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讲了什么。”17
“明天没有时间给你赖床补觉。”停顿了一会儿,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动作,他便又继续道,“再不睡我就走了。”
……啊?
梁冬西刷的抬起眼,直愣愣跟他对视了三秒钟,这才堪堪体会过来一点意思:
“你——”
江牧没让他说下去,径直打断:“十分钟。”
“……”
梁冬西二话不说自动躺平,拉起被子,转眼间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房间里就此恢复了深夜应有的安静。
江牧的视线虚虚落在被窝隆起的一团上,看着那道气息间微小的起伏,他整个人似乎无声地融为了夜的一部分。
一切都静谧无声,温馨宁和,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就这样久久、久久,几乎让人错觉会持续到永恒。
直到——
“嘎嘣……”
突如其来,十分清脆的一声碎响,在寂静无声的空气中突兀响起。
“……”
江牧的眉头小幅度地抖了抖。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半俯下身,手指抓住某处被缘轻轻揪下,其后露出了某张捂得红扑扑的脸蛋来。
毫无预兆被掀开被子,梁冬西一双清亮毫无睡意的眼睛霎时间因受惊而微微瞪圆,左边脸颊鼓鼓囊囊的一块。
江牧冷着脸,不客气伸手捏住他的两边腮肉,威逼道:“吐出来。”
“……”
梁冬西脸上的红晕顿时略微加深了些,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以无声的抗拒表达自己的决心。
由于被捏着脸,尽管尝试抿紧嘴角,他的嘴唇还是微微嘟起,看起来水红丰滟,衬着白皙的肤色与颊边的晕红,就像落在冬雪上的一片玫瑰花瓣。
微眯着眼盯着那一瓣玫瑰,江牧俯身逼近一些过来,冷潭似的眼底隐约透着某种不真切的灼意,彼此相隔近到气息都微微交错着,这使得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得像是从胸腔里传过来:
“……我说最后一遍。吐出来。”
“……”
不知怎么,被他这样盯着,梁冬西突然觉得背脊好像微微窜过了一道电流,仿佛某种小动物面临危险的直觉,他条件反射一般秒速张开嘴,把嘴里含着的糖吐了出来。
——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了江牧的手掌心上。
亮晶晶的口水裹覆在半透明的糖块上,底下的手掌仿若冷玉般的白皙洁净。
梁冬西看看他的手,眼神游移躲闪,身子往后缩了一点,努力不让语气虚弱下去:“你自己叫我吐的……”
他一往后缩,江牧便顺势松开了捏着他的脸的手指,温软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但随着距离拉开,他眼底那种隐约的灼热压迫感也淡退下去。
他直起身走向洗手间:“过来刷牙。”
但床上的人并没有动,只有不情愿的小小声从身后传过来:“不要。”
江牧停下脚步,回身看他。
梁冬西抱着被子嘟嘟囔囔:“我好不容易才培养出一点想睡了的感觉,离开被窝半秒钟就没啦……”
江牧对于这番强词夺理不予置评,只是静静看他数秒,没有再说什么,自己进了洗手间,很快有水声响起。
成功说服对方对自己听之任之放任自流,梁冬西愉快惬意地在床上滚了两滚。
然而,这股惬意在看见江牧走出洗手间的瞬间便荡然无存。
江牧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过来,另一手拿了个水盆接在他面前。
“……”
梁冬西带着探究地、默默瞅了他好一会儿,直到对方催促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才神情微妙地接过了牙刷,乖乖塞进嘴里。
一直到江牧把牙刷收回去,拿着接了漱口水的水盆重新走进洗手间,整个过程中,梁冬西的目光都一直安静地跟随在他身上。
“江牧……”
最后看他重新在床边坐下来,梁冬西忍不住叫了一声。
他整个团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只乌亮的眼睛看着对方,声音瓮声瓮气的:“你对粉丝都这么好啊?”
江牧闻言眉尖微挑,不答反问:“我有对你很好吗?”
梁冬西认真想了一会儿,给出一个绝对诚实的回答:“时好时坏吧……”
好的时候好过了头——比如现在;坏的时候又不可理喻。
“……不是。”
正当他回忆着这几天来对方“坏得不可理喻”的种种点滴,突然听到这样两个字,整个人不由有些愣:
“啊?”
——什么不是?
江牧没有多加解释,视线转而往周围扫了一圈:“剩下的零食在哪?”
梁冬西不疑有他,从被窝里探出手指,老老实实地指了指床底下。
江牧伸手从床底拉出了一只小行李箱,拉开拉链一看,各种盒罐袋装的甜点塞得满满当当。
他重新把盖子阖上,转而把箱子拎起搁在边上,神情一派坦然:“等会儿我收走。”
“……”
——还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抢劫的?
梁冬西倒吸一口凉气,深觉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严肃谴责:“这是我的!”
“是你的。”江牧同意地点点头,“但基于你过于薄弱的自制力,这些东西显然由别人保管比较合适。”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刚刚才被抓个正着,梁冬西自知理亏,只好悻悻不甘地做最后的挣扎:“……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偷吃啊?”
“我不喜欢吃甜的。”
——理由硬核,无从反驳。
眼看节节败退,他不乐意地哼唧了声:“那放在你那边,你怎么才会给我呢?”
江牧的语气十分冷静:“只要不吃太多,你什么时候想吃就给你。”
“……”梁冬西打量着他的神色,有些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好商量,“真的?”
“嗯。”
“真的我想要就给我?”
“嗯。”
他忍不住再三确认:“你保证?”
“嗯。”
“……”梁冬西狐疑地琢磨了半晌,突然恍然大悟,“别嗯嗯啊啊的含糊其辞!给我说清楚你保证什么啊!”
——好险!差点被绕进去了!幸亏他足够机智!
眼看他满脸“识破你的诡计”的意味,江牧摇了摇头,依言开口:“我保证……”
他突然微微顿住。
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片刻之后,在那两道清亮明澈的目光的炯炯注视下,他复又继续说下去,言声清晰缓缓,一向冰冷高傲的音色中,十分难得地显出了几分不为人察的、近似于温柔的意味:
“只要你开口要,我什么都给你。”
……
“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你对粉丝都这么好啊?”
“不是。”
#我不是对所有粉丝都这样#
/说好的撕逼章,撕到一半突然开始谈恋爱(x)
以及下一章该怎么写才能让江牧撕逼大获全胜呢?陷入沉思.jpg
在一起
江牧作为常驻丰叶各大排行榜首的门面主播,这次有他加入年会试播,丰叶官方自然是求之不得,当晚就在首页置顶了轮播公告,加以大肆宣传造势,力求最大限度地利用起这张金招牌。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一整天,版聊频道都处于十分热闹的轰动中。
侃水大佬们纷纷搬出小板凳看热闹。
“木之将死?就是传说中那个职业气人副业直播的一哥大大?[滑稽]”
“夭寿啦!丰叶头牌哑巴少女♂开口说话(划掉)下凡现充啦!”
“隐隐闻到了瓜的气息……前排瓜子阔落都给我准备好!”
……
除去这些纯路人,其他就是丰叶公布出的名单里十二位主播的各家粉丝。
一般申请参加这种活动试播的大都是未出名的小主播,自身粉丝基础不足,才会想方设法寻找机会增加曝光量——比如这十二名主播里的其他十个都不例外。
十名主播各有来自音乐区、舞蹈区、游戏区不等,直播间观众基础都还堪堪停留在小几千的程度。而会粉这种新人主播的观众,总体心态都比较佛系,这时看到公告,不由纷纷一脸懵逼。
“exm???我家菜鸟主播不是说去划水摸鱼凑直播份量的吗?怎么一夜之间突然被贴上全平台首页公开处刑了?”
十名小主播本人面对着密密麻麻涌上直播间弹幕的“苟富贵勿相忘”,同样被这个猝不及防的天降大饼砸得反应无能。
这样一路看下来,除去木之将死自己的粉丝群体以外,其他人里吃瓜看戏有之,受宠若惊有之,感激道谢有之,恭喜祝福有之……然而,只有某一家的反应,独独显得格外的异乎寻常。
没有错,众望所归正是冕君本君!
他在主页动态转发了那条官方公告,文案上没有多说什么,只配上了一个羞涩的表情,底下评论的画风堪称魔幻非常——
“嘤嘤嘤我家宝藏男孩终于要藏不住了QAQ木大能保护好他嘛QAQ”
“今天木棉发糖了吗?发了![旋转跳跃]”
“傻棉棉干嘛这么轻易原谅他啊?一起直播什么的太便宜他了好吗!?答应我回家后必须让他跪键盘!”
“这次总不会再看到东西南北了吧……名单上没有看到名字……”
“废话,他凭什么上?别人都是主播,他算哪根葱?”
“他最好是识相点别再出现:)不然下次就不只是送钟那么简单咯:)”
……
自从前两天被背后插刀以后,江牧的粉丝一直都有留心提防冕君那边的动静,因而没过多久,以上动态跟评论很快就被截图发到了粉丝群。
在依照惯例众嘲完截图中粉丝的心理智商之后,有人被其中的某句评论吸引了注意力:“话说我有点在意这一句,什么叫'下次就不只是送钟那么简单了'?感觉不止是脏话,有点意有所指的味道啊……”
然而一众讨论之后也是无果,她们又不可能抓着截图去追问冕君的粉丝,只能隐隐埋着疑问度过了这一晚。
可谁也没想到,次日群里有人毫无预兆爆出的一个大料,在解决了她们心中疑惑的同时,也在整个粉丝群体里投下了一道霹雳惊雷。
爆料者自称是江牧工作室的员工,为了自证身份,先发了一张打码的工作证,之后接连po出一组照片,内容依次为一份快递签收单,以及一张明信片的正反面,最后一张照片依稀看出拍的似乎是个人偶,但做了大片的马赛克处理。
“最后那张我涂了厚码,怕你们看了影响心情……那是个'尸体闹钟',看起来像是这段时间挺火的《惊魂曲》那个周边'女鬼闹钟'的仿品,但是仿得非常血腥重口味,除非品味足够暗黑猎奇,一般人应该都不太接受得了。”
……闹钟?
看到这个字眼,群里的粉丝们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个包裹是冕君粉丝冒充木家饭寄来工作室的……署名送给东西南北。”
看到这句话跳出来,整个粉丝群霎时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隐约嗅到了几分风雨欲来的味道,爆料者总结得也很小心翼翼:“因为还有其他几个礼物也是给小哥哥的,我们压根没起疑心就给送了过去,然后……”
“木大发了很大的火……负责送东西过去的那个助理小妹首当其冲直接卷铺盖走人了。”
——
cp粉向来是个属性很复杂的群体,并且很难做到求同存异,不同属性的cp粉之间通常说不了两句话就会摩擦出火.药味儿。尤其是碰到“拆逆”党的时候,双方说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也不为过,各自视彼此为眼中钉肉中刺,稍有碰撞都恨不得撕个你死我活……
然而,即使如此,各家cp粉间也有个共通的约定俗成:嗑糖也好,撕逼也罢,粉丝的事情只在粉丝内部解决,绝不舞到正主面前去。
祸不及正主——但凡搞cp都得有这么个基本共识。
于是,“木棉”cp粉的行为,可谓是稳准狠地冲破了江牧直播间一众暴躁老姐的忍耐底线。更何况这几天下来,她们本身就已经窝了一肚子火,至此终于一个个都跟被点燃引信的爆竹一样,争先恐后地炸了开来。
丰叶——启动!
“@棉棉棉花糖 草!泥!马!!!NMSL!!!听清楚了吗!!!”
“我踏马受够了(╯‵□′)╯︵┻━┻忍尼玛的气!吞尼玛的声!专辑以后还能再发!小哥哥只有一个!本cp粉今天就是极端了怎么着吧!”
“@木之将死 你今晚不当着几百万观众的面把这些贱人的嘴撕烂,我特么翻山越岭也要摸到你家去把小哥哥偷出来!”
“偷小哥哥组队加我一个!”
“木大我ball ball你开炮吧!拿出你平时怼我们的实力!艹翻这群小学鸡!让她们知道一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抖S的瓜不是那么好拉的!冲鸭!!!”
——
对于丰叶上面的风波走向,梁冬西一概不知,事实上,这一天下来的录音室初体验几乎让他心力交瘁,根本无暇去吃瓜看热闹。
说好会对他放宽要求呢?假的!不存在的!
前面大半天跟江牧一起配的时候还好,大致下来都挺顺利,可到了下午,江牧不知道突然有了什么事情,一阵忙进忙出,最后干脆不见踪影。
然后,梁冬西的噩梦就此正式开始了。
外间那两个在江牧在场时,一直端庄文静得不得了的负责调控设备的小姐姐,这会儿隔着层玻璃看着他,突然露出了一脸嘿嘿嘿的蜜汁微笑。
梁冬西被笑得心里发毛:“……我还继续录吗?”
“录!怎么不录!”两个姑娘拿着台本一阵哗啦啦的翻,“……这句!”
梁冬西按照指示找到那行,又是一段明嘲暗讽的台词,不过这段不是录过了吗?难道他之前没配好?于是他便就此酝酿感情,老老实实又念了一遍。
外间两人默默听完,面面相觑,执手相看泪眼:“嗷呜他骂得好可爱!!!”
由于她们没有对着麦,梁冬西在里面隔了层隔音玻璃,什么也没有听到,只能满心迷茫地看着她们的反应——真的有糟糕到这种程度吗?
一直到最后,他已经把今天原定的部分录完,可外间两个老师还在跃跃欲试地不停要他翻新前面的内容。
配了一遍又一遍,梁冬西终于忍不住开始有一丢丢委屈了,小小声道:“你们好严格啊……昨天晚上江牧明明说可以了……”
听到这句小心翼翼的反抗——
小姐姐A捧着胸口:“什么?他昨天晚上说可以?他怎么这么坏啊!”
小姐姐B目光发亮:“既然木大可以,那我也可以呀!”
“……”梁冬西心累地直捂额头。
——又开始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了。
终于等到傍晚时分江牧的身影重新出现,梁冬西几乎是逃跑一般地拉着他往外遛。一口气把背后四道热情洋溢的目光甩远,直到坐上车,他才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在了副驾驶上。
“郑叔人呢?”
“他先去丰叶打点,我们直接过去,晚餐也在那边吃。”江牧坐在驾驶座,“安全带系好。”
梁冬西浑身发软,一动也不动,口中懒洋洋地嘟囔道:“本君乏了,懒得抬手。”
——这是广播剧里暗鸦的一句台词,过去一个下午里他来来回回重复了n遍。
江牧看他浑身跟没了骨头一样地瘫着,给他调了个舒服点的座位角度,微微倾身过去:“辛苦了。”
梁冬西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想到这个半途落跑的家伙才是自己受了一下午罪的罪魁祸首:
“还不是你!半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是说好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江牧帮他拉过安全带,闻言极浅地勾了勾嘴角,顺着话哄道:“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还是谁的错?
即便对方难得的态度良好,梁冬西依旧余忿难消,哼哼唧唧着:“我不管,下次再留我一个人我就不配了,我要跟你在一起。”
咔哒。
安全带扣上的声音响起,江牧的身形却微微顿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