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讲了什么。”15
“……”
眼看他一脸美滋滋地拍着小肚子站起来,抱起那堆礼物,一副凯旋而归的架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开,江牧微微摇了摇头,对着背影发话:
“吃完饭先别练,休息一会儿,等我过去。”
“知道啦!”梁冬西心情好好地应了声,走到客厅一边,在沙发上盘腿坐下。
自从完成快递员工作以后,一直自觉窝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看着电视的刘珊珊同学,默默将两人的相处模式全程看在眼里,目光神情一派微妙难解的似笑非笑。
眼看梁冬西走过来坐下,再瞄了眼江牧跟这边的距离,她干脆一按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兴致勃勃地凑到他边上来。
梁冬西挑了个最大的包裹正准备打开,突然被她凑到耳边,一副神神秘秘的语气:“小哥哥你这两天……有没有上丰叶吃瓜呀?”
“什么瓜?”梁冬西拆礼物的动作顿了住。
“看来你还不知道……唉,不知道其实是好事……现在网上键盘侠成堆,有些东西看了反倒心情不好……”
拐弯抹角了老半天,她最后语重心长地建议:“你可千万不要去看啊!”
“……”
梁冬西忍不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这话不是故意勾着我去看吗?”
被拆穿意图,刘珊珊丝毫不觉尴尬,笑嘻嘻地看着他。
梁冬西的确立场极不坚定地被勾起了好奇心,连手上拆到一半的礼物都先放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回答他之前,刘珊珊又往江牧的方向偷瞄了一眼:“……我们小声一点,不要被木大听到了。”
虽然不明所以,但被好奇心驱使的梁冬西还是先答应了下来。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前天晚上你不是说台词念不好,去请教了木大吗?直播还中止了十几分钟来着。”
梁冬西点点头:“嗯,然后呢?”印象里当时直播间的气氛反应还挺好的。
“本来是没什么,粉丝们还觉得很有爱呢,只不过……有些居心叵测的人,揪着这个事开始带节奏了。”
居心叵测的人……
梁冬西品味着这几个字眼:“江牧的黑粉吗?”
刘珊珊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他,摇头低声道:“被黑的不是木大……是你。”
“我——!?”
过于惊讶之下,梁冬西下意识音量骤升,但立刻被对方捂了住。
想起刚才的提醒,他眨眨眼表示了解,被松开后就自觉放轻声音:“谁黑我啊,为什么?”
刘珊珊摸出手机敲了几下屏幕,指给他:“喏,就这个家伙。”
梁冬西定睛一看,屏幕显示的是一个id叫“棉棉棉花糖”的用户主页,id边上有个红V样标识。
丰叶的vip观众用户是黄V,而红V——
梁冬西挑了挑眉毛:“是个主播?”
“准确说,这个红V是这两天刚加上的。直播是他的副业,本职是声优,”刘珊珊学着他的样子挑起眉毛,“还是在这次《鸦青》广播剧里有合作的熟人——就那个配原青的冕君。”
梁冬西:“……”
英吹丝汀。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那个联系群组里好像的确有个叫“棉花糖”的……可印象里根本没有搭过话,更别说有得罪的地方了,干嘛要黑他呢?
看他完全摸不着头脑,刘珊珊笑了笑:“给你看看他是怎么带节奏的。”
她往屏幕上划拉几下,翻到了某条动态。
梁冬西一看发布时间,是前天晚上深夜,当时江牧已经下播了。
@棉棉棉花糖:干我们这一行,最怕碰到这样的情况——做不到齐头共进。一项统一完整的作品,大家都拼尽全力,到头来却只因为一个人掉了链子,结果使得其他所有人的努力都没能得到应有的回报……好可惜呀[沮丧][委屈]
“……”
梁冬西默默把这条动态来回读了三遍,重新抬起眼时满心迷茫:“这怎么黑我了?”
“这都看不懂?他的意思就是怪你拉低整个广播剧的水准啊。”
梁冬西倒不是傻白甜到看不出这个意思,只是并不觉得是在“黑”自己:“……这不是实话吗?”
刘珊珊默默无语地看了他的几秒钟,最后叹其不争地连连摇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啊?凡事讲究先来后到,这个广播剧在是他的工作成果之前,它先是木大的粉丝福利活动——而你是被选中的那个粉丝——说白了就是你怎么开心怎么来,哪怕你真的配得一团糟,也没人有资格指责你——广播剧官方没资格,其他粉丝没资格,就连木大也没资格。”
“……”
梁冬西听得微微怔住。
他大概get到她的意思了。
在此之前,这个逻辑的确没有出现在他的考虑范围内过。
因为归根到底,这是粉丝的逻辑。只有站在粉丝的立场,才可以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地这样想——
而他从来都不是江牧的粉丝。
他突然有些没来由的心虚感,轻声道:“……抱歉。”
刘珊珊原本板着一张脸,这会儿瞬间被逗笑了:“你做错了什么呀,干嘛道歉?”
梁冬西抿抿嘴角,忍不住也笑了开:“没什么。”
笑完之后,刘珊珊重新看回到屏幕上那条动态,冷哼了一声:“而这个家伙就更没资格了。是因为我们挑了《鸦青》,才有这个广播剧项目的启动,不然还不知道会压箱底到何年何月呢!某种程度上说,他可是沾了你的光才拿到这个饭碗,不感激就算了还倒打一耙,简直坏到骨子里了!”
看她怒火中烧的样子,梁冬西只好出言安慰:“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啦……至少他没有指名道姓,话里也带上什么脏字嘛……睁只眼闭只眼算了,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较真的。”
“小哥哥你可太天真了……”
刘珊珊一脸too young,朝手机屏幕扬了扬下巴:“你再点开评论看看。”
……意思是这还不是全部?
梁冬西默默做了番心理准备,犹豫着点开了那条动态的评论。
然后,就在看到首赞评论的那一刻,他就觉得刚刚说完“没指名道姓没带脏字”的自己,转眼间脸被打得啪啪响。
——
“没有必要说得这么委婉,这种人犯得着给他盖遮羞布吗?说的就是你!@东西南北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东西南北滚出《鸦青》广播剧#”
“刚刚点进木之将死直播间去看了一分钟,结果被某人那股白莲气息给活活熏了出来,太做作了!亏那些观众还闭眼吹可爱,可爱个鬼啊!”
“说真的,那些观众简直跟邪教一样,一口一个小哥哥……我实名呕吐。”
“不是冕君粉丝,纯路人表示被吓到了,忍不住怀疑那些是不是活人……”
“加一。真的像水军,怕不是一屋子的机器人吧?”
“是不是水军等这次活动结束以后就知道了,指不定到时摇身一变,吸完粉成功上位出道了呢略略略~”
“哇!那也太好(e)玩(chou)了吧!”
……
悻悻地翻了几条戾气冲天的评论,梁冬西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不得不说,这些路人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路人?”刘珊珊嗤之以鼻,“我认识的路人,但凡看过前几天直播的,没有一个不被你们俩cp圈死的,这些gdx算哪门子的路人?”
梁冬西下意识指着屏幕回答:“可他们自己说——”
“她们说自己是路人,你就信了?”刘珊珊没等他说完就径直打断,“你不知道有种路人叫做饭圈式路人吗?”
对博大精深的饭圈文化知之甚少的梁冬西:“……”
——请恕他孤陋寡闻。
面对他满眼的求知若渴,刘珊珊卖了个关子没有立刻回答,转而在屏幕上划了下手指:“你看看他下一条动态就懂了。”
下一条动态的发布时间,跟前面一条相差将近半小时。
@棉棉棉花糖:大家千万不要误会,我没有想影射什么的意思[捂脸]只是突然有感而发……其实想太多也没用,我只用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呀!大家晚安啦[笔芯]
这次不用提醒,梁冬西自觉点开了评论。
“棉棉你就是太善良了!受了委屈就要大声说出来啊!”
“好心疼你TAT就不能让木大为你主持公道吗?”
“提起那个大猪蹄子就来火!他跟那个小贱人打情骂俏的,看得我差点气炸!”
“@木之将死 出来挨打!”
……
梁冬西看得一头雾水。
怎么连江牧也骂上了?
刘珊珊在边上小小给了个提示:“你看看这些评论的id。”
id怎么了?
梁冬西一个个看过去——木棉花开缓缓归、是木棉不是林帛呀、今天木棉出柜了吗……
等一下。
梁冬西脑中突然跳过了什么。
木棉?
木、棉?
木之将死?
棉棉棉花糖?
至此他终于恍然大悟:“……她们是江牧跟冕君的cp粉?”
“错。”刘珊珊朝他摇了摇手指,“是披着cp粉外皮的本质腐唯粉。”
梁冬西:“……”
又学到了一个新名词,他一脸费解地听着对方侃侃而谈:“像我们真正的cp粉,两边一起夸,一起护,手心手背都是肉,哪边都骂不得。哪像这种小学鸡,一边一口一个大猪蹄子,一边又拉瓜拉得飞起,打着饭cp的名号,干的都是拉踩的事,只是恶臭腐唯粉罢辽!”
尽管听得一知半解,梁冬西还是装模作样地深沉状点了点头:“嗯……原来如此。”
花了这么老久,终于把这个瓜分享完毕,刘珊珊长长吁出一口气,先前始终潇洒干脆的神情,这会儿突然纠结复杂起来,好像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下去。
梁冬西见她神色有异,不由问道:“怎么了?还发生了什么其他事?”
“不是……”刘珊珊斟酌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小哥哥,我今天跟你提这个事吧,其实是想说,我们其他粉丝的意思是……最好就、暂时不要闹到木大面前去了……”
梁冬西没能立刻领会她的意思:“什么?”
对方低头避开他的目光,似乎这样子才能继续坚定说下去:“木大这两天都没直播,应该还不知道这个情况,影响范围仅限于粉丝内部,我们也希望能继续瞒着他……新专辑发布在即,要是跟这种人撕破脸把事情闹大,到时候造成不好的影响,实在得不偿失。”
终于把这段话一股脑地挤出口,她这才重新抬眼看他,一副坚定保证的语气:“我发誓!只要等专辑发出来,我就立马给郑叔打小报告,求他把冕君永久拉入合作黑名单,从此让木大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面对这一派言声凿凿,梁冬西一脸懵逼,犹疑着不确定该给什么反应才好:
“……那不是挺好的吗?是该这样啊。”
——就这么点事情,干嘛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刘珊珊咬着嘴角,眼中难掩愧疚与歉意:“我们就是、就是……怕你觉得委屈。”
——毕竟在这股风波中,最大的受害者就是他,现在却要他忍气吞声……
梁冬西听得一愣,等到反应过来,顿时失笑:“我还以为什么呢……”他自认没那么玻璃心,“没什么好委屈的。放心,我不会跟江牧说的。”
刘珊珊安静看了他一会儿,最后伸手过来,很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小哥哥最乖啦。”
——
在两个粉丝进行完一番py交易后,江牧先生终于慢条斯理地用餐完毕了。
他起身向客厅走过来。
梁冬西默默低着头不看他。他一向不太擅长撒谎,以免说多错多,干脆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减少交流好了。
从那道身影进入视野范围开始,江牧的目光便始终淡淡无声地落在他身上,但随着渐行渐近,原本冷澈无波的眼中却浮起一抹隐谙的深色。
他隐约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步顿住,微微眯了眯眼:“……怎么了。”
说着他便皱起眉头,敏锐地转眸盯向一旁的刘珊珊,眼中透着丝警告:“你又瞎说了什么?”
刘珊珊一脸无辜:“谁瞎说了?我只是跟小哥哥聊了一些饭圈八卦而已。”
江牧没有被轻易糊弄过去:“什么八卦。”
刘珊珊却表示不想再继续说下去,摆了摆手:“这是我们粉丝的事情,跟你无关!”紧接着岔开话题,兴冲冲地继续凑到梁冬西边上,“小哥哥我们拆礼物吧!”
……对哦。
他还能拆礼物呢!
终于为自己找到事情做,从一二三木头人的状态中脱离,梁冬西松了一口气,拿过拆到一半的礼物包裹,哗啦啦继续。
拆完第一个包裹,梁冬西瞬间两眼发光。
是零食大礼包!
准确说是甜食大礼包,各种各样的糖果甜点,包装很精美。其中格外吸引他注意的是一盒巧克力豆,因为上面贴了一张便签纸——
#东西南北牌小甜豆#
下方画了个Q版小人像,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旁边引出一个对话圈:
不要吃我QAQ
——小哥哥世最可![爱心][爱心][爱心]
画像跟字体都很俏皮,梁冬西忍不住一边看一边笑。
江牧抱着手臂靠在边上,眼看这一盒一盒的,有些嫌弃地皱起眉头,半晌吐出一句:“吃太多甜的容易胖。”
“……”
听了这句话,梁冬西下意识捂了捂自己的脸。
他从小到大脸蛋都有些“饱满”,没有到婴儿肥那么夸张的程度,但两边腮肉软乎乎的,笑起来时会明显鼓起,显得十分孩子气。
再一转眼,瞅见江牧那副线条凌厉分明的五官,梁冬西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活学活用:“粉丝的事情轮不到你发言!”
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踩中雷区的江牧:“……”
刘珊珊同学在边上捂嘴偷笑。
以免再被扫兴,梁冬西干脆把剩下的礼物抱回到自己房间去拆。
江牧看他蹬着脚步上楼,微叹了声气:“……拆完要么睡午觉,要么下楼来,不要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练台词。”
“知道了!”梁冬西头也不回地置气闷声应道。
刘珊珊目送他上楼,最后收回目光,忍着笑调侃:“不是我说你啊老大,直说一句'吃太多甜的对身体不好'有这么难吗?干嘛非要拐弯抹角嘛……”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江牧往后靠在沙发椅背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淡声指示道:“去洗碗。”
“……”
在大魔王面前毫无人权的小助理只好勤勤恳恳洗碗去了。
空气里一时间安静了下去。
也正因为这样的安静,接下来那阵声响乍起,就显得格外的突兀、刺耳。
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
先是一阵尖利响亮的铃声,其间伴随着某种凄厉的女人惨叫。
然后是一道受到惊吓的短促叫声,紧跟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咚的掉在了地上。
——是梁冬西的声音。
江牧静静闭阖着的眼睫刷的张开,几乎没有反应时间地即刻起身,迈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厨房里的刘珊珊也顾不上收拾摔碎在地上的碗盘,连忙跟在后面追上去。
一路直直走到梁冬西的房间,江牧没有敲门,径直扭开门把,第一眼紧紧盯上了房内那道身影。
梁冬西正垂着双手站在床边,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听到开门声,肩膀条件反射般小幅度地颤了下。
那阵带着惨叫的铃声还在响。
从头到脚把人看了一遍确认没受伤,江牧转开目光,看向地板上那道噪音的声源,但一待看清那样物件的状貌,他面上神色便骤然冷了下去。
他疾步过去把东西捡起来,几乎以某种要捏碎的力度狠狠按下上方的某个凸起开关,耳边尖锐的铃声终于止歇住了。
这是个闹钟,但是外形做成了一具血迹斑斑的惨死女尸状,破碎崩凸的骨头、零星翻出的碎肉、腐烂生蛆的伤口……个中细节描绘得十分详尽,一双死死瞪着的眼珠更是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