　大古试探着叫她一声:“……卡蜜拉？”

　　卡蜜拉回头，身后的天空忽然变成妖冶的红色，大古从来没有见过的花朵漫天遍野地燃烧，仿佛要将天地间的一切烧成灰烬。

　　大古发现自己站立的地方被火焰缠绕，空中传来巨响，他抬头，看到一个个从没见过的巨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空中落下。

　　视线凝在半空中浑身迸射出耀眼白光的巨大身形上，大古吃惊不已。

　　“迪迦奥特曼？这怎么可能？”

　　没等他细思，迪迦正在蓄力发出最后一击，那是大古已经十分熟悉的招数，大古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对手身上。

　　认出那个熟悉的身影来时，大古猛地反应过来，惊呼出声:“住手——”

　　然而已经太迟，被击中的卡蜜拉倒飞出去重重地摔进火海，瞬间便被吞噬掉。

　　而迪迦只是静静地浮在半空中，望着卡蜜拉被烈火吞噬的方向动也不动。

　　画面定格在迪迦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上，大古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片漫无边际的雪白里。

　　十几步远外的雪地上，和他一般身量的卡蜜拉望着他，变回了他熟悉的夏树的模样。

　　“夏树？”大古朝她刚迈出一步，才发现她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和愤怒。

　　“你背叛了我，为什么要背叛我？”

　　她的质问太过悲伤，以至于“我没有”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被大古哽在喉间迟迟说不出口。

　　夏树的身形从脚下开始碎成细小的粒子，却还隐约能看出她的模样，大古只觉得心里蓦地一空。

　　“夏树——”

　　“夏树——”

　　大古叫了一声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基地房间的床上。

　　意识到刚才那些只是个梦，大古头疼地揉着眉心坐起身来，梦里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这半个月来他总是梦到那些奇怪的场景，以往模糊不清的梦境开始渐渐变得连贯清晰，还多了些之前没有梦见过的内容。

　　迪迦击落卡蜜拉的那一幕在脑海里一遍遍浮现，大古眉头紧皱，从衣服里找到神光棒，久久地凝视着它。

　　他抿唇沉思半晌起床洗漱然后直接到了指挥室。

　　指挥室的大门自动朝两边划开，正在交谈的居间，宗方以及野瑞三人齐齐转头过来。

　　“大古？”居间队长奇怪地问，“还没到换班的时间，你来这么早？”

　　大古找了个位子坐下，闻言淡笑道:“我睡不着了。”

　　野瑞点头以示了解，“那你要不要去送送露西亚他们？总部已经通过了胜利队的申请，允许他们使用那个怪物遗落的飞船返回他们自己的星球了。”

　　他说着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准备出发了。”

　　大古站起来，“那我去送送他们，我先走了。”他说完朝他们微微躬身，随即转身离开了指挥室。

　　露西亚和同伴扎拉正准备登上飞船。

　　被救回来之后由于伤势过重，他们被暂时允许待在TPC总部基地，休养了半个月，总部终于同意他们利用木珍星人的飞船回到他们的星球去。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够TPC从他们那里得知许多以前从不知道的信息，比如星际联盟的存在，又比如露西亚他们的母星正在遭受木珍星的侵略。

　　露西亚用不甚流利的联盟通用语对夏树说:“我们回去和星球上所有人一起战斗，一定会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夏树点头:“祝你们成功。”

　　露西亚露出笑容，她的年纪在他们的星球上也不过刚刚成人，但是战争的残酷并不容许她躲在同伴身后偷生。

　　经此一劫，她也不再惧怕，因为她已经看到一个事实，那就是木珍星人并不是无法战胜的。

　　夏树犹豫了一下，摊开手心，把一个六芒星形状像是徽章的东西放到露西亚手里，对她说:“如果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也许这个可以帮到你们。”

　　露西亚疑惑地看着她，又仔细打量手里的东西。

　　夏树莞尔，“这是临别礼物。”

　　露西亚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开心地点头，把徽章仔细地收了起来，然后她看到了从夏树身后走过来的大古，立刻朝他挥手。

　　打败了木珍星人的大古和帮助了他们的夏树一样是她在这个陌生的星球上最珍贵的朋友。

　　“大古，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夏树回头看到大古跟他打招呼，大古看到她却局促地假装不经意避开了她的目光，只低低地应了一声，略显沉默地走过来。

　　露西亚没察觉大古不同以往的情绪，用自己刚学不久的地球语言跟大古表示感谢顺便道别。

　　率先上飞船检查情况的扎拉下来说:“露西亚，我们该出发了。”

　　大古身后，其他胜利队员们也陆陆续续赶到了。

　　道别的场面总是让人伤感的，更何况露西亚他们回去面临的是保卫母星的战斗，很有可能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

　　所有人都默契地忽略了这一点。

　　露西亚转身跟着扎拉准备登上飞船，又似乎想到什么，跑回来扑向大古抱住他，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轻快地跑回去。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此时有些不知所措的大古，后者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下意识转头去看夏树。

　　夏树眨眨眼，表情微妙地转过身准备回医疗室，身后传来大家不满的议论。

　　新城反应尤其强烈:“露西亚是不是抱错人了，明明当时在赤峰山保护他们的人是我，她应该抱我才对呀。”

　　丽娜忍着笑说:“也许是因为大古更符合露西亚的审美也说不定。”

　　新城一时无话可说。

　　崛井插话说:“我说你们，重点不应该是露西亚到底说了什么吗？”

　　“也对，”宗方转头问，“大古，露西亚最后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大古却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居间队长注意到悄然离开的夏树，又看看被队友包围质问的大古适时出声阻止，“好了别闹了，全体返回指挥室。”

　　一行人重新回到了指挥室，开始新一天的工作，这半个月比较平静，所以最近胜利队以日常巡逻为主，同时检修一应武器装备并加强队员的个人训练。

　　夏树给的训练方案大古早就已经烂熟于心，战斗成果他自己有直观感受，对迪迦力量的掌握在战斗中也愈加得心应手起来。

　　再次结束对练之后，夏树对大古说:“大古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以后不用再过来了。”

　　大古点头，“我明白了。”

　　夏树犹豫了一下，问:“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送走露西亚他们已经有几天了，偶尔碰见，大古总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夏树旁敲侧击地问过真由美，胜利队一切如常，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面对大古的时候，夏树就十分确定他的确是在烦恼什么，而察觉到他面对自己时越来越躲闪的目光，夏树猜测大概跟自己有关。

　　只是她也不明白，自己最近很安静，前两天胜利基地被比佐摩袭击她都没变身而是尽职地扮演一个等待救援的普通工作人员好么。

　　大古闻言身体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胡乱地点点头。

　　“是什么呢？”夏树追问道。

　　“没什么。”大古立刻否认。

　　夏树狐疑地看着他。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再见。”大古本就不擅长说谎，被夏树这样的目光一看觉得脸都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几乎就要守不住秘密，连忙道了声再见离开了，背影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夏树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离开训练室老远的大古停住了脚步，想起夏树的追问表情懊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让他难以开口的烦恼来自于最近越来越频繁的梦境。

　　梦里的迪迦和卡蜜拉形影不离，作为旁观者的大古也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亲密，他们看起来仿佛理所应当的是一对恋人。

　　而这样亲密相处的场景里的两个人总会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变成他和夏树。

　　大古开始明白，他对夏树从一开始对她身份的好奇和她奥特曼的身份而表现出来的关注已经在不经意间转变成另外一种更为深刻的在意。

　　这种在意，大概可以用更浅显直白的语言来描述，叫做喜欢。

　　可是明白自己心情的大古更加苦恼了，因为他并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怎么做，明明很想见到她，却又担心自己说错做错什么不敢去见她，现在连训练都不用去了。

　　这下好了，大古残念地想，连见面都没有一个看起来比较理直气壮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