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程涛坐在厨房的高脚凳上,看见推门进来的某人脸上挂着厚厚的冰碴子。他不动声色地关了火,从橱柜里取出一只小青瓷碗,舀了两勺汤水出来。
黄琴洗了手脸,酝酿了又酝酿,准备再次整顿家风。准备坐到欠收拾的人的对立面,屁股没挨到凳子,人就被程涛揽到了怀里,用力一提,坐到他膝盖上。装傻祖宗程大爷一只手扶稳佳人,一只手取过小碗,舀起一勺稳稳地递到黄琴嘴前:这个季节容易上火,尝尝,刚炖好。
伸手不打辛劳人,黄琴抿抿嘴,张开,咽下去。又清凉又甘甜。人都贪舒服,所以肠胃更是,下意识地又要第二勺。
怎么沙沙的,跟上次不一样?
两勺甜水就让黄琴偏了主题。可见程大爷若扔糖衣炮弹,黄琴如何是对手?
程涛见黄琴脸上的冰碴因为肠胃舒坦先掉了半层,语气温和地不忘适时推进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上次是莱阳梨,今天是雪梨。
雪梨这么粗么?不是皮薄肉厚汁水多?黄琴虽然成年了,可一碰到亲热不守常规的动作,脸上依然会泛红晕。
程涛拿勺子在碗里铲了铲,把梨块铲小,黄琴眼巴巴地准备再好好品品这煮烂的梨到底是哪个品种,只听这个满身洋溢着雄性气息的男人说,这勺多,嘴张大。
黄琴啊呜一声,听话地咧大嘴巴,含了满满一嘴的梨和汤水,一时闭不上。这时某人迅捷地搞了个嘴巴接龙,接之前还不忘说一句:乖,我也尝尝。
辛劳的人第一口竟然在这,黄琴的心一下软成了柿子。半层的冰碴早变成了火烧云。
黄琴推了两下,越推越紧。
嘴上占了便宜,手也抓紧时间开疆拓土。黄琴把持不住,眼看就要从膝上滑下去。她呢喃着作最后的挣扎:不……行。好像离那个日子不远。
某大爷自动忽略前一字,把后一字捡来当圣旨。迅速把碍人碍事碍眼碍操作的表皮以上的东西除掉,黄琴又躲了躲,便被烙铁一样烫住了。
程涛觉得黄琴不经逗,而他更不经逗,因为他更容易跌入云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琴瑟和谐”?
他抽抽胳膊,被黄琴压住了。他有点饿,想着两人还没吃饭呢,可见这生理大事真是刻不容缓。他慢慢动着黄琴的头,准备起身。听见一半脸埋在枕头里的人哼唧:渴。
程涛去倒水,调好温度,黄琴闭眼喝了光,程涛又去倒了杯,嘴印着刚才的痕迹喝下去,末了吧嗒一下,这小嘴沾过的地方有点甜。念头只一线,却不觉某处又开始鼓臊他。
他松了松裤子,打算端点吃的过来喂喂刚才灿烂无比的小花。谁知不知死活的小花主动送子弹:混蛋,饿。
程涛故意又回到床上。黄琴还是他放躺的那个姿势。她醒了是绝对看不到这种状态的,程涛抓紧时间欣赏。这时的小花更像一只安静趴着的小兽。程涛掀开薄被摸她的脊梁骨。半迷不醒的小兽又开始哼唧。
素来稳重的程大爷便又哀叹自己的不争气,算了,既然是吃肉,哪有吃不饱之说?所以,揣着无上真理的雄性又不辞辛劳地犒劳了自己两回。
黄琴醒来,觉得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
四肢摊大,逞能者不见踪影。她琢磨着如何才能反败为胜把雄性往死里整?
黄琴闭关了两天,程涛发现不怎么爱用电脑的佳人突然对电脑展现出无比狂爱的态度。本着一切未知事物皆可带来无法预测的连锁反应的未雨绸缪,经过不到半小时的侦察,程涛把电脑上了几层锁。不止文件加密,开机加密,甚至都想买把锁头把黄琴的眼睛锁起来。
人对宠爱之物通常有无限的包容度。程涛虽然气得冒烟,但解决问题还是很讲究策略的。比如,挑个气氛温和的时候说,电脑对眼睛有辐射,没事别老盯它看。想看电影开投影。
黄琴就嗫嚅了下。
程涛在她耳尖上咬了咬,又开始灌糖浆:你这么勤奋,是准备养我?
臭男人!要不要脸?黄琴要暴走。
程涛就扭了扭,双手解放出来,看似悠闲地不得了,心里却在想:小样儿,给你五湖四海翻腾,不还是在我身上?
黄琴被压住,两手无意地在小腹上护了护,程涛神识闪了闪,翻了个身,感觉就像螃蟹倒了个般轻松,把黄琴改了上位。
干吗?不解风情地某女侠硬梆梆地问,腰背被程涛两条腿箍得牢牢的。
都这时候了,还问,程涛差点破功。
他把黄琴的头掰低点,声息擦着她的下巴游荡:你爱看那些助兴的?
黄琴心里的顽石蹭地被点燃了,嘴上却不饶人:你懂什么?我那是……学习……情……趣,情趣,懂么?
程涛点点下巴,表示懂,却一下一下点在黄琴的鼻头上,弄得她又酸又痒。
黄琴手伸开按在程涛脸上,觉得开了戒的男人脸皮厚得老滴油。程涛却把她的衣服撩开,与他贴得严丝合缝。
他一边摩擦起电一边借喘息的功夫诱供:我知道你想让我舒服,别看那些东西,不作准。就这么想压我?
黄琴不知乱抓中抓到了什么,程涛嘶一声,耳朵上被他大力咬了一口。怀里小兽汪汪的眼波里映出了自己的样子,上一刻的教训光速飞去了冥忘星,从头发丝到脚趾头,尽心尽力尽职尽责地把怀里人又伺候成了闪闪发光的女王。
程涛觉得自己没救了。但堕落得心甘情愿,无私无悔。
黄琴觉得自己没救了。心揣揣又凄凄地拷问自己。
最后,在无数次地拷问与自我蒙蔽中,女王决定干点保存实力,延年益寿的事情。
程涛很快就听到了这个计划。黄琴说我得重操旧业啊,不能这么地……晨昏颠倒……
末了,偷偷剜程涛一眼。
一听“旧业”,程涛抽筋,实在因为黄琴的旧业,都是跟什么食品厂,罐头厂,服装厂相关联,一关联,就把程涛隔离开来。
程涛由着黄琴瞎吧叽。他不急,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急。他急什么?下半夜和凌晨才是他的主战场。
程涛翻身下床,从柜子里掏出一瓶白酒,想着得好好和老子喝两口,好好谢谢他的锦囊妙计。转过商标纸一看又乐了,里面泡了两根西洋参。果然还是他家琴儿体贴他啊。
后来,“旧业”变得很威武,成了程大爷最喜欢温习的课题。
番外:四
余铃看见跟她隔了一条马路的程涛,三四年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男人的气息更浓了,儒雅更外露了,脸上的线条也更加柔和了,身材还是那么地挺拔,力量全部很好的敛进内息里,可她还是强烈地感觉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就举高了手臂喊出来。
程涛耳膜被尖利声震了震,起初以为是汽车相撞,目光逡巡一番,看见对面那个火红的影子。他的眼睛顿觉不舒服,不是厌恶,而是心头被另一个影子占满了,再也容不下丁点别的颜色。念头一来,喉咙也迅速溢满了甜。真是奇怪,下一刻,程涛就希望马上见到把他魂儿勾走的那张脸了。
程涛没想到茫茫人海中,还能再见到余铃。见到了,却没那么热切想再进一步的愿望。他像对已经快记不起名字和面孔的同学一样,摇了摇手机,摆了摆手,动作轻又无所谓。
余铃茫然了一瞬,很快醒过来,迈开的大步却被急速的刹车声生生惊断了。马路间又被川流不息的车填满了,没有一丝缝隙容她穿越。在这短暂地90秒里,余铃觉得自己的每个器官都被自己捏疼了。绿灯过后是黄灯,紧接着红灯,可是对面再没了程涛。
整条大街都变得无比得空旷。余铃扶住交通灯的金属杆,不敢置信地晃晃自己的头。她这几年来,以为自己平静了,书读完了,进了研究所,相过亲,认识朋友,总觉得不合适,直到最近这一个,她才稍稍觉得离心目中的目标差不远了,可是今天,她才知道自己一直在找的,还是程涛的影子。
她时常跟师兄保持着联系,旁敲侧击地得些程涛的消息。师兄留了校,自然也知她的前尘往事。他也不拿架子,知道的能说的会说,不能说的,他也不会去戳人痛处。余铃听到的基本都是她能接受的。
师兄说,程涛是个干实事的,生态园的规模搞得不小,成了市里重点扶持单位。还给自己挂了个虚职顾问,暗地里救济他呢。师兄又说,他也不好意思光吃闲饭不贡献点力量,空闲的时候会去跑跑,大部分时候是见不到程涛的,他现在忙成了个陀螺,见一面得提前预约。
余铃插了一句,那他得有几个秘书吧?
师兄说,他那不叫秘书,叫助理,有两个,全男的,有一个还腿有残疾,但小伙子都倍精神。
余铃心下松了松。
师兄送她出门,最后说,下次我再去捎点水果给你,你还没吃过吧?跟市场上超市里卖得还真不一样。
余铃笑笑说,师兄要变成了王婆了啊。
师兄站在台阶上没再往下走,只是略摆摆手说,等尝了你就知道了,程涛果真有两把刷子。
余铃走出好久,才松开自己紧拽皮包的手。手上勒出了深深的痕,怎么看怎么丑。
她给自己画的咒,她还没逃出来啊。
余铃心无眷恋地惨笑起来。头朝上仰着,脸色跟天空一样黯淡苍白。
电话又响起来,催了几遍。既然已心死,花落谁家不一样?她接起来,慢声回应着:到了,刚才堵车耽搁了一会,你别出来了,我马上进去。
挂断电话,眼前黑了一片,不远处,那个等焦急的男人,是否也如自己一样满怀信念?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挺好。像父母这样,不也活了一辈子?
推开门,余铃的脸上已经修好了泪痕。等她的人起得太急,差点带翻了那杯咖啡。她慢慢走过去,心已经没了一点波澜。